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你以為你是假面騎士?(二合一)
「京極那好小子,今天下的這手棋可真是有靈氣。」
源家庭院裏的亭子下,源相英擺着棋盤,面露喜色地向眾人展示起京極哲也的棋路。
「真厲害,他今年是不是已經八歲了?」其中一人望着棋盤上的走法,笑着向源相英問道。
「上兩個月才剛剛七歲呢。」源相英說這話時,言語裏頗有着幾分身為京極哲也老師的驕傲。
「七歲?這可真是了不起。」
「這小子將來肯定成為名譽段棋手。」
「那當然,這可是源先生的學生。」
聽着眾人讚歎的聲音,源相英臉上的笑變得愈發燦爛。
歡聲笑語之間,源竹羽正坐在小小的輪椅上,遠遠地看着庭院裏的樂景。
面前,是堆積如山的棋譜本和散落在棋盤上的棋子。
京極哲也。
源竹羽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名字了,儘管沒有過交談,只在爺爺的授棋院裏見過面,可這個名字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卻依然很深刻。
爺爺總是提起他,而且似乎只有在提起他的時候,爺爺才會露出那麼開心的笑容。
他說那是他最器重的學生。
可自己明明也是爺爺親自授棋的棋手,為什麼爺爺喜歡的不是我呢?
我沒有他厲害嗎?
因為生病的緣故,源竹羽很早就從源相英的授棋院裏離開了。
只有在教完其他人以後,源相英才會單獨給源竹羽授棋。
雖然源相英是出了名的嚴厲,據說綾小路家和藤原家的長女經常被罰得嚎啕大哭,每次來授棋院上課,回去的時候眼睛經常都是紅腫的。
但是源相英對源竹羽卻不嚴格,很多時候源竹羽犯了錯,哪怕是很低級的錯誤,源相英也從不會責怪她。
大家都說,那是爺爺愛你啊。
可是,每當自己出錯或者有不懂的地方,源相英卻總告訴自己,不要太過於糾結棋道,也不用在上面費那麼多心思。
源竹羽不明白,為什麼源相英在對自己授棋的態度上,似乎總是一副隨意的樣子,就像是不在乎她棋技如何般。
如果,在陰陽棋上擊敗他的話,爺爺是不是就會認可我了?
那個時候,我是不是就會成為爺爺最器重的學生了?
在陰陽棋上正面擊敗京極哲也,成了源竹羽六歲時立下的人生目標。
「其實,源小姐一直都很希望能夠正面擊敗我吧。」
腦海中再度迴響起京極哲也這句話,源竹羽從幼時的記憶中抽身而回。
望着眼前的他,這個自己一直都想正面擊敗的人,源竹羽沒有過多猶豫,她認真地點了點頭。
「沒錯。」源竹羽的話音不大,卻透着獨屬於她的堅韌。
「如果源小姐願意為我的身份保密,那麼我會在重歸職業聯賽后,與你進行正式的十番棋。」京極哲也像是料到了她的回答,接著說道。
源竹羽聽罷,卻還是有些不解。
棋手之間的十番棋是很難得的,現在除了恩怨以外,很少會有人用如此高強度的棋局來一決高下。
而十番棋,也是最能體現出雙方實力的對局。
源竹羽一直都希望能和京極哲也進行一場堂堂正正的十番棋,卻始終沒有機會。
三年前源竹羽還處於七段棋手的階段,當京極哲也準備參加名譽段晉級賽的時候,她還在為八段晉級賽而閉關練棋。
而當她逐漸領悟着棋道並且正穩步高升時,京極哲也卻已經徹底地離開了棋壇。
源竹羽曾經到東京都立青雲中學找過他,但兩人並沒有交談,她看到京極哲也正享受着高中的校園生活,以及那在便利店忙碌的身姿后,暗自離開了。
那個時候的她認為,京極哲也已經徹底放棄了棋道。
而她也沒有再找他對決的必要了。
可源竹羽還是不免會感到惋惜,她曾不舍晝夜地鑽研着京極哲也的比賽錄像,從中研究他的棋路,揣摩他的下法。
她曾從京極哲也的錄像中感悟頗多,可自己有着能與之一戰的實力后,對方已經不再是棋手了。
即便如此,正面擊敗京極哲也這個念頭卻依然存在於源竹羽的腦海之中,哪怕已經沒了可能,這個念頭仍舊深埋在其思緒里。
而如今,這個機會再度擺在了自己的面前,源竹羽是絕對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可是,他為什麼要隱姓埋名起來呢?
