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番外12上海、於復與柱子

「你聽說沒有，老於家裏的小囡囡，考上了德林中學！」菊花嫂子對鄰居說著。

「真的假的？這麼厲害？！」鄰居驚訝地說道。

邊上有人湊過來：「那個小囡囡，我看着就知道她能行！她給我們讀報紙的故事，那說的比這條街的其他人都好！」

「聽說她還拿了獎學金！阿鳳你家兒子不是聽說算數和物理學的都不太好？要不要找人家女孩子補習一下看看？」

「阿姐你這是提醒我了。」阿鳳說著：「我去收拾點菜和果子，帶我家那討債的去請教請教人家。」

「阿鳳你兒子的年級都比人家高吧？能有用？」

「有沒有用的。」阿鳳說著：「人家能拿獎學金，我兒子考不及格，怎麼想人家也比我兒子學得好吧？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他能及格，把畢業證給我拿到手，去找個辦公室的工作就好了。」

於是當天，阿鳳瘦竹竿一樣的兒子就被自家親***着，向比自己低了一個頭還多的小不點請教算數和物理。

易寒星在阿鳳的熱情相邀和於復的暗示之下，接下了這個給鄰居哥哥補習的任務，當然，補習的地點一般是店門口，一邊補習一邊幫着看店。

「哎呦，小星要幫安仔補習啊，那今天是不是沒空給咱們讀報紙了？」何姐一看，就遺憾地說著。

安仔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易寒星倒沒有不好意思：「這報紙讀半小時就可以啦！我給安仔哥哥準備一些練習的題目，他做題我讀報，等讀完正好看看他做的題目。」

聽到易寒星這安排，何姐笑眯眯地誇讚：「小囡囡就是比男娃子靠譜，這時間安排的多好啊！那我還去通知大家，今天傍晚繼續來聽！」

「沒問題！」

「其實你要是忙，不給我補習，或者不給大家讀報，也是沒關係的。」安仔在邊上小聲說著。

看着十五六歲依然靦腆的安仔，易寒星非常具有大姐大氣質地一揮手：「沒關係！」

當天人都走了之後，柱子問寒星：「你這忙得過來嗎？要不然別搞了？」

「當然忙得過來啊！」易寒星立馬說道：「你懂啥！人家安仔的爸爸是我們這片的巡警，人家幫着多看看，來找麻煩的小混混都少一些，還有鄰居們，人家來聽故事，想起來有東西沒買，不都是順手在咱們這裏買了？這穩賺不賠的買賣，幹啥不做啊！」

聽到易寒星的話，隔壁的大爺和於復誇獎：「你們家這囡囡腦子靈光喲！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

於復笑：「她可是拿了德林的獎學金的！以後要考大學的，怎麼可能做我們這種小賣部的生意啊！」

「那倒是！」鄰居老大爺說著：「不過這女娃子精明點好，精明點不容易被坑。」

於復附和着：「誰說不是呢！」於復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年輕孩子總是給自己很多驚喜。

~

擁有一個巡警爸爸，讓安仔平時在飯桌上聽到了不少八卦。

補習的時候，一直做題太過枯燥，安仔也會和易寒星分享一些八卦故事。

「和我們隔了兩個巷子的那個露西你知道吧？」安仔偷偷和易寒星說。

「知道知道！是不是在大上海當舞女那個！」易寒星露出了吃瓜專用表情。

「就是那個！」安仔說著：「她可是厲害了！聽說哄得一個外地商人要娶她當姨太太！」

「哪裏的商人啊？多大年紀？是公子哥還是大老粗啊？」

「聽說是晉省過來的，家裏有礦的那種！鬧大脖子粗，年紀恐怕比露西的親爹都大，但是人出手大方，要娶露西當姨太太，直接買了套租界的房子給她住！」安仔八卦地說著：「聽說露西她爹娘彩禮收到了好多金子！」

易寒星說著：「那他們豈不是要提心弔膽，怕人偷？」

「哈哈哈！」安仔笑：「可不是！人家晚上都要留一個人不睡覺，就怕有小偷在錢花出去之前光顧他們家！不過他們是打算用錢買屋啦，很快就不用擔心了！」

「那真是好多好多金子啊！」易寒星感慨。

當天晚上，於復又得到了一條不一定有用處的情報：隔壁兩條街的舞女露西要嫁給晉商當姨太太，她家人要用她的彩禮買房子。

~

易寒星從學校里交了朋友之後，操心的於復算是鬆了口氣，有種自家娃融入了校園生活的放鬆感。

但是很快於復松下來的這口氣又吊了上來。

這天晚上，三個人一起吃完飯在院子裏納涼，於復不解地問易寒星：「之前還看你和一些小姐妹一起玩耍，怎麼最近在學校里的朋友們都是些男孩子了？」別不是被女生排擠了吧？

易寒星嘆了口氣，對於復說道：「您要知道，在少年兒童時期，年齡帶來的代溝要遠遠大於性別帶來的差異。」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小姐姐們把我們當小孩子，不和我們玩，只有我們幾個年紀最小的，十一二歲到十三歲的在一起玩……」易寒星說起來的時候也很憂鬱，自己也很努力想要加入小姐姐們的茶話會當中好不好？但是當你在茶話會上不管幹什麼，都有小姐姐用看萌物的表情看着你，吃個點心是「她好可愛呀」的表情，喝個咖啡會被小姐姐們換成牛奶，大家把你當做打扮的洋娃娃，簡直壓力山大好不好！

