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的前半生

第 1 章 我的前半生

我怎麼也沒想到我爸媽會這麼離譜,這事兒從小時候就有苗頭了。

我生出來那時,我爺爺皺着眉頭估摸着生辰八字,準備藉著周易取名,雖然不像什麼詩經、楚辭裏面的詞那麼有風雅,但好歹也取了個像樣的名字。

但這兩夫妻不信那些封建迷信,我爸腦光一閃,一拍大腿,隨便就取了個大花當大名。

我年紀小,被大人喊着這名字,只知道朗朗上口,他們一口一個大花,可叫得我心花怒放。

直到知道村口那隻大黃狗也和我同名后,就對這名兒也微妙起來。

我哭着回去找我爸,他倒樂在其中,毫無愧疚的拍拍我肩膀說:那狗子和你有緣分,同名同村,你們還是同一年出生的,那就是你姐妹,還哭個鏟鏟?

我還真的當真了,就越看那隻狗越稀罕,便和它每天形影不離,熟到一到飯點它就蹲守在我家門口,我爺爺拿拐杖打也打不走,我便在想有我要是以後發達了,只要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虧待它。

直到我爸媽離開老家,帶着幾歲的我來了到了東北討生活,我爸在鋼鐵廠當工人,每天朝九晚五,一輛單車上下班。

我媽就在家當家庭主婦,照顧家裏的生活。總是腕上套一串鑰匙,走路時娉婷裊娜,看起來比我和我爸更像城裏人。

我就在工廠附近的子弟學校讀小學。

那時我也開始識字了,這才發現這不對勁兒,我爸是在誆我呢。

後來在小學老師的糾正下,我知道我戶口本上的大名--王曉晨。是我媽取得,沒我爸損,名字雖普通,但比大花好聽多了。

可他們喊我大花也喊慣了,突然間我覺得叫我本名也怪變扭的,在家和學校用兩個名字也轉不過彎,於是家裏人決定,除了書面上寫我自己本名,對外都叫我大花。

久而久之,我就對名字這事兒淡了心。

一家人那幾年過得很愉快,至少是吃穿不愁,每天可以喝一瓶北冰洋,快樂似神仙,兩口子之間也沒吵過架,家庭和睦的不行。

直到我初中的時候,一切就變卦了,我爸突然人間蒸發了,出事前他都和平時一樣,沒有絲毫預兆。

我和我媽去工廠打聽,只曉得他同事看見他帶着一個陌生女子離開。仟韆仦哾

奇怪的是,我媽當時很平靜,像是早就得知般拉着滿臉疑惑的我回到家,收拾好東西搬到外地去了。

由於發生的太倉促,我對那一段記憶也不是很深刻,就那樣迷迷糊糊的被我媽帶到她娘家的地界。

小時候我還並不知道她出生在北京,口音和我爸那邊的口音並沒什麼不同,要不是她主動透露,我能蒙在鼓裏一輩子。只能說她學習能力和語言天賦很強。

所以最終我就在北京扎了根,待到現在。對於我爸的事情,我一問我媽,她就閉口不談。

那幾年她娘家人也從來沒接應過我們,她就一個人早出晚歸,拉扯我長大。

就算是這樣,她也沒當著我面兒說過我爸的一句壞話。

更離譜的事情,在我高中的時候發生了。

那時我才剛進高中,成績不好不差不偏科,人也長得比同齡人高又結實,背個紅星挎包,連回家都是憑着身材優勢,短跑衝刺,橫衝直撞。

結果沒想到,那一天,我媽也人間蒸發了,我拿着我媽留的字條,看着那娟秀的字體,整個人都懵了,感覺天要塌下來了。

“大花,媽媽實在對不住你,先和叔叔去了西北,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再三確定下,我抑制住快要崩潰的情緒,翻遍了整個家,找到了各類證件、一張幾千塊存款的存摺、一把爺爺留給我的殺豬刀。

找完東西,我才意識到,我真的要開始一個人生活了。爺爺奶奶那邊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本來他們就歲數大了,經不起刺激,就咬咬牙決定靠自己生存下來,能瞞着他們多久就多久。

