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西宮月昳坐在車裏大喘氣的時候,很想為自己辯解一句,他絕對沒有那麼嬌弱,只是下午三點的太陽太過火辣,是大範圍aoe傷害,躲也躲不掉。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點,從大喘氣過度到小口呼吸,過了一會兒才有精力把車內空調的風關小,繼續癱着休息。
安室透見他這樣,稍微在車內搜羅了一下,遞給他一瓶水。
「謝謝……」西宮月昳接過來,看到安室透並不特別健壯的小臂上有着相當流暢的線條,隱沒在普通衣衫下的肌肉似乎也很好的樣子,至少完全不見他有疲憊的反應,「波本,現在可以好好談談嗎?琴酒對青木做了什麼?」
他累壞了,語氣稍微有些沖:「總不會是琴酒終於厭煩了,準備上位了吧。」
「……什麼啊。」安室透一時無語,話題爬去了遠方,「琴酒會是下面的嗎?因為某些事情不合所以把人捅了,怎麼想都不太對勁的樣子。」
他仔細想想,又覺得不是沒可能,整個人一激靈,連帶着握方向盤的手一抖:「別瞎想了。我聽到他們談什麼實驗品……還說一定要把你帶回去……我懷疑他們是想用你和青木伶做一些不太好的實驗。」
「這樣,我明白了。但我又能逃到哪去呢?」西宮月昳看着窗外快速掠過的風景,將喝了小半瓶的礦泉水放在一邊,「我的家在這裏,我重要的人在這裏,琴酒又不傻,只要他在這裏等着,就一定能找到我。安室君,我知道你大概是想為了我好,可這樣逃跑是沒有用的——而且總感覺你另有想法哦。」
他將遮光板放下來擋着陽光,光斑落在褲子的深色布料上,把大腿曬得滾燙。西宮月昳認真極了:「安室君,如果不能解釋為什麼一定要拉着我走,我可以認為你在綁架我嗎?」
安室透專註看着前方的路,恰巧一個紅燈來臨,他停了車,視線落到西宮月昳身上。
因為熱意,所以臉頰上仍舊透着大片的紅,衣領沒遮住的地方有幾片曖昧的痕迹,很扎眼。安室透略微一頓,視線飛速挪開。
西宮月昳坐得並不正,往車門那裏歪斜了一些,一種下意識的遠離。他半闔着眼,懨懨的:「在下個路口前,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嗎?」
安室透停頓了幾秒。
「我知道的消息並不全面。」他斟酌着說,「你和青木伶認識的時間更久,也和琴酒熟悉,應該了解琴酒極度厭惡叛徒。」
「當然。」
「也許琴酒知道青木伶是叛徒了。」
「……」
「他應該是想要直接解決叛徒,但青木的實力你也知道。琴酒沒能直接解決他,又被我打斷。現在青木伶被控制在組織旗下的醫院裏,恐怕凶多吉少,就算能撐下來,也相當於是軟禁了。」
「……誰是叛徒?」西宮月昳想撓頭,「伶醬背叛組織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安室透的語氣也訝異:「你不知道嗎?他不是早就很討厭組織這個地方么……」
西宮月昳:「……啊。所以你覺得他現在是重新淪為實驗品的身份了,並且同為實驗體的我也不知為何受到牽連。」
安室透沒有辦法把自己所得的全部信息都告訴西宮月昳,也不能說自
己是日本公安派來的卧底。他打量着街道,轉了方向盤拐去人更多的地方:「琴酒現在不知道在想什麼。他……」
安室透本來想說他現在有點瘋,但琴酒好像本來就挺瘋的。仔細想想,整個組織里哪有什麼正常人,就連身邊這個無害的少年,也能熟練對各種殘忍的事情視若無睹。
如果青木伶、西宮月昳之類的人從來都沒有被牽扯進這樣的組織,過上正常的生活,也不至於會有這樣扭曲的一面,說不定會成為相當好的一個正常人。
他真是厭極了這種害人的組織。
前方公交車站邊不知為何有些擁堵,人群不正常地往一個地方擠去,似乎圍繞着什麼。安室透只好把車速降下來。
他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一隻手撥開人群,沖那些人抱歉地笑,既有一種無可挑剔的美,又看着十分客套,虛假極了。
她伸手攔車。
安室透的心猛然沉下來。
「接我的人已經來了哦。」莎朗·溫亞德,或者說披着這一身份的貝爾摩德彎下腰,強行攔下車后,十分熟練地拉開後車門,彷彿早就知道西宮月昳會在車上那般,對他視而不見,「很高興會在這裏見到那麼多粉絲呢。」
