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再見蕭欽言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朱雀便率領沈煉等十餘名錦衣衛來到趙銘府外等候,匯合趙銘和四劍侍后,一隊人浩浩蕩蕩的出了汴京城,策馬直奔祥符縣。
果然,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在意自己的性命,趙銘趕到祥符驛站的時候,整個祥符驛站已經被他的親兵接管,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戒備森嚴。
要說這蕭欽言雖然是一個受盡天下人唾罵的女干相,但能力壓清流升任首輔,其個人能力也實在不容小覷,尤其是在治軍方面,頗為嚴謹,其麾下的平江軍在大宋數十萬禁軍中都是首屈一指的精銳。
他的這些親兵顯然都是從平江軍中精心選拔而來,更是精銳中的精銳,每一個身上都散發著濃濃的殺伐氣息,毫不懷疑,這些親兵都曾上過戰場,沾過人血。
看見趙銘,蕭欽言老謀深算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熟絡的道:「竟是勞趙縣男親自前來迎接,老夫不勝榮幸。」
「蕭相說笑了,你這此回京可是升任首輔,百官之首,我這個五品皇城副使以後還得多仰仗你的照拂,自然要親自前來迎接。」趙銘笑道。
話所如此,趙銘自然不會在意蕭欽言的首輔身份,語氣中也沒有半分諂媚,倒像是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友久別重逢的寒暄。
兩人早在江南便已經達成共識暗中結盟,雖然不知道蕭欽言為什麼會改變主意,將結盟之事挑到明處,但對於趙銘來說利大於弊。
何況此前趙銘在江南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最後是蕭欽言出面收拾的殘局,不管蕭欽言出面的原因是因為宋真宗的授意,還是為了彌補對顧千帆這個兒子的虧欠,總歸是幫了他的忙。
趙銘是一個重感情的人,這個情,他得承。
歸根結底,趙銘對蕭欽言這個人還是有一定好感的。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仕子。
蕭欽言能從一介寒門爬到如今內閣首輔的位置,自然少不了用一些不光彩的非常手段,捫心自問,那些沽名釣譽的清流又有幾個屁股上是乾淨的?
便是齊牧這個清流領袖不也是暗中和魔教勾結,單是帽妖案就殃及無辜百姓死傷了數百人。
相較之下,蕭欽言縱然聲名不佳,巧言阿臾,倒也是一名實幹派,相對於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之輩,是真真實實為大宋江山社稷做了實事的。
當然,該防備的趙銘也沒有放鬆警惕,畢竟這老狐狸狠起來連自己的兒子都算計得團團轉,趙銘雖然不擔心他對自己的性命造成威脅,但也不想無端被他當槍使。
倒是讓趙銘意外的是,顧千帆竟然也在祥符驛站,雖然臉上依舊如上次在江南見到蕭欽言一般宛若冰霜,卻是堂而皇之的站在蕭欽言身邊,並不避諱。
見趙銘臉上略有詫異,蕭欽言淡淡的開口道:「千帆本是蕭某的兒子,幼年時不慎流落在外,如今好不容易得以父子相認,你二人正好都在皇城司任職,以後還要守望相助才是。」
不慎流落在外?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明明就是你蕭欽言當年攀了顧家的高枝,卻又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在外面亂來,沒想到被顧千帆的母親捉女干在床.
好傢夥,顧家本來就看不上他的出身,還敢頂風作案,最後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
不過這老狐狸也是夠幸運,剛被顧家逐出門外,轉頭又攀上了更高的高枝,娶了劉皇后和劉太尉的妹妹做蕭夫人。
當時劉皇后還只是一名嬪妃,蕭欽言為了幫助劉皇后登上后位,可謂是不遺餘力,耍了不少陰謀詭計和下作手段,此後更是成為後黨的核心領袖,也因此,蕭欽言一直為清流詬病,視為生死大敵,便是他阿臾弄權的罵名也多半由來於此。
但終歸蕭夫人是劉皇后的嫡親妹妹,因此即便蕭欽言在外面權傾朝野,簫家的大權卻始終掌握在蕭夫人的手中。
所以,原劇情中顧千帆上門向蕭欽言求助的時候,蕭府管家的兒子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向蕭夫人傳信,蕭欽言的名義上的大兒子蕭謂因為陷害顧千帆被蕭欽言苛責的時候,也曾想的是向自己的母親告狀。
只不過,蕭欽言如今明目張胆的宣佈顧千帆是他的兒子,難道就不擔心回到汴京,被府中那位母老虎掀了天靈蓋?
