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龍之變化(求收藏,求追讀)
從司馬直院中出來,劉備腳步匆匆,直奔方才得知的高順住處。
「大哥為何腳步匆匆?這個高順咱們今日也是初次相見,莫非有何過人之能?」關羽跟在劉備身後,有些不解。
頓住腳步,劉備轉頭顧笑,「雲長也知我有識人之能,是否天下豪傑,你大哥一眼便知。我與你和翼德不止說過一次,只是你們都不信而已。」
關羽搖頭一笑,他自然不信。自家兄長雖然確有識人之能,可要說見人一面就能分辨,也未免太過了些。
如今人說汝南許劭有識人之名,常做月旦評,品評天下人物。
可在關羽看來,這也不過是讀書人邀名天下的手段罷了。
高順的住處離司馬直家的宅子不遠,都在繁榮里。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高順的住處。
「你們來尋延之?那真是有些不巧,他方才急匆匆的出去了,好像是要去牧野,聽說他到朝歌來找的那個故人這幾日曾在牧野現身。」
兩人來到時,高順家中木門緊閉,好在附近有個站在他家門口的遊俠。
「大哥,咱們是不是要在朝歌多留幾日?」
關羽跟隨劉備多年,自然知道自家大哥的性子,只要是他想要結交之人,再長的時間也會等下去。
不想劉備卻是搖了搖頭,「不等了,要阿整留在朝歌,咱們去牧野。」
關羽一驚,丹鳳眼睜了睜,「大哥到底看出這高順有何異處?」
劉備向來喜歡與人結交,可也從來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劉備沒有多言,只是笑道:「他不一樣。」
關張固然是萬人敵,可論帶兵未必是高順的對手,尤其是小規模軍團。
所當者破,所擊者服,那是在呂布手下都號為精銳的陷陣營。
關羽倒是沒有多言,自家大哥的話總是對的,聽就是了。
兩人回驛站交代了劉整幾句,立刻策馬南下,朝牧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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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在朝歌以南,昔年周與商對決之地。
先戰牧野,再入朝歌,周興八百年,自此而始。
只是後來朝代更迭,人世滄海,本為商都的朝歌都逐漸衰落下去,牧野自然更不必說。
兩人策馬在官道上,兩側林木蔥蘢,路邊野草漸深,直至沒過馬蹄。
不遠處是一大片麥田,不少佃戶黔首埋頭其中,一年又一年。
劉備駐馬路旁,平白生出無數感慨。
他穿越而來,好在是在劉備身上,若是一個尋常黔首或是佃戶,只怕也只能等着轉死在溝壑之間。
什麼英雄豪情,什麼腹有良謀,多半逃不出一個死字。
許多年後的嵇康有言,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可在如今的劉備看來,世上從不缺英雄,只是英雄也需要有個出身。
他摸着腰間那對從李大手中「買來」,如今被他命名為雌雄雙劍的長劍。雌雄劍重量不同,卻都要比他之前用的雙劍重上不少,確實是難得的好劍。
「雲長,你說他們整日勞作在農田之間,所得幾何?」
關羽向來自詡解良一武夫,對這些農家事了解頗多,此刻捻着青須,沉吟片刻,「一年下來,若是能夠一戶一年的吃食,多半他們就要感恩戴德了。」
「是啊,天下餓死之人,從來也是不少的。」劉備點頭,「天下如此,誰之過?宦官?世家?還是陛下?」
「宦官求財,所行無度,固然該死。可若無陛下支持,宦官又如何能橫行無忌?何況宦官之中又何嘗沒有忠直的良善之人?
「世家?雖獨佔晉陞之途,左右君權,卻又有清正之人,行事以法。陛下?任用宦官又未嘗沒有收攏君權的心思。
「所以天下洶洶,錯在何人?」
關羽沉默無言,他雖頗讀春秋,可如今劉備之言卻已超出他所想。
「大哥以為罪在何人?」沉默片刻之後,關羽開口道。
「我也不知。」劉備搖了搖頭,「我只知天下洶洶,諸人結局不論如何,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唯有百姓,反遭無妄之災。」
穿越而來,他最初只是想着保全性命,收攏關張之後,他又想着或許可以試與曹操等日後的豪傑爭鋒?畢竟這副十五六歲的身體裏,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靈魂。
只是如今他從涿縣西來,一路上見民生凋零,有漢一朝,已顯末代氣象。
天下興亡,百姓苦。
天邊雲霧積聚,大朵大朵的黑雲集聚在蒼天下之下。尚未落雨,雷雲之間卻已有了響徹天際的轟鳴之聲。
山雨未來,卻已是風滿高樓。
劉備忽然笑道:「雲長,可知龍之變化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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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白馬東來,天下佛寺也曾興盛一時。
只是外來的僧人終究抵不過起於本地的道士,而兩者又皆要臣服在儒家的大義之下。史書之上,拆除佛寺之事屢見不鮮。
加上後來朝政日敝,百姓流離無所依。窮苦人家連自家都尋不到一頓吃食,又哪裏有閑錢去供奉那高坐神壇,金身泥胎的佛陀?原本躊躇滿志而來的佛教自然也就逐漸凋零下去。
牧野城外有間佛寺,教眾離散,香火凋零,多年來無人打理。寺外野草瘋長,已然與人腰等齊。
寺中人跡罕至,唯有風雨之時,偶爾路過的行人將這裏當作一個遮風擋雨的去處,才會讓此處帶上一些人氣。
今日陰雨驟合,一場大雨不期而至,雨簾如幕,天際不時閃過的雷電如一條條輾轉騰挪的蛟龍。
官道上,兩騎從雨幕中撞出,揚鞭策馬,馬蹄踏碎地上的積水。
「大哥,前方有處寺廟,是個躲雨的好去處。」跑在前面的紅臉漢子喊了一聲。
兩騎相距不遠,只是風嘶雷鳴之下,小聲言語自然聽不真切。
此時劉備也已見到了那處佛寺,他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喊道:「雲長先行,咱們在此躲雨。」
兩人馳馬前行,直奔佛寺而去。
這場突然而至的暴雨已然下了多時,如今依舊沒有半分減弱的跡象。
自天而降的雨珠砸在寺廟老舊的飛檐上,先是驟然破碎成珠,接着便在地上重新聚起,如河流奔涌,流向遠方。
不曾披蓑更不曾帶傘的兩人已經渾身濕透,他們將馬系在檐下,沿階而上,來到寺廟的正殿入門處。
劉備看着同樣落魄的關羽,卻是大笑出聲。
誰能想到日後靠着一場大雨水淹七軍威震華夏的關雲長,今日也會被淋的如落湯雞一般?
關羽向來持重,此時卻也是忍不住挑了挑嘴角,對面的自家大哥也未嘗比自己好上多少。
他又想起留在涿郡的三弟,往日裏張飛最是喜歡在這種大雨天氣之中揮毫潑墨。
拎着一壺酒水,靠在窗邊,一邊飲酒,一邊潑墨,酒水飲盡,書畫也成。
張飛的字畫,即便是牽招的先生也頗為推崇。
三人之中,張飛這個外人眼中的莽漢子,其實更像一個讀書人。
劉備嘆了口氣,也是想到自家那個三弟,「可惜翼德不在,不然今日又得一副好字畫。」
「大哥倒也不必傷感。」關羽抖了抖袖子上的雨水,「說不定咱們不在,他反倒是更快活。」
劉備搖頭一笑,轉頭卻發現關羽正在盯着雨水編織而成的雨幕發獃,口中喃喃自語。
「天威如此,若是有法可駕馭,必無人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