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7章 竹中美人(2)
南宮蘭羞不可抑,抿唇道:「這關乎大姐清白,豈能草率行事。」
南宮梅媚眼輕瞥,笑道:「要是他敢亂來,我定會讓他吃苦頭。若你擔心我搶走情郎,那便放寬心,我不會趁人之危。」
南宮蘭俏臉生暈,潮紅爬上細頸,羞赧道:「他不是我情郎。」由於時候不早了,南宮梅作勢起身離去,並令鄭恆舟跟在身後。臨走之前,南宮蘭瞪視鄭恆舟,揚言道,若他敢有任何輕薄舉止,定當饒他不得。
南宮梅甫出屋外,鄭恆舟身子疾掠,遁入牆旁。南宮梅本想領他回房,但不喜他身上酒味飄散,便找來下人,吩咐他們去浴房炊熱水。過不多時,南宮梅使過眼色,讓鄭恆舟前往浴房。
鄭恆舟遲疑半晌,點頭妥協。他身形擺晃,掠至浴房,瞧見裏頭燈火明亮,便翻窗入內。霎時間,熱氣撲來,一股幽香環繞在旁。
這間浴房,並非用木桶盛水,而是將水傾入石池。這座石池寬廣,可同時容納數人。水面漂着花瓣,別有番風味。正當鄭恆舟解下鑾帶,正要入浴,他卻從白霧之中,窺見人影。輪廓越來越清晰,透出面容,竟是名女子。鄭恆舟倒吸一口涼氣,剛想俯身拾起鑾帶,兩人目光交接。
鄭恆舟定眼一瞧,女子眉目清秀,長發及腰,濕潤的臉龐,顯得嫵媚。女子此刻也回過神來,撲通入水,雙手遮掩,驚道:「你是什麼人!」
鄭恆舟側過頭,歉疚道:「我不知這裏有人。」
女子噘起小嘴,道:「這兒是西院浴房,僅有南宮家之人方可入內。」
鄭恆舟聞言一凜,不知所措。他尋思道,對方若是黃花閨女,此番瞧見了她身子,傳出去恐令她蒙羞。一個弄不好,誤人終身。鄭恆舟皺眉嘆道:「今日之事,我保證不會向任何人說,姑娘還請寬心。」
原以為會捱一頓責罵,沒想到噗哧一聲,女子竟笑了起來。她嬌嗔道:「你放心好了,我並不是姑娘,我是男人。」
鄭恆舟心下甚驚,微抬起頭,用餘光瞥向石池。確實有些男子長相清秀,乍看之下,雌雄難辨。但眼前這人一顰一笑,嬌態百媚,絕模仿不來。倏忽間,他想起什麼,忙道:「莫非你是南宮竹?」
據聞南宮四釵,其中南宮竹,因命格被當女兒養,實為男兒郎。傳言南宮竹婀娜多姿,國色天香,聲音如鈴悅耳。
南宮竹見他模樣,輕抿掩笑,頷首道:「我正是南宮竹。」鄭恆舟聞言,更是大驚。世間竟有如此奇男子,比女人更美,連掩手之姿,都嬌媚動人。
便在此時,門扇推開,來者非別人,正是南宮梅。她朝石池挪步而近,瞥向鄭恆舟,嫣然道:「為何還不入浴,水溫不適合嗎?」
鄭恆舟轉過頭來,道:「裏頭有人。」
南宮梅眼眸盈盈,輕笑道:「他可是如假包換的男人。」
鄭恆舟瞧她搭話模樣,曉得她故意捉弄。換作平時,他定當賭氣下水,但見到南宮竹這般清純可人,閉月羞花,內心五味雜陳。他嘆道:「我先出去了。」
南宮梅淡然道:「你若不洗掉酒味,我便不讓你進房。」
鄭恆舟搖搖頭,無奈道:「若是如此,那件事便作罷了。」
南宮竹雖不明原因,仍螓首低垂,道:「不若這樣,我先出去。」鄭恆舟瞧他撒嬌模樣,我見猶憐,令人不可置信,此人竟是男兒身。
南宮梅橫他一眼,捉弄道:「你若出去,我便會生氣。」此言甫畢,南宮梅竟開始脫衣。眼見此景,鄭恆舟驚道:「等等,你想做什麼?」
南宮梅面不改色,欣然道:「來到浴房,自然是洗澡。我命下人舀水,若我自身不來洗,豈不怪哉?」
鄭恆舟皺眉問道:「他是男人,我尚可接受,你是女人,你不害臊嗎?」
南宮梅笑靨如花,撫着發梢,道:「我既不在意,你何須擔心。你若心中芥蒂,可轉過身去。」
南宮竹躊躇不定,沉吟半晌,道:「梅姐,我也是男人。」
南宮梅噗哧一笑,模樣嬌嬈,甚是動人。她道:「你這傻孩子,小時候均是我替你洗澡,哪兒還沒看過。」
南宮竹鼓起臉頰,心似不甘,但仍不發。眼見他都認命,鄭恆舟嘆氣,兀自將衣裳解下。他掠入石池,側過身去,背向兩人。