果不其然,隨即蕭欽言便道:「千帆的身份還不是公諸於眾的時候,此事還望趙縣男為蕭某保密。」
蕭欽言將他和顧千帆的身份告知自己,無非就是暗示自己,自己手中有他的把柄,可以放心和他共同進退,另外也是知道自己和顧千帆關係不錯,想要以顧千帆為媒介拉近自己和他的關係。
這老狐狸難怪能將清流壓得喘過不氣來,如此深的城府,對人心的把握更是手拿把掐,看似簡單的行為背後卻滿是深意,若是換了一般人,此時怕是不知不覺已經對他信任有加。
只是可憐顧千帆,被齊牧當工具人利用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認清齊牧偽善的面孔,在蕭欽言這個親生父親這裏馬上就又當了一次工具人。
一個五品皇城副使顯然不可能讓蕭欽言不惜以暴露自己的秘密為代價來拉攏。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蕭欽言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倒也不奇怪,蕭欽言作為後黨的核心領袖,夫人又是劉皇后和劉太尉的妹妹,便是宋真宗和劉皇后沒有昭告自己的身份,肯定也會第一時間將消息告訴他。
趙銘瞭然,倒也沒有戳破,笑道:「蕭相多慮了,下官今日前來只為接蕭相回京,其他的什麼都沒見過,也什麼都沒聽過。」
「如此便好。」
蕭欽言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道:「三日之後便是蕭某壽辰,不知可否請趙縣男賞臉到府中飲一杯薄酒。」
所謂壽辰,賀壽倒是其次,蕭欽言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向汴京權貴宣佈自己的歸來,順便在走馬上任前以勝利者的姿態警告那些清流安分守己,不要沒事找事。
只可惜,他那個兒子蕭謂實在是不成器,活生生將一場下馬威弄成了笑話,反倒是被柯政藉著宋引章的琵琶曲反將一軍,顏面盡失。
這樣的場合趙銘本不想參與,但轉念一想,既然已經結盟,蕭欽言丟了顏面對他也沒什麼好處,索性他最近也沒什麼事,去給蕭欽言幫幫場子也無妨,便應了下來:「固所願,不敢請爾。」
蕭欽言聞言,滿心歡喜的道:「哈哈哈,能得趙縣男捧場,蕭某不勝榮幸。」
兩人又寒暄幾句,蕭欽言才登上回京的馬車,在錦衣衛和隨身親衛的保護下啟程回京。
趙銘婉拒了蕭欽言同乘馬車的邀請,策馬和顧千帆并行到一起:「顧兄,可還無恙?」
「趙兄不用擔心,這些年那麼多腥風血雨我都挺了過來,區區這點小事,無妨。」顧千帆道。
對於趙銘,顧千帆倒是倒是沒有表現得過於冷漠,只是顯然還沒從齊牧給他的打擊中緩過來,趙銘能夠明顯感受到顧千帆話語中的落寂。
一個敬重了幾十年的長輩,卻突然發現並非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德高望重,品行高潔,反倒是一個虛偽假善,草菅人命的偽君子,甚至拉攏自己的目的也不過是把自己當做棋子,讓自己父子相殘。
這樣的精神打擊往往比物理傷害更能輕易摧毀一個人的信念,顧千帆沒有因此一蹶不振都算是心態好的了。
「禍福相依,你能與蕭相冰釋前嫌,父子相認,倒也是好事,相信有他的照拂,未來必定仕途坦蕩,相信你也很快就能如願以償,為你母親爭取到誥命。」趙銘安慰道。
「冰釋前嫌?」
顧千帆自嘲的笑了笑,道:「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我今天會過來,更沒想到有一天我會主動找到他,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但不如此,朝堂之上我怕是寸步難行,更別提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想要為我母親爭取誥命冊封更是不可能。」
「世事無常,誰又能說得准明天會發生什麼事,至少虎毒不食子,蕭相再如何,終究是不會害你的。」趙銘感嘆道。
「興許吧……」
見顧千帆興緻不高,趙銘也不再言語,一路沉默,只剩下噠噠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