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第3章

鏡面白熾燈柔和的光亮照亮了整個展廳,畫廊的牆壁乾淨明亮,每隔一段距離便陳設有裝飾的花束,大的小的不同畫作懸挂在牆壁上,給這座現代式的展館帶來幾分藝術的典雅氣息。

今日畫展的主題是「神代之末」,裏面展覽的所有畫作,都是N先生耗費了數年的時間完成的一個系列畫作,傾注了他無數心血。

N先生是很有名卻又低調不顯的一個油畫畫家,「神代之末」這個系列的油畫整體都具有非常鮮明的色彩,具有強烈西方神話式幻想的風格。

N先生塑造了一個神明的世界,濃墨艷彩的油畫極近描繪了神明的荒誕、形骸放浪的生活,九重天空上是繁華至糜爛的眾神酒宴,白袍神侍姿態優雅地為神斟酒,雲端之下卻是血腥的屍骨,伏跪的人被惡獸啃噬,地獄的業火熊熊燃燒。

強烈的對比與反差。

這個系列最新創作的一幅畫作是《無面聖子》,聖子的臉部沒有描繪,好似是空無的死寂,只有一滴淚順着聖子的臉龐滑落。聖子一隻手撫在胸前,另一隻手卻舉着泣血的寶劍,華麗的黑袍上是撕裂的神血,自天空中墮落。

這幅畫的面前,停駐了好一些人。

作為畫展的主人,秋庭夜並沒有為觀摩畫作的客人講解交談,而是坐在角落裏特意佈設的小沙發上,腿上趴着一隻哈士奇幼犬。他一隻手放在哈士奇的脊背上為它順着毛,另一隻手翻閱着小桌上的書籍。

偶有人過來打招呼的時候,他唇邊掛着溫和的微笑,卻透着濃濃的疏離之意。

見他如此,漸漸也沒有人上來打擾他,轉而去和展廳中的代理人交談。

沒有人能查出來N先生的背景,就連他的真實姓名也不曾得知,唯一知道的也只有「N」這個筆名。這種情況,要麼N先生是真的沒有背景,要麼是背景足夠雄厚,他們查不到,也惹不起。

前者明顯不可能,看代理人對他恭敬的態度和那人本身的氣度就知道他並不是一個普通人。若是真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在這樣的地方舉辦畫展了。

要知道,這個展館一日的租賃費用可是極其高昂的,一般人根本就用不起。

秋庭夜翻着手上的書籍,身體放鬆呈現一副慵懶的姿態。

他本來沒準備來這場畫展,但小十說是看不慣他現在養老式的佛系畫風,非吵鬧着要過來玩,他也只能順了小十的意,將這隻繼承了雪橇犬旺盛精力的假犬帶了過來。

「汪嗚——」我去溜達了!

「嗯。」

幼犬從他的腿上站起來,跳到鋪設着柔軟地毯的地面上,一臉嚴肅認真的小表情讓人覺得逗萌又好笑。

幼犬走了兩步,很快便消失在秋庭夜的視線中。

陷進柔軟沙發里的男人又將手上的書翻了一頁,目光投注在書頁上,看似在專註的看書,實際上他的思緒早就變成了空白的一片,光明正大的發起呆來。

桌上紅茶散發著裊裊白煙,熱茶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變冷,卻也沒人輕抿一口茶香。只是在紅茶變得不合口感后,有人來替換一杯新茶。

代理人秋庭本從幾個交際的客人中脫身,從後勤那裏取了一條毛毯過來。

「先生,需要毛毯嗎?」

秋庭夜頭也不抬地說道:「不必。」

話音剛落,他又轉口說道:「放在旁邊吧。」

秋庭本將毛毯放在旁邊的小沙發上,然後悄聲離開。在他看來,他家先生養的那隻既愛拆家又愛吃的哈士奇幼犬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天氣冷的時候可以暖手了。

現在正是十月末,展館內的中央空調將室內溫度調整為最適宜的狀態,明亮的燈光打在牆壁上,展出的油畫色彩對比也變得更加顯眼了。

秋庭夜穿着一件寬鬆的灰色毛衣,修身的黑色長褲一直延伸到腳踝,原本溫和的微笑更像是完美的面具,只是在他發獃的時候,溫和的微笑面具也從臉上消失,變成平淡的冷。

他就坐在那裏,似乎能坐到天長地久。

展館外,換了一套普通人日常衣物的琴酒被一隻哈士奇幼犬攔路在展館的大門外,無論他怎麼走,這隻狗都堅定不移地擋在他面前。

琴酒:「?」

他微微擰起眉,卻見這隻狗用尾巴掃了掃他的腿,又汪汪叫了兩聲,示意他跟着走,甚至還有些不耐煩的催促意味。

考慮了幾秒后,琴酒就跟着這隻幼犬走了,看它想把他帶到哪裏去。

哈士奇幼犬將他帶到了一個無人的休息室里,還沒等他觀察這間休息室,腳邊的哈士奇就突兀地說起了人話:「琴酒。」

琴酒:「......小十?」

最開始是被哈士奇竟然開口說人話給驚到了,但很快他就認出了這個熟悉的聲音。

果不其然,哈士奇幼犬嗷嗚了兩聲后說道:「是我。」

琴酒的眼中溢出了一絲笑意,他揉了一下小十的狗頭說道:「他也在這裏?」

「宿主的確在這裏,不過你最好先做心理準備,他的精神源受到了嚴重的損傷,精神力已經枯竭,現在也並不記得你。」

狗宿主,我來給你助攻了!看你以後還好不好意思把工作都扔給我!

