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霓花(1)
回到員工宿舍后,霓花整宿睡不着。她想起離村前一晚,村長同她講的故事。
霓花本姓柳,是敵奸與村長妹妹所生的孩子。男人名為科鐸,抗戰時期做了扶桑人的走狗,殘害了不少的內陸人。后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結識了當時還未是村長的庄蠻的妹妹庄簌簌,兩人一見鍾情,感情迅速升溫。
彼時村中勞作的庄蠻未知,以為妹妹如願遇見屬於自己的如意郎君,便盛情邀請其到家中做客。
當時已是扶桑走狗的科鐸早已享盡平常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榮華富貴,自然看不上庄蠻的粗茶淡飯。
耐不住那是愛人的兄長,三番五次的勸說之下,只好捎帶禮品親身拜訪。
科鐸算是個有文化的外鄉人,語言方面的奇才。在扶桑人入侵內陸之際,他便找準時機苦學扶桑語。只要是有學習的機會,再辛苦再困難他也不放過。
最終,辛苦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他成了扶桑長官的翻譯,也是眾多走狗中最被器重的一個。
庄蠻看着科鐸,心中難掩歡喜之意。相貌堂堂的科鐸不僅舉止得體,出手也十分闊綽。要知道在那樣的村子裏,連一頓像樣的葷菜都沒有,更別提是幾條大魚了。
庄蠻趁着吃飽喝足之際,將妹妹庄簌簌拉進房內,細聲問道:“妹啊!你這男類是做什麼的?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這出手如此大方,想必也是富家子弟,我擔心他是不是看得上咱家這情況。”
庄簌簌聽完也是直搖頭,“我有問過科鐸,他跟我說他是干大事的,但沒說是什麼事,說是需要保密。況且我倆是真心相愛,根本不會在意這些外在的因素。”
庄蠻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下嘴巴。“我就說嘛,這應該是個當官兒的!我說妹兒啊!機會你得抓住了,只要你倆是真心相愛,那我這個當兄長的絕不阻攔。”
晚飯後不久,科鐸便以有事處理為由匆匆離去。庄簌簌不舍地看着如意郎君,決定再送其一程。走到村口時,卻只見一輛汽車轟鳴而去。
這科鐸和庄簌簌倒也算是真心相愛,在得知愛人從小便是由兄長帶大之後,便天天差遣人往家裏送東西。
“妹啊!這可是哥第二次來縣城啊!上一次還是三年前送你進城打工的時候呢!”
有些閑錢的庄簌簌想着帶自己的哥哥進城來看看這花花世界。看着哥哥歡喜的模樣,她別提有多開心了!
“哥啊!去那裏!我剛來打工的時候最喜歡吃這家!”庄簌簌指着前方的麵攤道。
“嘿,兩位!吃些什麼呢?我們這主打本地特色拌面,兩位要不要......”
麵攤的師傅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小販就起了混亂。
“快,挪開點,抱頭蹲下,扶桑人來了!”
庄簌簌不是第一次來縣城,聽到聲響后急忙拉着哥哥抱頭蹲下。
只聽見一聲吆喝,一道淺綠色的長龍便直行而來。士兵們手持武器,乘坐着汽車藐視着底下的內陸人。
好奇的庄蠻忍不住抬眼看了一圈,發現隊伍中央那個熟悉的身影。這不正是自己妹妹的男類科鐸嗎?
庄簌簌同樣也看見了那個正在和長官有說有笑的科鐸,心裏大概也有了自己的判斷。
待到隊伍漸行漸遠后,麵攤的師傅直起身來,對着方才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呸!狗敵奸!丟了咱內陸人的骨氣!”
見此舉動,這庄蠻就算再傻也該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一路上,庄簌簌一言不發,回到家中后便將自己關在閨房內,任哥哥在外踱步干著急。
越想越來氣的庄蠻恨不得手提菜刀衝過去砍了那王八羔子,只可惜自己連對方住哪兒都不知道。
“舅哥,站門口乾嘛呢?莫非有什麼煩心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門外的科鐸提着一手的好酒好菜正想踏進屋內。
“好啊!你這狗敵奸!還敢出現在我面前!看我不拿刀劈了你替萬萬同胞出這口惡氣!”
說罷,庄蠻從案板上抄起菜刀氣勢洶洶地朝科鐸衝去。
閨房內的庄簌簌聽到房門外傳來的動靜,急忙衝出來制止。
“哥啊!別動手!我倆曾真心相愛,您就放了他吧!我願意從此不再與這科鐸有任何來往。”
抱頭鼠竄的科鐸哪裏還能不知道是什麼事,必定是當敵奸一事被這兄妹倆知道了。奈何自己如此深愛庄簌簌,只好跪地道:“我承認我不是什麼好人,我說的話也可能是假的,但我可以保證我是真的愛簌簌!”
庄簌簌一聽,掩面而泣,卻也沒多說什麼。
鬧劇就這麼草草了結了,庄蠻說什麼也不願意妹妹再跟科鐸來往。
一連幾天,庄簌簌以淚洗面,不願踏出房門一步。
“妹啊!吃點東西吧!你這樣哥啊會心疼的!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不差他這一個。”
庄蠻在門外苦口婆心的勸說,良久都無人回應。
情急之下,他只好撞開妹妹的房門,衝進一看,房內被褥乾淨整齊,哪還有庄簌簌這個人。
庄蠻擔心妹妹萌生了結的念頭,便求着周邊的鄰里鄰居一同尋找。
三天兩夜的付出這次沒有換來回報,悲痛欲絕的庄蠻只可前往縣城打探科鐸的情況。他料想妹妹如果還活着,必定與這廝有關。
原來,即使是面對這兄妹倆,科鐸也沒有用真名。
那日罵的最凶的麵攤老闆也只是說走狗見多了,瞅着毛就知道是不是了,其他一概不知。
至此,庄簌簌彷彿從人間蒸發了一般,了無音訊。
而哥哥庄蠻這邊日漸萎靡,提不起一絲的精氣神。
但在這簡陋的矮房外,每逢大節小節都會有人前來送禮。來人不提姓名,不提來歷,禮送到人即走,絲毫不給庄蠻詢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