可獨立生活對於我來說來得太早了些,我那時只盼望社會的毒打對我會稍微輕一點,就沒細想過我爸媽到底去哪裏了。

那期間,我靠着放學那段時間去外面撿瓶子維持生活,我媽的娘家我也不知道在哪兒,偌大個北京城,姓謝的多得是,盼望着寄人籬下還不如靠自己。

為了省錢我每天靠稀飯饅頭填肚子,能討價還價的時候就殺價到底,能省多少是多少,多一點就悉數存下來。

這時候,我走了運,菜市場的一個阿姨在某天瞧見我撿瓶子,怪可憐兮兮的,覺得我命苦,就叫我幫忙在菜市場幹活,我的生活費才穩定了下來,儘管不多,我也沒抱怨什麼。

久了就和菜市場的人打好了關係,能很好的融入進去,開家長會都是我找的裏面的阿姨假裝是我親戚去的。

勉勉強強讀到高中畢業,沒錢沒好成績的我就沒有去選擇讀大學,而是拿起了殺豬刀,掏出存下來的本錢,憑着菜市場的人脈,盤下鋪子當個肉販子。

市場屠宰場有時會缺人手。除了賣肉有得是空閑時間的我會去幫忙搭把手,本來三個人逮住一頭豬的需要,可能有我在就只用得着兩個人。

起初那些師傅們看我年紀輕輕還是個姑娘,以為我是空耍嘴皮子逞強,後來親眼瞧見我騎在豬肚上一刀宰了一頭兩百多斤的活豬后,心服口服的接納了我,每年祭拜屠夫祖師爺時也不忘叫上我。

所以基本上我鋪上的豬肉基本上都是我親自屠、切、賣。這一條龍操作下來,日子過得還挺充實。

我收回思緒,看着鋪子上才砍好的骨頭,拿起刀把骨頭掃到一旁,取下掛鈎上的豬後腿,輕車熟路的在上面輕劃一刀,找到結合處走刀,大塊肉就簡簡單單的滑落下來,切口平滑,骨頭上沒有留下一點碎肉。

起刀斜插入骨縫,沒有用絲毫力量,只聽咔嚓一聲,腿骨悉數斷開,抽出刀來,刀鋒銳利,露出些寒光。

收拾骨頭到骨頭堆,我排刀把剛剛割下的腿肉切成等同大小,裝在牛皮紙里包起來,遞給客人。

“您這部位挑的好啊,後腿肉不沾血,吃着口感好些。”

“買了幾十年的肉,道理還是知道點,哪像你啊大花,功夫越來越好,一眨眼的時間就給我弄好了。”那老太太咯咯笑着說,掏出錢袋,從裏面拿張紅色的給我。

“您可甭誇了,只是熟能生巧而已。阿姨下次再來啊。”我立馬拿抹布擦擦手,接過錢,把剩餘的錢找給了她,目送她離去後接着攤子共用的水管牽過來清理了案板和我那寶貴的殺豬刀。

我蹲在地上邊洗邊想,那玩意兒可是我寶貝兒,沒它我拿什麼賺生活費,想着后動作更溫柔了。

我低頭仔細的拿手擦拭着刀面,雖然顏色烏漆漆的,但鋒刃一直都是雪亮的,不但如此,割了那麼久豬肉,這刀一直都不鈍,還越用利,那些磨刀器反而沒用處。

我帶着讚歎的眼光,擦乾淨上面的水漬,這老王家傳下來的刀可要好好保養一番,拿來剁豬肉確實大材小用了。

剛空下來以為沒啥生意,但今天的運氣着實不錯,沒怎麼閑着,就來了兩單生意,我掏出膠皮圍腰裏放着的兩把剔骨刀,配合著案板上插着的殺豬刀,繼續忙不迭的切豬肉。

“嘿大花,隔壁潘家園的胖子找你有事兒,他叫你有空的時候在菜市場口台階那兒找他,他在外面等你。”魚鋪的蔣阿姨晾着剛洗的手,走到我鋪前給我通風報信,想必她去市場外面上公廁的時候遇見胖子了。

胖哥現在找我,沒去守自己的古董生意,應該有重要事要給我說。

我一邊點頭答應,接過客人的錢,一邊加快手裏的動作,利落的把眼前的豬龍骨剁下來,抽起桌上疊起的一張牛皮紙左右翻折,拿繩速捆兩圈,遞給客人。

忙完就把殺豬刀往菜墩上一砍,整個案板都為之一震,掛鈎上的肉像鯉魚打挺一般晃個不停。

“蔣阿姨幫咱守下鋪子,我速速就回。”蔣阿姨看着菜墩上立起來的刀,那砍痕至少有一節小指骨深,她平時不知道我力氣有那麼大,面上不由的一驚,看我的眼神都緊張了起來。

我連圍腰都沒脫,腳踏兩隻膠皮筒靴,連忙跑到市場門口張望着,果不其然,瞥見階梯處蹲着的圓潤背影。

我咳咳嗓子,上前拍他背,壓着聲音揶揄道“今兒大忙人咋有空找我呢?我尋思着你一個多月沒聯繫過我,現如今怎麼又想起我這個肉販子啦?”