過了半晌,南宮梅也將緞裳羅裙褪下,露出白皙肌膚,挪步入池。她拉起粉色帷簾,將整座石池壟罩起來,外頭難以窺入。三人沉默不語,良久之後,南宮梅掬起水花,灑向鄭恆舟肩膀。他故作鎮定,問道:「你又耍什麼花招了?」
南宮梅莞爾道:「難得有緣,坦誠相見,沒有話題,豈不無聊得緊?你們兩人皆受命格擺佈,同是天涯人,難道沒共通話題嗎?」
鄭恆舟仰首嘆道:「我從小被送去當和尚,他從小被當女兒養,天差地遠,哪來話題可談?」
南宮梅道:「反正你要助我練功,不如也幫幫他如何?」
鄭恆舟不解問道:「這是何意?」
南宮梅手拈花瓣,水面畫圓,仰躺石池旁,語重心長道:「竹兒身子不好,鏢師不敢與他對練,所以難以進步。」
南宮竹俏臉羞怯,赧然道:「梅姐,我自己練就好了。」
南宮梅輕游而至,下頷輕抵南宮竹肩膀,伸出細手,捏他臉頰,咯咯笑道:「傻孩子,你這樣亂練,根本不會進步。我不求你武藝精湛,但至少防身。最近隴江城騷動不安,採花賊出沒,人人自危。」
南宮竹鼓起臉頰,駁道:「我是男人,不會有事。」
南宮梅瞇起笑眼,由上至下,一手滑過他的瓜子臉,一手滑過背部,輕拍了兩記,笑道:「瞧見你這標緻模樣,誰還管你是男兒身。」
南宮竹俏臉生暈,雙肩倏地沉下水,鬧起彆扭,咕噥道:「才不會。」
鄭恆舟轉回正題,道:「要我教也無妨,加點銀子。」
南宮梅搖搖頭,划水過來,游至身旁,語氣甜似蜜糖,柔聲道:「成天談錢,莫非在你心中只有那白花花的銀子嗎?」
鄭恆舟默然半晌,展顏一笑,道:「美酒也行。」
南宮梅蛾眉輕挑,問道:「美人不可嗎?」
鄭恆舟聳聳肩,嘆道:「美人欣賞即可,但我可不敢奢想。」正當南宮梅欲接話之際,外頭傳來腳步聲。
一道人影出現在門旁,聲音是男性,低沉道:「大小姐,小的來換熱水。」鄭恆舟聞言一凜,頓時想起身,卻被南宮梅出手遏止。
南宮梅轉過頭來,冷冷道:「進來。」男子聽命,推開門扇,手握盛水木桶,緩步而來。南宮梅拈起花瓣,暗運真氣。花瓣本輕薄易破,但南宮梅施展四君子真經,將水珠化為寒冰,令其結凍。彈指間,花瓣脫手而出,男子剛抬手,胸膛便被擲入,退後數尺,咳出血沫。
男子穩住身子,雙掌一探,掠空飛來,南宮梅伸指銜起三朵花瓣,分別打在男子三處穴道,令其動彈不得,仰天倒地。南宮梅轉過頭,再次捻花,目標是牆邊掛鈴。她將花瓣彈出,串鈴搖動,鈴聲陣陣。
不一會兒,四名女子迅疾前來,手中握寶劍,環視四周。她們作揖道:「敢問大小姐何事?」
南宮梅冷眼一瞥,道:「地上那名男子,可是府中下人?」
其中一名綠衫女子打量半晌,回道:「此人是薛大為,半月前才來的新人。不知此人因何事冒犯大小姐?」
南宮梅輕嗔薄怒,道:「檢查此人來歷,我懷疑他是採花賊。」
此話一出,四名女子大驚,面面相覷,綠衫女子惶恐道:「在下疏忽,讓此賊人驚擾大小姐,罪該萬死。」
南宮梅傲然道:「這不怪你們,將他拖下去,別驚動他人。」
綠衫女子道:「遵命。」四名女子將男子拖出門外,躬身一揖。待到似人腳步聲漸遠,南宮梅才扔掉手中花瓣。
鄭恆舟一臉納悶,問道:「你怎知他是採花賊?」
南宮梅道:「這裏是西院,男子禁入。哪怕是下人,也是女子。再說,這石池如此大,一桶熱水,杯水車薪,豈不多此一舉?」
鄭恆舟恍然道:「原來如此。」
南宮梅黛眉豎蹙,道:「坦白說,此次與你共浴,也在考你定性。若你對我有非分之想,那麼花瓣對準之人便是你。」
鄭恆舟故作愕然,輕笑道:「那我得先起身了,免得挨打。面對如此美人,不存遐想,那才有問題。」
南宮梅嫵媚一笑,道:「腦袋瓜長你那,你怎麼想,我管不着。但要是你出手,那便不行。」過不多時,三人洗浴一會,南宮竹率先辭別,南宮梅回到廂房。才剛開門,鄭恆舟從屋檐翻下,身子一掠,宛如疾風,飛入屋內。
南宮梅將門閂上,把窗闔起。確認無虞,才拿出錦匣,取出一卷帛紙,將其攤平在桌上,道:「這便是四君子真經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