聽到易寒星這話，於復差點沒忍住笑。

於復和柱子對視一眼，看到入學之後因為吃學校食堂自助餐而努力把自己養的又白又胖的易寒星，矮墩墩又白胖胖，完全沒發育看着像是個小福娃，半躺在躺椅上面依然有吃飽喝足后鼓起來的寶寶肚，臉蛋上的嬰兒肥的，哪怕你知道這個女孩子已經十二歲了，但是還有她不到十歲的錯覺，可不是看起來可可愛愛的小孩子嗎？

當然，顧忌着孩子的自尊心，於復和柱子都沒有提這個話題，而是說：「那你們年輕人一起學習，也挺好的。」

~

易寒星拿了考試的成績單給於復簽字。

活了幾十年，於復自己的娃都是在根據地被戰友們照顧長大，第一次干給孩子簽字的活，為了讓自己的簽名不丟臉，簽字之前還專門練了一頁紙的簽名。

柱子看到一直在練名字的於復，不由嘲笑自己領導：「您要是不行，我給簽了就是！正好我也沒給孩子簽過成績單！」

「去去去！有你什麼事情啊！」於復揮手驅趕柱子：「人家要的是家長簽字，你又不是家長！」

柱子撇撇嘴，出門倒夜香去了。

碰到同樣開門倒夜香的鄰居，聽到鄰居多嘴問：「柱子，你東家在幹什麼呢？燈一直亮着。」院門中還透過來房間的燈光。

柱子齜牙笑：「寒星考了滿分，老師讓他們把卷子拿回家給家長看，還要簽字，東家正稀罕着呢！反覆練字，想給孩子簽個漂亮的名字！」

「哎喲你們老闆還有這個閑工夫呢。」鄰居笑：「不過考了滿分，是應該高興！要是我家娃能考滿分，我也好好練一下自己的簽名！」

鄰居家娃抱怨：「爹你能不能別和人攀比啊！」

柱子帶着笑容關上了院子的小門，準備回去洗漱一下，就能進入甜美的夢鄉。

在緊張的地下工作中，這種小欣喜小溫馨，簡直不能讓人心情更好啊！

~

學校開運動會，這種項目自然是要邀請家長參加的，畢竟要讓家長看看，老師們收了學費，有認真建設校園教育孩子們。

這時代的大上海，校園運動會基本上和西方國家的學校一致，相比於還不讓女孩子露出臉和手以外皮膚的內地保守地區，上海中學的女孩子們已經可以穿着膝蓋以上兩三寸的短褲做各種運動了。

當然，如果家裏實在是保守，也可以不報名參加運動會的項目。

易寒星家中自然不存在什麼封建保守的問題，但是作為一個白白胖胖充滿希望的小女娃，她也沒被分配什麼項目……

最後，實在湊不齊班級女運動員的班幹部們皺着眉頭看了易寒星半天，人矮腿短，跳高跳遠都可以排除了，又白又胖，短跑應該跑不快，年紀還小，標槍之類的項目應該也扔不遠，沒聽說有什麼球類特長，足球籃球排球網球也都能排除，大家思考了一下，終於拍板：「待會兒有女子四百米接力跑，你跑第三棒吧！」

於復和柱子都想去看易寒星的運動會，兩人在店裏沒人的時候就說誰應該過去，隔壁大叔被煩到了：「你們就不能都去嗎？反正下午天熱，也沒啥人來買東西！」

於是在運動會上，於復和柱子都到場見證了易寒星跑步的英姿。

「掌柜的，別說，咱們寒星雖然是最矮最胖的，但是她小短腿倒騰地挺快！」

邊上的家長聽了，立馬認出來兩人說的是誰，笑道：「那小福娃是你們家的？這麼小年紀就讀中學了？她確實跑得挺快的，邊上比她高一個頭的女孩子都被她反超了！」

「沒想到小胖妞雖然一身肉，還挺能跑的。」邊上一個青年附和。

於復和柱子一起瞪向青年：「我們家娃才不胖！那叫有福氣！」

青年邊上的中年女人直接拍了他一巴掌：「不會說話就別說！小孩子胖一點那是奶膘！」說著抱歉地對着於復和柱子笑笑。

於復和柱子憂愁地看了眼跑得飛快的易寒星，小聲商量：「要不然咱菜里還是少放點豬油？」女孩子嘛，馬上都進入少女時期了，肯定會在意形象的。

~

因為身份暴露，於復和柱子要緊急撤離，在這之前，於復還不忘和易寒星對好口供，確保寒星能夠避開調查。

等到真要走的時候，兩人都挺不舍的。

雖然寒星機智又懂事，但是看起來就是一個小孩子，大家接送她上學放學、給她簽字、幫她招待朋友，多少有一種養女兒和妹妹的感覺。

特別是地下工作講究多，這一分開，下次再見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許哪天犧牲了就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想了又想，於復和柱子還是給易寒星留了禮物。

等易寒星回到空蕩蕩的家中，看到的就是於復和柱子給自己做的民國版泡沫軸，雖然不是泡沫做的，但是也有放鬆肌肉的功效，還是自己之前在家裏運動的時候提到的。

只是兩人沒見過實物，做出來的太小了，也就是滾一滾胳膊，實用性不強，儘管這樣，易寒星還是珍惜地收了起來。

也不知道接下來於復和柱子是改了什麼名字，又去到哪裏潛伏。

只盼望等勝利之後，大家能夠有機會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