她長發挽起,紅唇艷麗,是實打實的一朵美麗罌粟。
「波本。」貝爾摩德衝著後視鏡,「沒想到這任務被你搶先完成了,又立功了。」
這幾乎是一個台階了,安室透只能順着往下說,儘力平淡:「這時候遇見可真是巧合。」
貝爾摩德莞爾,又對着西宮月昳說:「月月,你看見我都不打招呼嗎?」
「這種時候還有打招呼的必要嗎?」西宮月昳揉自己額角,「貝姐,你看起來像是專門來找我的。」
「這樣說,真是令我傷心啊。」她垂眸,刻意做出一副傷心模樣,「我們可是很久沒見面了。」
貝爾摩德即使在組織里也極其神秘,沒人知道這個女人在想什麼,也幾乎沒人能使喚她——當然Boss除外。安室透每回和這幾個人接觸都覺得頭皮發麻,尤其是貝爾摩德的幾個身份,更讓他感覺這個組織深不見底,在各個地方都佔據了一角。
他現在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貝爾摩德會先找上來,又為什麼要找上來。
「月月,」她顯然是沒打算和安室透繼續聊天了,
反而更湊近西宮月昳,「最近的生活過得還好么。」
西宮月昳心想,如果貝爾摩德看過新聞,不對,是一定看過新聞,所以故意說出這種陰陽怪氣的話。
在任何人眼裏,他最近的日子都算是倒霉極了。
「如你所見。」西宮月昳側過臉和貝爾摩德對視,「我的生活怎樣,並不受我的控制。」
「這一點,你我都一樣。」貝爾摩德用一種低低的、喟嘆的聲音說,「你努力了這樣久,一切不都還是要回到原點么。」
西宮月昳「唔」了一聲,問:「青木現在怎麼樣了。」
提到青木伶,貝爾摩德的表情有些些許的僵硬,似乎是恐懼,又像是忌憚。
「這你可問錯人了。他的事情我怎麼敢問。」
介於這個空間裏還有一個並不知道青木伶身份的安室透,他們並沒有聊太多,只是很簡單的瞎扯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
而安室透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了,也沒有什麼交談的慾望。在貝爾摩德的注視下,他被迫改了路線,終究是往組織的方向去了。
期間,貝爾摩德特意撥了個電話,似乎是和什麼人閑聊,說的話題卻極度危險,「提前收工」「狙擊」「工作」。
——安室透於是明白自己從始至終都在被監視。他的心情更壞,沒有辦法保住近在眼前的人,這種感覺讓身為公安的他糟心極了。他握着方向盤,踩下油門的每一秒都像是被架在地獄的火焰上炙烤,明明是想要來救人的,卻變成了親自把人送往地獄的使者。
西宮月昳不知道安室透的想法,要不然一定會安慰一下他,別想太多。他只覺得貝爾摩德是早有預謀,應該是為了監視他。
貝爾摩德這個人,連他也不能了解她全部的想法。
早在十幾年前,宮野夫婦還活着的時候,西宮月昳就已經見過貝爾摩德了,那時候的她與現在並沒有什麼區別,她身體的時間似乎被取走了,思維在向前走,容貌卻永恆地停留下來。
老實說,西宮月昳那時候還有些害怕自己也變成這種鬼樣子。他還小,並不想永恆定格在嬰幼兒時期。
好在終究是沒有發生貝爾摩德這種「意外」。
至於後來,他不能理解貝爾摩德,貝爾摩德當然也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反正相安無事,最多也就是有空的適合過來迫害一下。
貝爾摩德,也許從始至終都是孤單的。
……
「到了啊。」可能在其他人眼裏,西宮月昳看起來有些心大,因為他居然在車裏小憩了一會兒,迷迷糊糊的。
出門太急,他又沒辦法在注視下光明正大地摸出手機打發時間,也很自覺地沒有去試圖聯繫其他人——說實話他不敢想像太宰發現他失蹤會有什麼反應。
只能擺爛。
「接下來可就沒有那麼輕鬆了。」貝爾摩德慵懶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希望伶醬還好。」
貝爾摩德:「是啊,希望一切都好着。」
要是組織的BOSS出了什麼問題,那可真是太麻煩了。
安室透看了他倆一眼,在心情壓抑的同時,也不由得感嘆一句:
不論如何。
有些人,即便背叛組織,人緣還是很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