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三相宜

第二天一早，楚六朝所住的院落大門就被人敲響了，而楚六朝也剛好從修鍊者中醒來，打開門一看，赫然是於祿仙和於訪兒。

於祿仙兄妹此有兩個目的，一是楚六朝破鏡前來道賀的，二則是於祿仙這個還卡在武師三品巔峰瓶頸的武夫謙虛請教楚六朝這個小宗師拳法來了，畢竟就連陳雁霜都沒有反對，顯然也認為楚六朝有這個資格。

楚六朝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資格對別人的拳法指手畫腳，但是，壓境界打一場倒是可以。

於是，在這一天裏，楚六朝所在的院落之外，門口那片空地之上，有一場切磋，而觀戰之人除了李仙玖和白苑纓，還有於訪兒，在開打的前一刻，不知道哪裏走漏了風聲，就連揚欽鄴和那個李管家都來湊熱鬧了。

那場極其慘烈的「壓境問拳」，於祿仙當然收穫頗豐，只是遭受一場皮肉之苦在所難免。

楚六朝壓境到武師三品巔峰出拳時倒也算是酣暢淋漓，於祿仙在自己認識的年輕一輩的武道天才中除了羽化田，算是最強的了，對上一般的旋照期初期強者亦有一戰之力。

經過這麼一場問拳，於祿仙對楚六朝終於服氣了，就連壓境在同樣是武師三品巔峰實力的楚六朝，自己依然不是對手，可想而知楚六朝這個境界之紮實渾厚。

揚欽鄴和李管家看完這一場武夫的武師巔峰之戰，亦是震撼不已，這種戰力，戰勝一般的旋照期初期或者老一批老修士真不是問題，什麼時候這些年輕天才跨境戰鬥好像每個天才都可以做到？不應該是萬里挑一的天才才有資格嗎。

兩位老人對視一眼，不由唏噓，被天才視為對手的也只有天才了吧，一般的修士沒點壓箱底的神通遇上這些天才還真只有被碾壓的份。

那場問拳結束之後，揚欽鄴便再次邀請楚六朝一行人前去沐虹山莊主殿用餐，然後再一同去往沐虹山後山賞雪。

這段時間老人都顯然十分高興，也漸漸聊起了自己成為一國江湖盟主之後曾經有兩次下山遊歷的所見所聞，以及一次江湖原路重遊，因為境界和眼界都算比以前高了不少，所以那次江湖重遊感觸良多。

曾經少年時那一趟江湖路上遇到的很多人特別是一些記憶深刻的凡夫俗子，都已經不在或者已經是半步踏進棺材的老人了。

老人最後抬頭看了眼白茫茫的天地，不由唏噓道：「甲子光陰，彈指之間就過去了，而如今自己亦是白髮蒼蒼，重遊一路，物是人非，不過如此」。

楚六朝就只是跟着老人身旁，沒有老人那麼多慷慨，畢竟才遊歷江湖不久，所見所聞都沒有老人怎麼豐富，只不過，看老人神色，遺憾居多。

或許那個屬於老人的江湖亦有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意難平吧。

隨後老人也聊到一些江湖的快意事，笑容也多了起來，那時，少年學到劍術之後，便仗劍江湖，意氣風發，遇上那些需要用劍才可以擺平的腌臢事，亦會快意出劍，劍刃妖魔。

在楚六朝眼中，此刻的老人不再是那個叱吒江湖一國的武林盟主，更像是一個跟後輩訴說往日風流的家中長輩，滿臉追憶與豪邁。

兩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今天楚六朝三人將離開沐虹山莊繼續返鄉，將和於祿仙三人結伴遊歷至南嵐國的邊境重關，金嶺關。

揚欽鄴親自把楚六朝等人一路送到沐虹山莊山門外才止步。

揚欽鄴笑道：「老朽就送到這了，祝各位少俠返鄉一路路途順遂」。

楚六朝抱拳笑道：「這段時間多謝揚老莊主的盛情款待，以後要是路過沐虹山莊還會來討杯酒喝的，到時候揚老莊主莫要趕人啊」

揚欽鄴聞言爽朗大笑，「只要到時候楚仙師那會兒不嫌棄我這個小小沐虹山莊的酒水，管夠！」

陳雁霜就只是對老人抱了抱了拳，並沒有說什麼客氣話。

風雪依舊肆虐，一行六人，就此離開沐虹山莊。

等到楚六朝一行人徹底離去，消失在老人的視野之中時，那對被附近幾國山上人稱為「金童玉女」的年輕天才來到了老人身旁。

老人沒有回頭，雙手負后，抬頭看向自己持劍所刻的那四個大字，輕聲道：「荀兒，昨天那場武師三品巔峰的問拳你也看了吧，你這個所謂的南嵐國年輕第一人還覺得自傲嗎」。

揚青荀聞言，自嘲一笑，唯有沉默。

老人轉頭看向那個已經是自己兒媳婦的杜禾容，平靜道：「對那個楚仙師可還有怨氣？」

杜禾容滿臉苦笑，搖了搖頭，「怨氣沒有，感謝居多，後來仔細想想，我這種行為的確大錯特錯，若是以後不改過來，絕對還有大苦頭要吃，之後，當親眼見過此人那場驚天動地的破鏡異象之後，算是徹底明白我跟此人的距離有多大了，不單單是境界」。

老人聞言有些欣慰，點了點頭，難得對這個剛剛過門的兒媳婦有些笑臉，笑道：「有些苦頭還是越年輕吃越好，再說了，你這算得了什麼苦頭，無非是丟了些顏面，以後憑本事掙回來便是，要去殺那種真正嗜血殘暴的妖族」。.

老人最後神色有些肅穆道：「竟然選擇了一條跟你逝去的父母一樣的道路，若以後上了戰場，就要做好隨時身死道消的覺悟，到時候也別怨天尤人，生死在自己的決擇，自己的一念之間，大道萬千，各有各的道，我這個作為你長輩的人也無權干涉，終究還是看自己」。

杜禾容聞言，點了點頭。

楚六朝一行人離開沐虹山莊之後就一直向北而去。

白雪皚皚的天地之間，雪花漫天卷地落下，猶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

又經過半天的趕路，楚六朝一行六人已經走在了那條通往金嶺關的官道上，道路已經被大雪覆蓋，踩踏在還不算厚的雪地上，沙沙作響。

走在楚六朝眾人身後的陳雁霜，突然心神微動，抬頭看向某個方向，片刻后，就收回目光，不再理會。

這一路上多是楚六朝跟於祿仙閑聊一些山上事迹，李仙玖則在一旁時不時插上幾句話。

楚六朝發現於訪兒不知為何竟然也跟着白苑纓聊上了，身形落後數丈遠的兩個少女時不時的有幾聲笑聲傳出，看來關係似乎親近了很多。

真正沉默的只有走在眾人身後獨自賞景的陳雁霜。

陳雁霜看着漫天飛舞的雪花，伸出一手，握住垂落肩頭那一束比雪還要白上一分的秀髮，輕輕拂過飄落在上面的雪花，眼神有些憂鬱，低聲呢喃道：「我們第一次相遇時，也是這般漫天飛舞的場景……」。

隨後白髮童顏的容顏極美的少女似乎想到了很美好的事或人，抬頭環顧四周，嫣然一笑，輕聲呢喃道：「只是那會兒還有明月高懸，比現在的景色美多了，那會兒，你說，雪色、月色、美色、三相宜，竟比我的劍光還好看……」

「那麼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