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6年的普通工人
翌日，馮海東倒是很早就起床，然後跑去家屬院附近給家裏人買了些早點。
買着1元四個的肉包子，2角一根的油條，還有5角小半鍋的豆漿。
一頓早餐花了不到3元錢，讓馮海東還有那麼點不適應。
回到家裏，馮海東先把豆漿放在灶上燒開。
然後才進卧室里去把兒子給叫起床。
妻子已經起床了，但精神似乎並不是很好。
.......
馮海東把兒子叫起床，讓兒子先去刷牙洗臉。
把兒子給打發出去，他坐在床邊妻子身邊，伸出手把妻子攬入懷中輕聲安撫：「沒關係的，別擔心，我們小心一點，不會被發現的，等到年底的時候，你請個假回我爸媽那邊，在鄉下有我爸媽不用怕。」
盧婉玲依然還是很擔心：「可是，這要是被發現了。」
馮海東說：「你別去想，你心裏別總是一直想着，肯定沒事的，何況現在你們單位效益那麼差，大家都在考慮出路呢，誰會沒事盯着你懷孕沒懷孕啊？」
說到最後，馮海東低聲說：「大不了也就是開除，反正你們單位現在也不行了。」
盧婉玲聽到丈夫這個話，頓時忍不住說：「你說得輕巧，要是被開除了，以後就你一個人的工資，再添一個孩子，還要罰款，到時候我們全家喝西北風啊？」
馮海東微笑說：「別擔心，今天我去報社投個稿，中午咱家這頓肉不就有着落了？你要相信，你丈夫的能力。」
夫妻倆正說著，兒子從外面探頭進來問：「爸，我們中午吃紅燒肉嗎？」
本來盧婉玲是愁容滿面的，但是看到兒子突然探頭進來，並且兩眼放光地期待着中午吃紅燒肉的樣子，她頓時忍不住笑了。
看到妻子笑了，馮海東也笑着說：「沒錯，中午吃紅燒肉，算是給馮啟帆同學昨天幫爸爸看稿子的獎勵。」
馮啟帆完全沒有注意到母親之前的愁容，聽到父親的話頓時歡呼起來。
「好棒，昨天吃了小龍蝦，今天又有紅燒肉吃嘍。」
馮海東看到兒子的樣子說：「行了，你小子趕緊去吃早飯，包子和油條你先吃，等會把豆漿給喝了。」
馮啟帆答應着說：「好，我知道。」
不過他在縮回頭后，又重新探頭進卧室來問：「爸媽，你們不吃嗎？」
馮海東說：「我跟你媽說點悄悄話，你先吃你的，不許偷聽偷看。」
馮啟帆聽了父親的話，看了看父母的樣子，笑嘻嘻說：「好好，我不打擾爸爸媽媽早上的親熱啦。」
說完，兒子迅速就縮回頭，跑去客廳餐桌吃早飯。
兒子這麼一番插科打諢，讓盧婉玲臉上的愁容也是終於消散。
馮海東輕聲繼續安撫妻子說：「不用擔心，相信你丈夫，我一定會讓你和兒子，還有我們這個孩子過得比誰都好。」
在經過丈夫一再安撫下，盧婉玲也是暫時安下心來。
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飯，馮海東先和兒子把妻子送上班車，再把兒子也送去學校。
然後他再回家，騎上跟了自己多年的二八大杠，先去機械廠。
騎着自行車，看着如今還不算寬敞馬路上，還看不到多少的車輛，更是看不到那些橫衝直撞的電動車。
現在的國家，還是那個自行車大國，也在努力適應新的變革。
一路騎車來到廠子裏，停放好自行車后。
當馮海東踏進車間，看着沒有機器響動，工友們聚在一起聊天。
見到這樣一幕，馮海東明白今天又是沒有活。
這已經是廠子如今的一種常態。
看到馮海東來了，工友們也都是親切跟他打招呼。
馮海東前世今生都是那種為人和善的人，而且因為筆杆子還行，也喜歡搞一些文藝上的東西，所以和廠子裏很多人的關係都不差。
便是廠子裏的廠長書記，其實也都很喜歡馮海東這種與人為善的性格。
一度廠長見馮海東筆杆子很棒，還想把他給調去專門搞宣傳。
不過車間主任沒有放人，因為馮海東不光是筆杆子好，他也是個技術能手，所以車間裏同樣很需要他。
馮海東跟工友打了招呼后，走到自己工具箱前，打開工具箱把鞋子和手套換上。
然後他關上工具箱，轉身走到一群工友中間。
「怎麼？今天又沒活啊？」
工友們一個個臉色都不好，顯然廠子裏這樣天天都沒有活，讓大家心裏多少是感到有些沒底。
「接不到活，我們哪有活干呢？」
「以前幹活那麼累，就想着要是能沒有活干多好啊？」
「可不是嘛，以前忙得時候就盼望着可以閑一點，現在真的閑了，說實話一天兩天還好，這都一個多月了，心裏是真的有點慌。」
「唉，這一天天來廠子裏，也沒事可做，真的是讓人心慌。」
馮海東自然明白大家的心情，用以後網絡上流行的語言說：摸魚一時爽，一直摸魚要倒閉。
如今機械廠的情況，馮海東知道就是即將要倒閉的前兆。
在馮海東準備要說點什麼時，突然有一位女工友低聲說：「你們知道嗎？我聽說啊，下個月我們的工資可能發不出來了。」
聽到女工友這話，頓時所有人臉色一變。
不過緊接着，有工友說：「不可能，咱們這是國有大廠，怎麼可能不發工資呢？」
其他工友也都紛紛附和，大家都不認為廠子會發不出工資。
可是馮海東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時間，他知道女工友說的是實話。
按照前世記憶，下個月確實是會出現拖欠工資的情況，不過還沒有到最艱難時刻。
接下來會是兩三個月才能開一次工資。
再然後就是半年開一次。
最後是完全拿不出錢開工資。
之後，那場席捲全國大潮到來，機械廠也就如同滄海中的一艘破船，最終被那滔天巨浪掀翻。
想到這，馮海東沒有去和工友們繼續閑聊，他轉身去把工具箱鎖上。
「我去趟報社啊，回頭車間主任來了幫我說一聲。」
工友們先是應了一聲，看着馮海東往外面跑去，大家多少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羨慕。
「看來海東又有新作品，還是人家海東行啊，技術過硬，筆杆子也過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