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卧龍和鳳雛

步入靈丹閣，蘇雲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很少出入這種高消費場所。

在丹房有個規矩，丹房弟子只要完成了每月的煉丹任務，其餘時間可自行煉丹放在靈丹閣出售，或者接取替人煉丹的委託。

靈丹閣就是供弟子交易丹藥和藥材的地方，因而設置了很多櫃枱，用於展示物品，也是領取宗門所配發丹藥的地方。

不過宗門要收取一定的攤位費，但同時也會保障買賣雙方的權益，因此弟子也願意來此處交易。

見有人進來，一位靈丹閣的女弟子就迎上前來，此人面黃肌瘦，頭髮枯槁，看着有些虛，全然沒有修士的氣韻，但一雙眼睛十分透亮，帶着真誠。

「這位師弟，可是來領取宗門配發的丹藥？」她拱手客氣道，聲音倒是好聽。

蘇雲端正一拱手，道明來意。

「如果是自購丹藥的話，請這邊來。」丹房師姐邊引路，邊還套起了近乎，「考核在即，師弟需要什麼丹藥來找我就是，除去常見的丹藥，我這可還有很多別家沒有的丹藥！」.

二人走了很一會兒，才在靈丹閣深處一個偏僻的角落停下，這裏的櫃枱佈滿灰塵，看上去很久沒有生意了。

蘇雲瞬間有種上當的感覺，訕訕問道：「師姐，你這也沒什麼丹藥可買啊！」

「師弟莫慌！」說著，師姐竟是解開了褐色道袍，掀開衣襟，露出裏面的貼身衣物，乾瘦的身形輪廓一覽無餘。

沒什麼好看的。

而道袍內側用布條掛着幾串瓶瓶罐罐，瓷瓶、玉瓶互相碰撞，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脆響聲。

蘇雲莫名有種被天橋底下賣片的纏上了的既視感，一時難以自持，差點蚌埠住了。

他也不是以貌取人的膚淺之輩，但此人確實不太正常，哪有一點女修士的樣子，只能說不成體統。

見蘇雲面色難堪，師姐趕緊保證道：「我溫白用項上人頭保證，我是交過攤位費的正經丹房弟子，賣的丹藥也童叟無欺！」

蘇雲倒也不想糾纏過多，直接要了三瓶輔元丹，輔元丹屬於一塊靈石一瓶的便宜丹藥，購買此等丹藥並無受騙的可能。

溫白看着很怪，但做生意還算痛快，動作麻利地掏出三個瓷瓶。

蘇雲小心開啟瓷瓶，熟悉的葯香撲面而來，氣味似乎還比一般的丹藥要精純一些，這便說明丹藥的品質優異。

他對溫白的印象稍有改觀，但僅此而已。

「那要不師弟你再看看我這的其他丹藥？」溫白一邊掂量蘇雲付的三塊靈石，一邊說道：「純自研，別的地方可沒有喔！」

接着不顧蘇雲的意見，開始用手從瓶瓶罐罐中掏丹藥，纖細的手指就像兩根筷子一樣。

「忘憂丹，服用一粒便能隨機忘卻一部分記憶！」

「抱歉，不需要，呵呵！」蘇雲很無奈，這特么不就是毒藥嗎？

「還有還有，這是極樂丹，服用之後仿若到了西天極樂世界，漫天仙神，好不氣派，對淬鍊心智大有好處！」

「……」這不就是中毒看見小人了嗎？

「辟穀丹！師弟肯定需要，修士必備的丹藥！我這有多種口味可供選擇！」

「這還算正常，但……不必了。」

隨後溫白又推薦了數種丹藥。

什麼骨***，炸血丹，腐木丹，光名字聽着就很怪，甚至還有迷情丹這種情慾道具。

果然還是他看走眼了，這人一點都不靠譜，整個一女流氓！

蘇雲正尋摸着找借口離開，溫白竟先笑眯眯道：「既然師弟不感興趣，那就等下次，等我再煉製出其他新鮮丹藥，再給你推薦。」

聽她這樣一說，蘇雲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察覺到溫白眼裏的黯然後，微笑點了點頭。

