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岑先生(上)

一百六十七.岑先生(上)

我能入殮萬物167.岑先生上

天壽幫派來接頭的是兩個面相有些相似的青年,二人從那輛廢土風十足的龐大摩托車上跳下來,摘下頭盔。

個子稍微高一些的青年,將右手食指抵在唇間吹了個非常響亮的口哨。

“來了!”

昏暗長廊那邊傳來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緊接着,眾人便聽到移動推床輪軲在地面滾動的聲音。

聽上去,不是一架,而是很多架。

但奇怪的是,聞命只聽到一個腳步聲。

‘難道是觸手怪嗎?一個人怎麼可能推得了那麼多?’

就在他感到疑惑之時,一個穿着手術服的清瘦男人,從長廊里走出來,身後跟着一長熘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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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就像小鴨子跟着鴨媽媽似的。

“怎麼遲了兩個小時,害老子屁事沒幹,瞎等了這麼久。”

男人語速略為緩調,不耐煩的語氣中還透露着一種怪異的慵懶感。

此人戴着一副銀邊眼鏡,看上去約摸四十來歲,個子不高不矮175左右。如果不是在這個場景,對方身上也沒穿着血跡早就乾涸了的手術服,單看那張除了有些蒼白找不出什麼缺點的面容,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這是個斯文儒雅的帥大叔。

“他們在來的路上,遇到防風部那邊的守衛軍了。繞路走花了點功夫,岑先生多擔待。”

高個子青年解釋了一句,沖努里郎擺擺手。

努里郎跳下車,給手下們遞了個眼色,然後從口袋裏摸出煙,笑呵呵地給三人遞煙。

被稱作岑先生的男人,瞥了眼煙殼,不屑地擺擺手,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包看上去就不便宜的煙。自己抽出一根,將餘下的隨手拋給努里郎。

這三人吞雲吐霧間,另三人則將三輪越野車裏的屍體,一一扛出來放到推車上。

“你們這次送來的貨,不太行啊。就一個活的,其它的都死了,又得老子花費不少力氣。”

岑先生輕吸了口煙,緩緩吐出,清瘦的身姿相當挺拔,語調依舊略帶懶意。

完美詮釋了什麼叫‘用最優雅的姿態,說最狠的話’。

天壽幫二人頓時面色不善地瞪了努里郎一眼,已經被製成傀儡的努里郎,則是一臉討好地解釋道:“本來也不想殺的,但這些貨非要跑,下手狠了,沒收住。”

“等一下。”岑先生突然指着許如願:“你,過來。”

剛放下一具屍體的許如願,一臉懵逼地愣在原地,他下意識就想看聞命一眼,還好及時忍住了。

“愣着幹嘛,岑先生讓你過來就過來。”努里郎面色不善地兇狠道。

許如願淺淺吸了口氣,走到三人面前。

岑先生左手夾着煙,右手抬起,以一種說不出的優雅姿勢,抬起許如願的下巴,看了一眼后,動作輕巧地拉下面罩。

在看到許如願大半張臉呈現出灰紫色,且滿布紅疹疙瘩后,岑先生原本還饒有興趣的目光,頓時變得嫌惡起來。

他擺擺手,示意許如願滾蛋,然後從口袋裏抽出一塊乾淨帕子擦手。

不止是許如願,聞命和陶金山臉上也都是這種模樣。

戴着面罩做交易會給人一種‘會不會有鬼’的感覺,但聞命肯定不可能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容。另外,三人都是生面孔,天壽幫那邊負責交接的萬一多個心眼,就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將‘山芋花花粉’和‘螺虰血’依次抹在臉上,製造出但凡是個人看到都會想吐的噁心效果。

如此,

對方就算有疑,扯開面罩一看,十有八九都會為自己的舉動後悔。

並且,生活在荒野山脈間的遊民,被毒蟲毒花傷到差不多就跟吃飯拉屎一樣正常,根本不會引起懷疑。

不過,即便做了相對來說比較萬全的準備,但聞命還是做好了偽裝失敗、執行b計劃的打算。

幸好,對方並沒有發現什麼。看其動作和神情,貌似好像可能是對許如願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山海界的人,口味都這麼特別的嗎?”