「想要保密身份的原因,真的不能說嗎?」源竹羽最終還是決定問一問。
「抱歉,其中的原因,我現在真的不能告訴任何人,但是,等到復出后,我會告訴你的。」京極哲也還是沒有鬆口。
雖然有着弈棋的約定,源竹羽肯定是會為自己的保密的。
但是關於脫身四大家成為自由棋手這個想法,他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那在下就不多過問了。」源竹羽輕聲說道,隨後又往茶碗裏倒滿濃茶。
京極哲也則擺了擺手:「源小姐,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有事情要辦,可能要暫時失陪了。」
說罷,他走到茶室木門的門口,拾起頭盔重新戴上。
源竹羽望着他又重新變回那身黑不見底的打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源小姐,我相信你肯定會遵守諾言,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想再多說一句。」
走到障子門前,京極哲也又放下拉開門的手,側着頭繼續說道:「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了,那麼我將永遠不再踏入職業聯賽,也永遠不會接受任何弈棋邀請。」
源竹羽抬眸看去,那高挑勻稱的身材被黑袍所掩蓋,像是半隱於黑暗之中。
「還請京極先生放心。」
得到她的回答后,京極哲也這才把障子門拉開。
剛走出茶室,門口站着的伊藤低頭看了他一眼,便當即側身讓道。
而走廊的另一旁,菅原武之和齋藤拓也正站在那裏,似乎之前被伊藤攔下過。
「終於出來了。」菅原武之看見京極哲也的身影,率先開口說道。
齋藤拓也聞聲也立刻朝着這邊走來,他瞥了京極哲也那黑銀面罩一眼,問道:「你和源小姐在裏面說了些什麼?」
「如你所願,下了一番棋。」京極哲也不動聲色地說道,隨即便轉身朝着走廊出口走去。
「那我也先告辭了,齋藤先生,多謝款待。」菅原武之見狀,即刻跟齋藤拓也道別,接着加快腳步朝着京極哲也離去的方向趕去。
齋藤拓也望着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最後推開障子門,重新進入茶室內。
剛踏進茶室,濃郁的茶香便鑽入鼻腔,同時,還有淡淡的熏香氣息。
源竹羽正坐在茶桌面前,藉著月色,挑揀着棋盤旁邊的零散棋子。
「齋藤先生。」見到她進來,源竹羽只是打了聲招呼,接着繼續在棋盤上擺着棋子。
環顧着四周,先前飲茶的器件都已經被收拾乾淨,而水屋那邊的炭火似乎也才剛剛熄滅,他走到茶桌旁坐下,沉默地看着源竹羽擺棋。
等到她把棋子全都擺好后,齋藤拓也這才開口問道:「你和他下了一番棋嗎?」
「是的。」源竹羽把手重新放回輪椅的扶手上。
「那麼,他究竟是不是……」齋藤拓也發問的時候,聲音也壓低了些許,像是在談論着密事。
「不是。」源竹羽搖了搖頭,銀絲如波浪般涌動。
「是嗎?」齋藤拓也並沒有懷疑她說謊,他看向源竹羽那平靜的面孔,繼續問道:「那麼,這個一番棋,你們是誰贏了?」
「他贏了。」
「真的?這可真了不得。」齋藤拓也說著,目光又落在擺好的棋盤上。
「但是,他說的越階戰,你可不能隨便答應,這可是關係到你們源家的聲譽。」齋藤拓也又提醒道。
「多謝齋藤先生提醒,方才是我衝動了。」源竹羽儘可能地不讓齋藤拓也再去調查京極哲也的身份,只好改口。
「能看出來他是那個棋社的棋風嗎?」齋藤拓也說著,同時咽了咽口水。
他剛才和菅原武之在外面等了快一個小時,期間菅原武之讓他去另一個茶室里等着,可齋藤拓也怕源竹羽出事,一直在門口守着不肯走。
而現在坐在這茶香四溢的茶室里,他的口渴感不免愈發強烈起來。
「壺子裏還有不少茶,齋藤先生請自便。」源竹羽說罷,同時朝棋盤伸出手去。
在齋藤拓也倒茶的時候,她舉起一枚陰棋走了一步,然後緩緩地說道:「他的走法不像是棋社教出來的,也許是鑽研古棋譜的成果。」
「是嗎?現在還在鑽研古棋譜的人可不多了,雖然裏面很多定式都已經過時了,但是偶爾還是會有幾手妙招值得品味。」齋藤拓也端着茶碗,一邊說著,一邊飲下清茶。
「這茶,想必是出自源小姐之手吧。」齋藤拓也放下茶碗,先是讚歎一聲。
「曾經對茶道略有所學。」源竹羽輕輕點頭道。
「真不錯,那小子能和源小姐弈棋,還能喝上源小姐親自煎煮的茶水,真是叫人羨慕啊。」齋藤拓也開玩笑地說道。
可源竹羽卻沒有搭理這番笑話,而是自顧自地在棋盤上走起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