想來只是耽誤了片刻工夫，也沒什麼損失，不能把人想得太壞。

「那就下次一定。」蘇雲出於禮貌說道。

這時，一行三人不知為何逛到了這個偏僻角落，看見他們，便用不善的眼神打量起二人。

「這倆人怎麼還湊一起了？光天化日，竟衣着暴露，莫非在行苟且之事？」說話之人一臉女干佞之相，像是個市儈小人。

聞言，溫白趕緊拉上衣服，但內心的厭惡不敢表達出來，只好側過身去。

那人邊上的同伴不解，問道：「師兄，他們兩個有何特別之處嗎？」

「這兩位可是咱落雲宗出了名的卧龍鳳雛，一個煉器房的瘋子，一個丹房的怪胎，倒是能湊一對！」他邊說邊笑，彷彿在炫耀自己的廣博見識，接着當著蘇雲和溫白的面侃侃而談他們二人在宗門廣為流傳的事迹。

蘇雲對自己的事並不在意，倒是在聽聞了溫白的故事後，對她心生敬佩。

溫白被人戲稱為「溫喪」，這是一種蔑稱，化用至「瘟喪」，不祥之人的意思。

她六年前入門時不是現在這般衰弱模樣，而是正當年的青春少女，後來因為天資聰慧，悟性高，被選去了丹房。

之後不知因為什麼緣由，開始嘗試煉製所謂的「自創丹藥」，並且以身試藥，經年累月，身體被丹毒摧殘，才成了如今這番病懨懨的模樣。

眾人口中的「怪胎」，在蘇雲眼裏其實是神農氏一般的創新先驅！

蘇雲突然就對溫白心生好感，勸解道：「溫白師姐，不要理會旁人的非議，咱們都是技術宅，我懂你！」

還遞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聞言，溫白也是摸不着頭腦，有些苦澀的笑道：「我都習慣了，你如果想和他們一起嘲笑我的話，其實也沒關係的。」

這下蘇雲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溫白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此時那個長舌男插話道：「喲，蘇瘋子，你想追求黎素師叔被當眾打臉，現在竟墮落到這種地步，開始勾搭這個怪胎了啊？」

「哈哈哈，這倆人也算絕配了！」

……

「無趣。」蘇雲無奈搖搖頭，修仙之人居然也這麼幼稚，他前世升上初中之後，就不開這種亂點鴛鴦譜的玩笑了！

就誰誰誰，喜歡誰誰誰這種……

「走吧，溫師姐！」蘇雲選擇無視三人，對着溫白做出邀請的姿勢，「我突然對你的丹藥感興趣了，咱找個沒有狗叫的地方詳談如何？」

一聽到有生意，溫白也一改開始的卑微姿態，抿着嘴重重點頭笑道：「我知道一個清靜之地，隨我來！」

隨後二人視若無睹，前後腳走出靈丹閣。

引得被無視的三人罵罵咧咧。

不過，就算他們再作妖，蘇雲也不在乎。

二人經過短暫的飛行，到了距丹房不遠處的一個山谷，此處便是宗門的葯田所在地，靈藥谷。

山谷中有不少外門弟子正在打理靈田，而蘇雲二人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山巔，相對而坐。

