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釣魚

「我同你反覆說過多次，一個人貿然前去比較危險，如今出了事，還摔傷了腿，怨得了誰呢？」

寄月湖邊，宅子的後院處。

裴清語靠在柳樹下，看着河畔的魚竿，聽着林待之絮絮叨叨的言語，沒有什麼不耐，也並無什麼興緻。

林待之拿着木板，找來了繃帶。

「雖然說等到你修為恢復，腿上的傷自然也就會好起來。但如果不採取任何措施的話，你又毛毛躁躁把哪弄傷了就不太好了。」

「放鬆些。」上了葯，林待之握住裴清語修長緊繃的腿，然後用木板固定住，再纏上一圈又一圈的繃帶，里裡外外，裹得緊緊的。

做好之後，林待之輕輕拍了拍木板。

裴清語眉頭頓時皺起，美目看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在給裴清語治傷一事上，這個傢伙表現的極為上心且強硬，裴清語自然拗不過他，言語恐嚇也無濟於事，只能任由他擺佈。

「試試？」林待之遞過去一隻拐杖，期待說道。

「你連這也準備好了？」裴清語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未雨綢繆。不要說你不需要之類的話，這個時候，假裝強硬吃虧的只能是你自己。等明天我再把小菊找來，伺候你衣食住行之類的，她念叨自家小姐可是很久了。」林待之老神在在，一副長輩口吻：「對了，還有柳飛，那傢伙也是你勾勾手指，他就能鞍前馬後的主，能用則用。」

裴清語早就看慣了他這幅念叨的模樣，瞥了他一眼，接過了拐杖，撐着站了起來。

她纖足小巧玲瓏，小腿水潤勻稱，只可惜杵着拐杖。

「還不錯，反正你怎樣都好看。」林待之誇讚道。

裴清語抿着絳唇，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分不太清這個人究竟是謊話連篇還是至真至誠。好一會，她才嘴角勾起，笑了起來。

垂柳輕點湖面，泛起金色漣漪。一圈又一圈，像是一朵盛開的花。但無論花開的多麼妍麗，終是不及她這一笑溫柔。

「我知道。」她這樣說道。

「你在這坐會，或者釣釣魚，我得把大門修理一下，順便看看有什麼東西丟了。」林待之看着她暫時不需要自己，於是開口說道。

裴清語欣然接受。

看着宅子前院碎裂成兩半的門，林待之陷入了沉思。

他懷疑並非是遭遇了賊人，而應該是結仇，否則也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但身為靈樞處探靈師的他向來與他人沒有什麼過節，又何來結怨一說呢？

根據出手的力度和門摔壞的程度，很明顯闖入林待之家的人至少是個六品的修者。

有這等實力，完全可以去有錢人家找個護院噹噹，或者在不知名鄉鎮當個捕快，針對他林待之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如果這位靈樞處探靈師心狠些，他有一百種方法讓這個賊人在洛城待不下去。

他想了想，然後將碎成兩瓣的門拼了起來，找來灰線纏住，就這樣給它裝了回去，然後輕輕合上，便暫時不去理會了。

回到書房，這才知道自己遭到了洗劫，看着破爛箱子裏還剩下一半的金葉子，林待之心莫名緊了緊。

「我覺得是你的小侍女弄壞了我的門。」林待之這樣告訴裴清語。

裴清語正靠着柳樹，握着魚竿，那條摔壞的腿微翹着，模樣有些可愛。

她頭也沒回，說道：「好不容易給自己放假些時日，你以為我會在乎這些？」

林待之為難道：「但是她拿走我的金葉子。」

「多少？」裴清語問道。

「十枚。」

「過段時間我給你送來。」裴清語表現得很不在意，只是全神貫注地看着一起一伏的魚漂，然後魚竿在她縴手中輕輕微抬，然後放下，最後猛地拉起。

一條掙扎着的鱅魚便到了林待之面前。

裴清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林待之不解的目光中拍了拍自己上了夾板的腿。

「你又不是手摺了，自己沒辦法取嗎？」林待之很是無奈，隨手將魚取了下來，換上新的魚餌，這樣說道。

裴清語轉過身去，甩出魚竿，權當他是個工具人，自顧自說道：「上一次釣魚還是十多年前，那時我年紀小，有時候連魚竿都握不住。取魚的時候又因為個子矮，所以夠不着，這些事情都是由我的父親和另一位……兄長來做——他們都特別寵我。」

林待之低下了頭：「那現在呢？」

「父親早就離世了，這麼多年來我未曾去他的墳前看過一次。另外一個多半也不在人世了，要不然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甘於碌碌？」裴清語云淡風輕地笑了笑，又灑下一片酒米。

林待之很想提醒她這是在釣魚，而不是在餵食，沒有必要隔一段時間就扔下一把，但是話到嘴邊，卻就此停住了。

他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些指點她的話來。

「我之所以要你去參加青雲試，進入浮生塔幫忙看看，就是想確認一下那個僅有的可能。如果他還活着，我會親口問一句他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如果他死了，我定要找到他的屍骨，好好罵他一頓。」她言語平靜，輕聲說著。

「人活着，終究是要向前看的，不然同死了有什麼區別？」林待之輕輕一嘆。

「有些事情你不懂。」

聽到這句話，林待之便知道兩人間無意義的交流又要無疾而終，於是賭氣一般，又找來一根魚竿，同她一起釣魚。

似乎是要比誰釣的多一樣，兩個人沒有語言交流，但卻十分默契。

只不過裴清語魚上鉤時，還是交由林待之來取。也得虧林待之頗有君子之風，逆來順受的同時也不摻任何把戲，兩個人公平公正。

這場別開生面的比試一直持續到了下午。

直到林待之很細心地聽到一陣咕嚕。

然後他看向了裴清語，少女依舊專註地釣着魚，靜靜等着魚兒上鉤。

寄月湖的魚沒有上鉤，林待之卻說話了：「我餓了，我給你弄點吃的去？」

裴清語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

「啪」的一聲。

院門摔碎了開來，門口走進來一個受驚的少女。她走到了後院，正一臉錯愕地看着樹下的兩人。

那是小菊。

「魚兒上鉤了。」林待之看了看裴清語的魚漂，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