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慕秦,我們和好好不好?
早上,紀溪亭他媽疊被子,發現紀溪亭的枕頭濕了一大塊。
這個四十歲的農村中年婦女,看着枕頭有些出神——自己昨天說的話是不是太重了……
紀溪亭和紀未冬、紀如峰,三個人走在上學的路上。
這時候的天還沒大亮,路上安安靜靜的,除了雞鳴狗叫,基本沒什麼人。
紀如峰膽子小,每次都得讓他奶奶把他送到紀溪亭家過道口,匯合了紀溪亭、紀未冬才敢去上學。
也是時間太早,莫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就算是個大人,自己一個人也挺滲人的。
紀如峰現在還是個小胖子,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胖子都是潛力股,上了高中之後,這小子蛻變的還挺帥的。
當然,比起紀溪亭來說還是有點差距的。
別的不說,單論外貌,紀溪亭還真就沒服過誰。
舉個例子,大學畢業之後的第一份工作,有次紀溪亭公司常務副總開會,嫌公司風氣不正,一群男孩子整天爭奇鬥豔,直接來了句,別一天到晚瞎打扮,再打扮你能有紀溪亭帥嗎?有做無用功那閑工夫,能不能好好工作!
上大學的時候賺的第一份錢,就是給一個攝影工作室兼職做模特,也算得上是靠臉能吃上飯的主兒。
在村裡是村草,在學校是校草,在公司是司草,紀溪亭就是這麼一路草過來的。
其實紀溪亭的眼睛並不大,狹而長,單眼皮,眼尾微微上挑,但是,眉毛和眼睛之間的距離很近,顯得他的眼睛很深邃。
眉毛濃密而不雜亂,如同一條粗黑的斜線,直飛入鬢。
鼻樑高挺,下頜線稜角分明,上唇偏薄,整個面部的線條很鋒利,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
五官單獨拿出來,雖然不錯,但是也能稱不上出色。
但是把五官集合到紀溪亭那張臉上,卻顯得那樣出眾。
再加上東山漢子人高馬大,寬肩窄腰,活脫脫就是一衣服架子。
在這裏,對一個男人外貌最大的褒獎就是“板正”,這個詞伴着紀溪亭從小到大。
應該是祖上基因不錯的緣故,這個不大的小村子裏,只要是姓紀的,好像外貌都不差,即便是紀如峰這樣小時候看着不咋地的小肉球,一般長大一些,也都能長開了。
“亭子,咋回事啊,怎麼感覺你今天不太高興啊?”
三人一路走着,一路上也沒人說話,氣壓有點低。
三人同歲,不過,紀溪亭的要比他倆大幾個月。
但是三人中紀未冬卻是最獨立的,小小年紀就會做飯,收拾家務。
剛才說話的便是紀未冬,也只有從小心便思細膩的他能發現紀溪亭的反常,至於紀如峰……這孫子現在還沒睡醒,迷糊着呢!
罵他孫子,他可不是孫子,這傢伙還比紀溪亭大一輩呢。
一個村子的,又都姓紀,都是一個老祖宗的子孫,都能排得上輩分。
按輩分,紀溪亭比紀如峰和紀未冬兩人小一輩,得管這倆小夥伴叫叔。
不過,紀溪亭一輩子沒叫過,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沒事,就是夜來後晌(昨天晚上)沒睡好。”
要是二十年後的東子和瘋子,紀溪亭還能和他們嘮嘮。
至於現在……
紀溪亭看了一眼大眼懵懂的紀未冬,還有一臉沒睡醒的紀如峰——十來歲的小屁孩懂個屁的愛情!
想到這裏,紀溪亭突然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感。
路再長,也總有走到終點的時候。
這個年代的鄉村學校還沒有那麼規範,一早一晚老師給學生加課是家常便飯。
就像紀溪亭他們這個鄉村小學,在一天的正是課程開始之前,早上有一個小時的早讀,一天的課程結束之後,晚上還有一個小時的晚自習。
家長也沒有怨言,老師也不收加班費。
那時候的家校關係挺和諧的。
開家長會的時候,經常可以聽到家長和老師說:“老師,你就往死里揍就行,只要打不壞,你揍就行!”
簡稱為加條子。
嗯,這個條子,不是紙條也不是警察,是紫穗槐那個條子,簡單名了,直指本意。
紀溪亭他爸就經常給老師加條子,得虧他學習不錯,不然有他受的。
說是早讀,其實一般也都有老師來上課。
一般以早上記憶好為由,早都都被語文老師佔着,相應的,晚自習一般是數學老師的主場。
那時候,小學裏沒有英語。
講台上老朱正用着純正地道的方言,給大家上課,黑板上是他謄寫的古詩。
這個年代的老師,普通話都不咋地,但是都寫的一手好板書。
這時候還沒要求老師上課必須用普通話,所以都是用方言上課。
等過兩年推廣普通話,要求老師必須用普通話上課的時候,那南腔北調的能笑死個人。
老朱的字,力道遒勁,很是不錯。
紀溪亭的字也不錯。
不過他寫字,要麼寫正楷,要麼就是由着自己性子來的肆意狂草。
從來也不臨摹字帖什麼的,一是當時家裏也沒錢買,二是也沒那個必要。
寫個字還用買字帖?那不是有錢燒的嗎!
沒有章法,也沒那麼多講究,但是卻又有那麼點自成一派的意思。
重活一世,這一次紀溪亭發誓,堅決不能再讓老師發現他寫的一手好字了!
如果按照原來的歷史軌跡發展,被老師發現寫字漂亮,學生生涯的黑板報算是讓他給承包了。
有時候老師偷懶,在課堂上出的題、留的作業,自己懶得手抄,也是讓他代勞,給抄到黑板上。
這麼多年下來,吃了多少粉筆灰啊!
當然,老師家的飯也沒少吃。
聽老朱講課,其實挺枯燥的。
老朱這人吧,其實有點內秀,能寫,但是不善言辭。
比起老師,其實他更適合文書類的工作,或者做個作家也不錯。
一大清早,聽老朱這念經般的講課,課桌上已經趴下好幾個了。
這玩意兒實在是太催眠了點。
紀溪亭也困,不過他睡不着,看着離自己不遠的蘇慕秦,他腦海里一直重複着夢裏她對他說的那句話:“紀溪亭,如果有來生,我們不要再相見了好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讀結束,紀溪亭沒有急着回家吃飯。
他來到蘇慕秦的可桌旁,看着小人兒,對她笑着說:“蘇慕秦,我們和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