溫白甚至大方的拿出一壺酒，準備小酌一番。

蘇雲第一次嘗到了修仙界的酒。

這酒不同於茅子和五子，度數很低，十分清冽，富含精純的靈氣，喝着是十足的享受。

隨後溫白再次掏出她煉製的奇奇怪怪的丹藥，一種一種給蘇雲介紹。

此時蘇雲就不覺厭煩，反而是充滿好奇心，期待溫白還有什麼離奇古怪的丹藥。

雖然溫白的丹藥大部分都不實用，但通過細緻的了解之後，才愈發覺得溫白厲害！

煉丹之道與煉器不同，不是什麼藥材胡亂搭配起來就能夠成丹，無法成丹的藥材配方讓前任掌門來都煉不出丹藥，最後只會剩一堆焦黑的藥渣。

從這一角度來看，溫白能自創出這麼多種丹藥，至少是對各種藥材的藥性了如指掌，煉丹技術絕對過硬。

「可你也不該胡亂試藥，搞成這幅樣子！」

「你是說醜八怪的樣子吧……可不試怎麼知道丹藥的藥性呢？」溫白望着靈田的方向，莫名恬淡的說道。

「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做，沒人會幫你，也幫不了你。」

隨後，溫白轉顏一笑，「算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喝酒！」

青瓷酒杯碰撞的聲音很好聽。

前世蘇雲雖然對藥理學不了解，但也知道製藥公司做實驗的時候都會使用，小白鼠，猴子之類的哺乳動物做臨床試驗，或許這個經驗在修仙界也可行。

「那我有一個建議，你或許可以試試抓些猴子，白猿來替你試藥！」

聞言，溫白噗嗤一樂，「猴子這種靈智未開的低等獸類怎麼可能和人一樣？」

不得不說，溫白雖然容色衰敗，但笑容還是和少女一樣嬌俏。

「試試又不吃虧！」

「那好，我有空去抓些野猴來！」

談笑風生之間，不多時，半壺酒就被二人喝下肚，溫白蠟黃的臉上翻紅，隱隱有了些血色，或許這就是她愛喝酒的原因吧！

天上的雲來了又去，二人聊了很多，而且溫白聽說過「蘇瘋子」的名頭，對他的事迹也了解一二。

……

「你把煉器房的一棟樓都炸塌掉，沒有受到責罰嗎？」

「哪能啊！這不直接被趕到翠竹峰了嘛，還罰了我無償煉製五十件法器！！」

……

「你的丹藥藥瓶上怎麼有其他人的名字？」

「靈丹閣要求丹藥上要有署名，雖然我自信於我的煉丹能耐吧，可別人來領取丹藥時，一聽說是我煉製的，就要求換，所以我就想到了這個小妙招！」

……

「你那翠竹峰地界大不大，近幾年靈藥谷收成不好，藥材漲了好多，我想借貴寶地種一點。」

「地盤肯定夠，就是靈氣稀薄了些，種二階以下的藥材問題倒是不大。」

……

直到黃昏，二人方才意興闌珊。

忙碌這麼久以來，蘇雲還是頭一次如此輕鬆愜意。

臨了，溫白掏出兩瓶丹藥。

「你是剛入門三年的新晉弟子，我這些丹藥可以助你通過考核，拿着吧！」溫白怕蘇雲誤會，又解釋道：「放心，都是藥典上記載的尋常丹藥，可以短暫提升實力的，不傷根基！」

「就算你修為低微，有了這些丹藥，通過第一輪考核問題不大，如此就能留在宗門了，在外門有份差事，可比當散修舒坦太多了！」

蘇雲認得一些丹藥，這兩瓶都是不便宜的二階丹藥。

聚靈丹，能夠快速凝練自身靈力，短暫提升一兩層的修為，到築基期都可用。

破障丹，功用類似，而且藥力還要更強勁，因此這丹藥瓶中只有一顆。

蘇雲苦於囊中羞澀，想推諉，但溫白突然說道：「破障丹二十四時辰內只能服用一顆，所以我就給了一顆，你可不能以為我小氣哈！你走吧，我也該回去了！」

「那我以後再把靈石補上！」

「什麼靈石不靈石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被逐出宗門，我還想和你成為朋友呢！」

「朋友嗎……」

蘇雲心生感動，含淚白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