王胖子嘴裏哎喲一聲,手揉着背齜牙咧嘴道“大花您這手力勁兒也忒狠了,都是王家人,別把你胖哥當豬肉那樣折騰啊。”

我笑而不語,坐在他旁邊,問他到底有何貴幹。王胖子也沒立即說,抬手看了看他那買了幾年的卡西歐電子錶,隨之神秘兮兮的小聲對我說“估摸這個時間咱們也該吃午飯了,大花妹妹你去收攤,胖爺我先請你下個館子,再給你慢慢說。”

聽到王胖子說要請我下館子,我當機立斷把攤子收了,錢還可以再賺,但王月半請客可不知要等多久。

我把今天沒賣出的肉存進冰箱,跟着他出了菜市場,招了個出租車,去了我推薦的四川火鍋店。

當然,真正的四川人是不吃鴛鴦鍋的,我自小在四川長大,對辣的東西一律接收。銅鍋里的紅油鍋底冒着熱氣兒,翻騰不止的熱油一陣一陣的燙着我夾着的鴨腸,但胖子這個人精知道肉片熟的快,只逮着肥牛片涮,光是我等那幾分鐘,他就吃了兩盤肥牛了。

雖然他吃起來像秋風掃落葉般,但我選的這家火鍋店比較地道,微辣的鍋底就能讓胖子憋着辣勁兒呼啦着氣連喝幾杯啤酒,弄得我發笑到辣油直嗆喉,也跟着幹掉一瓶啤酒。

我夾着一卷泡椒牛肉沾沾蘸水,邊吃邊小聲問他“所以你今天難得請我搓一頓,是因為你之前去山東…額,賺了外快。幸好你遇到的那伙人還挺厚道的,把那你那份給寄過來了。”

我和胖子認識有兩年了,不是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他知道我家的情況和底細,我也明白他幹什麼勾當,所以我問他倒斗的事,也不會瞞着我,還會與我興緻勃勃的擺關於倒斗的龍門陣。

據他所言,要不是我剛好騎着車回去遇到他了,估計他就會被找茬的淘寶的一夥兒給揍得鼻青臉腫。以我對他的了解,他這倒是誇大說辭了而已,他那靈活的身手,頂多皮外傷。

當時正義感爆棚的我只是看到他被人圍堵在衚衕里,看那樣子,以一對眾不死也殘,不能見死不救。於是順手從牆邊拿了個板磚就沖了進去。

胖子人平時看起來弔兒郎當,但人很仗義,看我一個女孩過來接茬,連忙叫我快走。我當時就心想更不能走了,當著他們的面拍斷板磚,那些人看我又面不改色的把磚頭捏碎,有恃無恐的護着一個大老爺們兒,料想我有些能耐,就直接把他們嚇唬走了。

胖子在人走後,圍着我直感嘆‘天生神力’,瞧見我腰后撇着的菜刀套,還問我看過周星馳的國產凌凌漆沒,說我的殺豬刀是不是也是天山玄鐵做的。

我打起興趣和他貧嘴了十幾分鐘,估計合他的性子,他腦光一閃就打定主意認我當乾妹妹,我倒也不反對,就這樣認識到今天。

他平時獨來獨往慣了,瞧我也孤孤單單的討生活,有時間就找我嘮嘮嗑,還會在外地給我帶些紀念品回來,當然不是從地裏帶回來的那種,是正兒八經的當地紀念品。我一個賣肉的也沒啥回報給他,於是就在他有時間在北京時,每隔幾天送幾斤豬肉給他沾葷。

“大花你可不知道啊,我前幾天才從醫院裏出來,瞧我胳膊上那密密的疤,哎唷喂,都是那屍蟞給咬的,還遇到掛着數不清的屍骨的九頭怪柏...哎,不過我還是把命給撿回來了。”胖子說完又灌一杯啤酒,咂咂嘴,感慨萬千。

我聽完他複述怎麼遇見一個姓吳的又聽他怎麼怎麼看見什麼魯殤王的,確實比往常更加刺激驚險,趕忙給他斟酒,連說辛苦了,掙錢不容易。

胖子的情緒當然很快就回來了,叫了服務員拿菜單,豪氣的點了一桌子,當是補償自己的,我笑嘻嘻跟着就享口福。

又一輪涮完火鍋,胖子的肚皮像是吹起來的氣球一般,肉眼可見的鼓了起來,我也不遑多讓,只感覺腰帶束不住肚子了。

胖子打着飽嗝,說話斷斷續續的,他突然問我“大花啊,你看你那拍的死一頭牛的力氣,和那庖丁解牛的刀法,就不想干點別的嗎?”

我實在沒想過我除了殺豬賣肉還能去幹什麼,不假思索的問他&"那你說說看。&"

“嗨,那我就說了啊,大花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海南倒斗?上次的教訓告訴我,沒個幫手幫襯着,再仔細也要吃虧。我沒啥倒海斗經驗,但有你這個能人在啊,我心裏就踏實了些。”

我腦袋一頓,沒想到自己那點本事也有機會去倒斗,再怎樣也得胖子口中那小哥的水平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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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王大花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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