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1章 第1章

「砰——」

一顆炸彈在落地的那一刻猛地炸開,風卷塵揚,驟然爆發的巨大熱量讓空氣中的溫度急劇上升,就連周圍潛行而過的幾個人身體也漫出了細微的汗意,模糊了視線的焦色塵土和炙熱火光讓呼吸也沾染了幾分不適。

炸彈爆炸的那一刻,琴酒反應極快地扯過身旁年輕人的手臂,躲過疾射而來的彈片,其餘幾人也熟練地找了掩體,警惕戒備着。

耳旁的爆炸聲震耳欲聾,然而這幾個人中除了年輕人之外都顯得習以為常。他們的身體緊繃,猶如叢林中蓄勢待發的獵豹。然而周圍並無截殺的危險,那只是一個被隨機投放的流彈。

這裏是無人管轄的三無地帶,也是小型戰爭的常發之地。這種突然出現的炸彈,早已尋常。

混亂和殘酷是這裏的代名詞。

差點被彈片擊中的年輕人臉色微白,從他出生到現在,一直生活在他父親精心提供的和平環境中,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景,更不用說穿梭過一個戰場了。

他的心臟劇烈跳動了幾下,待炸彈掀起的風波平息,幾人又行動起來后,他忍耐着鼓動不停的心臟,強行讓自己冷靜地說道:「謝謝。」

一個炸彈在身邊炸響而已,比起之前還未逃出來時經歷的追殺與突出重圍,這已經是小意思了。

他現在只想儘快回到父親身邊。

走在前面的銀髮男人並沒有回應他這一句感謝的話,而是集中注意力觀測周圍的情形。雖然現在距離預定的安全地帶只有兩公里,但越是在這種即將達成目的的時候,就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老大,距離目的地還有兩公里,從水溝那條路線過去可以躲過中間的放哨崗。」一個穿着衝鋒衣的男人說道。

他們本可以找一輛裝甲車直接開過去,但現在是深夜,裝甲車目標太大,容易節外生枝,更何況已經快要抵達目標地點,用走的方式會更安全些。

琴酒頷首點頭,眼神凌厲而沉着,戴着黑色皮質手套的左手握着用慣了的伯/萊塔,臉上雖然沾了一些爆炸疾風揚過來的灰塵,卻並不顯得狼狽,仍舊凜冽如同幽林狼王。

危險,鋒銳。

從容,冷靜。

他天生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如魚得水。

營救護送庫林將軍的獨生子安全回到庫林將軍的領地,是琴酒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卻並非是組織的任務。

他本應該在土耳其執行另一個任務,那才是他離開東京時所接下的組織任務,但他真正的目標卻是救下並護送庫林將軍的獨子。

庫林將軍在這一帶擁有很高的話語權,雖說如此,卻也有着能匹敵他的敵人。為了保護自己的獨子,庫林將軍將他的獨生子秘密送往和平的國家讀書學習,從來沒有讓他接觸過這樣的場景,父子之間也很少見面。

然而再嚴密的保護,也終有疏漏的時候,庫林將軍的敵對勢力發現了他獨生子的蹤跡,並將他綁走。

庫林將軍被敵人牽絆住腳步,為了救回自己的獨生子,也只能尋找外援,這一找,就找到了琴酒一年前秘密建立起來勢力的頭上。

而琴酒接下這個任務,是為了獲取庫林將軍的支持,他想要在這個混亂之地發展自己的勢力,初期少不了一個具有話語權的人協助。他選中庫林將軍,一是因為庫林將軍重視承諾,二是在他看來,庫林將軍更有可能贏過敵對勢力,成為最後的贏家。

但當他真正選中庫林將軍之後,他會讓這個可能變成必然。

太陽自拂曉熹微中升起,他們也終於抵達了預定的安全地帶,庫林將軍正焦急地等在前面的崗哨里。

見到自己許久未見甚至因為他一時疏漏而被綁架的獨生子終於被送了回來,他一向不動聲色的臉上染上了些許喜色,激動地從崗哨里走了出來。

「父親!」年輕人一直不安緊張的心也落了下來,這兩天他經歷了人生中有史以來最為艱難刺激的日子,現在終於安全回來了。

「回來就好。」庫林將軍也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大石,但現在也不是和兒子敘舊的時候。

在確認兒子平安無事甚至也沒有受傷后,他對着琴酒鄭重地行了一個最高敬禮:

「阿拉斯代爾先生,萬分感謝您將我的孩子送了回來!」

琴酒微微頷首:「等價交易而已。」

「您的要求,庫林必定全力以赴!」庫林將軍認真地說道,在他看來,阿拉斯代爾提出來的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再加上對方將他的兒子從沙羅的手中毫髮無傷的救了回來,他甚至覺得對方的要求提的低了些。

他必然是會為對方提供更多的幫助。

更可況這位阿拉斯代爾先生一看便不是普通人,有實力也有手段,和他建立合作關係,他也不會有虧損。

琴酒的表情仍是冷漠的,渾身氣勢冷冽如冰,在和庫林將軍當場達成合作之後,他讓同行的另外幾人留了下來和庫林將軍繼續敲定細節和後續,自己則迅速趕回了土耳其。

兩天的時間,是他悄然離開的極限。

在安全屋中等待了兩天的伏特加見到琴酒回來之後終於鬆了口氣,雖然照理說琴酒離開的這兩天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但伏特加仍舊擔心會出現什麼意外的變故。

