第11章 一朝家變
此話一出，人群中一陣騷動，抽泣聲間或其中。
心中一顫！嫣然雙手攥拳，努力控制着潰散的心緒，前所未有的酸楚和悲憤纏繞上心頭，胸口堵得厲害，此番秦家，終究是在劫難逃，心驟然痛着。
涼州，遠在幽州以北，地處荒涼，氣候惡劣。
官奴，即官府貴族家中的奴役之人，屬賤籍，官府負責管理，由貴族從官府買之，若只是做奴僕，還不是最壞的，更可怕的是，這當中，往往容貌嬌好的犯人女眷，大多會被送去做官妓。
當年的千雅，就是這樣淪為風塵女子。
秦夫人險些暈過去，但還是強做鎮定，嘴唇止不住的顫抖，臉色慘白如紙，一旁的紫菱扶着她，輕喚着。
嫣然看着二娘身邊的紫菱，突然想起什麼，連忙抬頭說道：「這位軍爺，按律例，出嫁的女兒不受娘家牽連。我妹妹雖還未正式出嫁，但已是齊王府要準備納的人，有納妾文書在，不日就要入府，那我妹妹是不是可以不在此次處置內。」
秦夫人一聽，恍然反應過來，像黑暗中捕捉到一絲光亮，趕緊點着頭，「對對！我的小女兒是王府要的人，不能貶為官奴的。」
官差眼眉一動，看了眼手下，手下會意，立刻翻着地上的一堆捲軸，少時，將其中一個捲軸遞上前來展開看着，兩人低聲耳語。
片刻后，官差對着秦夫人說道：「既是王府要納的人，那自是不能怠慢。不過，她到底能不能置身事外，還有待商酌。」
說著，將手中文書交給手下，接着道：「眼下你們已是罪臣家眷，王爺若還認這門婚事，那這封納妾文書自能保她周全；可若王爺取消這門婚事，那她便跟你們一樣下場！」
「那就煩請軍爺派人請示下齊王府吧，事關王府，若將來齊王問及，軍爺也好應對。」嫣然言辭幾分懇切，不論如何，都要為妹妹爭取這僅有的希望，哪怕渺茫。
官差琢磨着她的話，微微頷了下首，畢竟牽扯到了皇族宗室，他自是招惹不起，還是謹慎些，省的將來見罪於王府。
「不！用不着請示！」紫菱突然喊道。
「我不需要王府的庇護！」堅定的看着前方人，隨之緊拉着秦夫人的胳膊，聲音夾雜着哭腔，「我要跟家人在一起，家人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官差哂笑着，「呵，到底是將門之後啊，不錯。」
秦夫人心痛的看着她，哽咽道：「女兒聽話，母親知道你的孝心，可你不能跟着我們，你不懂，這貶為官奴……你不能……」說著，淚水簌簌而下。
她知道，女兒的俏麗容顏，怕是躲不過官妓的下場。
「我要跟母親姐姐在一起，我不要和你們分開！」紫菱倔強的喊道，隨即大步衝過去，一把奪過官差手裏的納妾文書，狠狠扔到地上。
眾人怔怔的看着，驚呆的說不出話。
王府的文書都敢扔？簡直是大不敬！最重要的是，她扔掉的，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紫菱走回母親身邊，「娘，我和你們在一起！」
啪！
話剛落，只聽一響亮巴掌聲！
院裏人都被這聲音警醒，紛紛朝這邊看來。
紫菱，手捂着火辣辣疼的臉頰，震驚的看着自己的母親。
周圍人們也一臉詫異，霎時，偌大的院落鴉雀無聲。
只見秦夫人怒不可遏的盯着她，「你能不能懂點事！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心些！」聲嘶力竭的怒斥着，氣的胸膛劇烈起伏，饒是如此，依然掩蓋不住夾雜在眼底的一抹心疼。
紫菱呆愣的望着面前怒氣沖沖的人，這是生平母親第一次打她，一時間，所有的委屈湧上心頭，想說什麼，卻喉嚨如堵，眼眶一紅，淚水不由得翻滾而出。
嫣然趕緊拉過她，幫她拭着眼淚，勸慰着，「紫菱，二娘是為你好，我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我們現在能保一個是一個，你若真想盡孝心，就保全好自己，這樣才能讓雙親放心。」
紫菱咬着嘴唇，抽噎一聲，努力強壓着眼中的淚水，不再言語。
須臾，
秦夫人長出了口，定了定心神，轉看向官差，「請軍爺派人去王府請示下吧。」
官差朝手下示意了下，手下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看着眼前的紫菱，官差冷笑着「不用擔心，你眼下是罪臣之女，齊王府不見得還會要你，說不定，有機會成全你的孝心。」
說完，轉眼看向眾人，高聲令道：「除這個女人外，其他人，全部帶回官府！」
話落，院中哀戚聲漸起，在官兵的驅趕下，族人一個個面如死灰，低首垂眸魚貫而出。
嫣然扶着秦夫人，緩步朝前走着，每一步，都無比沉重，何曾想到，僅一日之間，這個家，就要散了。父親戎馬半生，忠君愛國，卻落得如此下場，心痛到窒息。
邁出門的那一刻，秦夫人停下腳步，回眸望了眼那邊的女兒。
紫菱立在原地，滿臉淚水的看着這邊，嘴裏諾諾的似說著什麼，卻悄無聲息。
只一刻，秦夫人便迅速轉回身，強忍着悲痛，拂袖掩面而去。
隨後，紫菱也被單獨帶離。
府外，
寧遠將軍府朱紅的大門緩緩關上，發出沉悶綿長的聲音，似擊在心上，緊接着，兩名官差上前將封條貼上。
一行人被押解着朝遠處走去，嫣然轉回眸，朝暮色中的府邸投去深深一瞥，眼前漸漸浮起層霧氣，一眨眼，兩滴淚無聲無息滑落，隨即抬手抹去，轉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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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外
千雅攜着大量金銀，在官府大門外懇求了半日，奈何根本沒有人理會她。
「老闆娘，按照律例，只有權貴和官宦人家才有資格來府衙買官奴，我們……怕是不行。」夥計小心的說著。
千雅柳眉緊蹙，堅定道：「不！必須得想辦法，一定要在其他人買走前將嫣然帶離這兒，否則，她處境會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