聞命在意念中好笑道,卻不想,談平飛竟是語氣頗為嚴肅地回了一句:“當心,此人不簡單。”

“哦?你發現什麼了?”

“現在還不確定是修行者還是異人。”

神池未開、不曾修行功法,卻擁有各種怪異能力的人,在山海界被稱作異人,也就是原世界所說的能力者。

被赤山公斬斷雙臂的蛇女,還有陶金山提到的天壽幫二當家蝠夫人,都在此列。

談平飛的話提醒了聞命,之前聽到‘就一個活的、又要花費不少力氣’這句話時,他就覺得有些怪怪的。此時終於明白,到底怪在哪了。

越野車上一共四具屍體、一個活人。

四具屍體是赤山公那四個死的悄無聲息的手下,曲比次、熱布、尼虎、薩拉貢。

這四個只是普通人,沒有修行也不是強化人,因此,阿紫在幹掉這四人時,根本都沒用上毒。直接以魂力勒住脖頸,輕鬆扭斷便可。

解決了赤山公和薩克二人後,聞命便將四具屍體收進了[木心]里。當時,他就考慮到,如果陶金山沒殺掉那三個送貨人,這四具屍體就能派上用場。

之所以沒帶上赤山公和薩克的屍體,原因很簡單,身為主導者,天壽幫這邊派去接頭的人很大概率見過赤山公。薩克則是其帳下第一打手,有所接觸也說不定。

另外,為避免萬一對方當真認出嘍羅來,四具屍體的面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其實,就算真認出來,對方也未必會在意。畢竟,器官販賣團伙哪有什麼人性。上一秒還是可以為你兩肋插刀的兄弟,下一秒就為了錢插你兩刀。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自己裝成‘貨’,反正努里郎已經被做成傀儡了。

要知道,裝暈可不像影視作品裏演的那麼簡單。

一個有自主意識的活人,眼皮會不自覺的跳動,面部肌肉也會不自然的緊繃。還有四肢、身體,都不可能像一個真正暈厥的人那樣呈現出自然垂落、無知無覺的狀態。

專業演員另當別論。

所以,讓陶金山和許如願充當昏迷的‘貨’,很難不露出破綻。聞命總不可能真把這兩人弄暈了。況且,那樣的話送貨人的數量,又湊不齊了。

你見過一個人送貨的嗎?那不叫團伙,那是個體工商戶。

至於和努里郎同行的另二人,當然是故意殺給許如願看的。只不過,他也沒想到,陶金山竟然選擇了斬首這麼酷烈的手法,導致這兩具屍體完全用不上了。

對此,聞命並沒多說什麼。別說被坑慘了的陶氏三兄弟,只要是個有良知的普通人,都會極度厭惡人販子和器官倒賣者。

活着的那位,自然是貨車司機。

原本,聞命不打算將這個大叔一起運過來,但考慮到交易的主體是活人,運一批死屍過來,怕天壽幫這邊的接頭人拒絕收貨,導致此次‘打入內部摸一下情況’的計劃破產。

權衡再三后,屍兄主動提出由他來負責大叔的人身安全,聞命最終才決定將其一併帶過來。

況且,這個全程都處於昏迷狀態的大叔,已經不可能從此次事件中脫身了。出賣他的人,正是關睢鎮一個名叫萬得福的傢伙。放他回鎮上,只會害了他。

因為,不管司機大叔本人是否知情,萬得福都不可能讓他繼續活着。

事實證明,帶上司機大叔是明智的。因為那兩個接頭的青年,是在檢查過被放在屍體頂上的司機后,才招呼努里郎開車跟上的。

那麼,問題來了。

四屍一人是由他們幾個搬運的,屍體表面並沒有明顯傷痕,都是被扼斷脖頸而死。面部有傷痕這種事情,發生在馬上就要被剜走器官的‘貨’物身上,也是常有的事。

聞命正是想到這一點,才會控制着努里郎,聲稱是在追回逃跑的貨時,下手重了。

可是,這個岑先生從頭到尾都沒接觸過屍體,他是怎麼精確判斷出‘只有一個活人’的呢?

三人扛屍時經過過對方身邊,但屍體都是面部朝下的狀態。且那兩個長得有點相似、可能是兄弟的青年,都沒看出來。

所以,此人莫非具有與探查生命體征相關的特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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