「大哥!」

琴酒的臉色有些疲憊,連續兩天來回趕路救人護送還要避免被發現他的行蹤,終究是耗費了他一些精力。

「去將任務收尾,晚上回東京。」琴酒吩咐道,嗓音略有些嘶啞。

這個任務,指的就是組織里的任務了。

「是,大哥!」伏特加也沒有多問琴酒到底做了什麼,老老實實去將組織的任務進行收尾處理。

安全屋裏厚重的窗帘拉着,只有細微的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穿透進來。因為這點微光,房間裏也沒有漆黑一片,但仍然顯得十分昏暗。

琴酒將自己的帽子取了下來,脫下沾染塵土的風衣,走進了浴室。溫度適宜的熱水從花灑中撒了下來,打濕了長發,晶瑩的水珠又貼着強健的身軀順着腰線滑下,帶走他身上的硝煙氣息。

洗完澡出來后,琴酒隨意地坐靠在牆邊的單人床上,在昏暗的環境中閉上了那雙冷銳的墨綠色的眼睛,嘴角抹平,眉峰微蹙。

濕潤的銀髮垂在他的身後,順着發尾滑落下來的水珠打濕了床鋪,他卻渾然不顧,等着頭髮自然干卻。

模糊朦朧的黑暗裏,琴酒的腦海中再次迴響起一句堅定又偏執的話:

「我會讓你回來。」

一年前,他經歷了這個世上或許是所有人都曾渴望幻想過的重生。

從無知無覺的黑暗中醒來后,琴酒就站在車水馬龍繁華城市的角落陰影里,身邊是熟悉的保時捷和伏特加,腳邊一小截燃盡的煙蒂散盡滾燙的溫度,微弱的橙紅火光被黑色吞噬。

陰沉的天空中飄落下來稀稀拉拉幾點小雨,濕冷的風從巷口吹了進來,空氣也因為即將降臨的雨水變得潮濕。

恍如隔世。

伯/萊塔冰冷的金屬溫度穿過黑色皮質手套的滲透過來,讓他的手指也不自覺摩挲了兩下,他半垂的目光看向自己搭在保時捷車門上的右手,一時失神。

「大哥?」

良好的慣性反應讓他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不合時宜的破綻,順着他原本應有的動作坐上了保時捷,微微拉下帽檐。

這是他不願多說時的慣有動作。

伏特加雖然疑惑為什麼大哥在上車的時候忽然停頓了一下,但既然大哥沒有什麼別的指示,那就是沒有問題。見到琴酒將帽檐往下壓低了些,伏特加也很識時務地閉上了嘴,除了車子引擎發出的噪音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琴酒面上維持着平靜冷漠的臉色,餘光瞥向車窗外不斷向後延伸的日式建築,衣兜中的手機被摸出來,當他看見在自己的記憶中明顯屬於過去的時間時,腦中不禁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查看了手機里的最近一兩天的信息,再往前時間點的信息都已經被清理了乾淨,無法再查到些什麼,能查到的也不過是一些任務和兩天內的郵件往來。

聯想到昏沉黑暗中聽到的那句話,他產生了一個驚駭的猜測。

但目前還沒有徹底的證據能證實,琴酒暫且按兵不動。

伏特加將他送到了一個小區附近后就離開了,琴酒記得這裏有一個他的安全屋。

他先是去安全屋換了一身不顯眼的衣服,在周圍探查了一番后又走遠了一些,各處顯示的時間都與他在手機里所看到的一致,東京的環境、牆上的海報、商圈大型顯示屏上播放的廣告、正在建造中的大樓......

這裏科技的發展程度,城市的繁華度,都與他腦海中這一年的記憶別無二致,他得到的所有線索都表明,他的確是回到了過去。

在得出這種結論后,琴酒嗤笑了一聲,聯繫上黑暗中聽到的那句話,他幾乎是立馬就斷定了他的重生是那個傢伙的手筆。

他一直都知道,那傢伙有特殊的能力,更不用說身邊還有一個高等機械智能文明生物小十的存在。

他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所有非常規的收穫,背後都被命運標註了巨大的代價。逆轉時間的洪流,並不是一件能夠輕易做到的小事。

琴酒回到安全屋裏,回想這一世里過往的記憶。或許是某種保護機制,當他刻意去回想的時候,這一世的記憶才漸漸在腦海中浮現。

琴酒閉上眼,整理腦海中多出來的這一世的記憶,尋找在腦海里回憶那個傢伙在這一世記憶中的存在。

他眉頭微皺,很快便沉下了眉眼。

他的身體處於巔峰期的健康狀態,也沒有接受過組織的實驗。

這本該是一件好事,他前世就是因為那個銀彈系列實驗的後遺症才基因崩潰死亡的。

但組織里也同樣沒有格蘭菲迪的存在,沒有他從小相識的搭檔,也從來沒有見過秋庭夜這個人。

琴酒的呼吸一窒。

但很快他便冷靜了下來,以他對那傢伙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以自己消失為代價讓他活下來的這種選擇,那人不可能去做。

若真是無法挽回的局面,秋庭夜只會拉着他一起下地獄。

幾番思索判斷後,琴酒很快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新的目標。既然那人不在組織,那必然也是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裏。

他需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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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與荊棘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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