琴酒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渾身氣勢冷的攝人:「怎麼回事?」

一年都沒找到那傢伙,果真是出現問題了!

「這是他付出的代價。」小十嚴肅地說道,「重啟世界后,你是最後回來的那一個,甚至還留有過往的記憶。」

小十一直都知道琴酒保留有前世的記憶,不過就算他說了,宿主那個慫貨也是不敢去見琴酒的,而且宿主的確需要療養。以宿主當時的精神狀態,就算見了,指不定又要出其他的么蛾子。

反正都分開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不如等宿主的精神狀態好轉后再來。

「但宿主不一樣,他回來的比你要早得多,記憶失常,甚至身體也縮水成了小孩的形態,被索拉財團的主人收養。然後重新長大,用繪畫的方式調節療養。」

這話就是真假摻半了,希望能騙到琴酒。

哈士奇幼犬幽藍色的眼睛緊緊盯着琴酒:「你回來這裏,是因為組織的任務嗎?」

琴酒點頭:「我接到了任務,引導一個新人,本來見面的時間應該是三個月後,不過我查到今天這裏也會有個畫展,所以提前來觀察。」

小十肯定的說道:「那就是宿主,「N」是宿主的筆名,現在宿主身份證明上是二十五歲,五年前宿主的養父離奇去世,但宿主發現養父似乎還活着,調查中又發現了組織這個龐然大物,宿主為了調查養父的下落,用索拉龐大的資金換取組織的協助,在組織里挂名。」

這就不是小十瞎編的了,而是秋庭夜自己給自己找的進入組織的理由。

「在宿主眼裏,我是一隻實驗室里出來的寵物狗,是宿主的養父送給宿主的。索拉存在很多超時代的高科技,只是很多都沒有放出外界,宿主也只以為我是高科技和生物結合下的產品。」

嘿,這樣以後宿主在琴酒面前多少也要自己處理一些工作了!

琴酒皺緊了眉,覺得有哪裏不對。

「琴酒,去見他吧,就算他現在不記得你,但我相信你能讓他好起來,靈魂是承載着潛意識的,就算記憶不在,靈魂也依舊留有過往的刻印。」

別人都屬十二生肖,宿主完全就是屬忍者神龜的,要是讓宿主主動出擊,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讓琴酒主動那就要簡單的多了。

銀髮男人揉了揉眉心,低低地「嗯」了一聲,小十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信息量有些大,而且他直覺某些地方很可疑。

但是那傢伙精神受損的事情他想應該是真的,否則那傢伙也不會真的就一年沒有音訊也沒有找過來。

現在他要做的,是去見他。

其他的疑問,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臨走前,小十幽幽來了一句:「對了,他現在身體不太好,容易累,你們悠着點。」

哼,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他給宿主挖個坑也不過分吧?

哈士奇幼犬甩了甩尾巴,慢悠悠地去其它地方蹭吃蹭喝。

琴酒:「......」他輕咳了一聲。

展館內,秋庭夜有些發癢的鼻子讓他回過神來,他微斂眼眸,端起桌上的溫度適宜的紅茶抿了一口,緩解乾澀的唇喉。

手中瓷杯帶來溫暖的觸感,頭頂上明亮的燈光晃的他產生了一絲倦意,他從柔軟的沙發上站起來,將書放回書架上。

小十還沒有回來,他站到窗檯邊,往遠方看去。

天空中是滲透着金色的雲朵,鋼筋鐵骨屹立在雲端下,車輛在其中川流不息。

秋庭夜無趣地垂下眼眸,轉過身來。一抬眼,便與來人的目光交纏。

來人穿着一身深棕色的長風衣,脖子上掛着一條煙灰色圍巾,順滑的銀髮沒有阻礙地垂在身後,他墨綠色的眼睛平靜地看向他,薄唇微抿。

明明是有些冰冷的神色,他卻察覺到了幾分柔和的溫度。

秋庭夜的指尖微微攥緊了。

銀髮男人緩步走向他,每一步都像是踏進了他的心底。在他恍神的一刻,銀髮男人便已靠近了他,與他四目相對。

不知不覺地,他的唇邊已經溢出了真實的笑意,是極度溫柔的弧度,像是冰水初融,雨雪初晴。

銀髮男人低沉悅耳的嗓音穿透耳膜,讓他孤寂已久的心也不禁為之一跳。

「陣,黑澤陣,我的名字。」

「能陪我一起欣賞你的畫嗎?」

秋庭夜有些怔愣地看着他,明明才滋潤了唇喉,現在卻又變得乾澀嘶啞起來。

「好,我陪你。」

「我的名字,秋庭夜。」

一片花瓣從兩人中間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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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與荊棘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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