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沖穴
巡衛府。
陳宮捂着懷裏的碎銀，笑吟吟地起身準備去吃飯，這次着實讓他大賺了一筆，五兩銀子可是筆不小的財富。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抬腿，蒼老的臉徒然一僵，瞪大眼看着門口走進來一個身穿黑色袍服的俊美青年。
“總督大人。”陳宮急忙收起笑，躬身行了一禮。
按理來說，雖然巡衛府名義上的長官是總督，但實際上是受巡衛使管理的，一般不會有太多過問，這一任總督甚至一年都不會來幾次，今天竟然來了兩次，實在反常。
陳宮暗暗揣摩，還是很疑惑，不知為何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懷裏的銀子。
“我問你。”
總督用冷冷的聲音問道：“上午來的那個年輕人，去哪任職了。”
“那個穿白袍的公子？”陳宮試探地問道，見其微微點頭，便道，“回大人，此人叫蕭玄，目前去東乙任職了。”
“東乙？”
總督低低地說道，皺了皺眉。
陳宮以為此事有什麼不妥之處，當即道：“巡衛長空缺太少，本來是要調他去西甲的，但他自己提出要去東乙。”
總督不語，他本來就是來要將蕭玄調去東乙的，結果他自己去了，相當於白跑了一趟。
雖然不明所以，但陳宮看着總督不語，大氣都不敢喘。
良久，總督轉身，邁步向外走去，到了門口，頓住腳步，微微側首：“濫用職權，罰五個月俸祿。”
陳宮渾身一震，驚愕地看着那遠去的身影，半晌，頹然癱倒在椅子上，這麼一來，相當於他的俸祿提前發了。
“是巧合嗎？”
陳宮心中苦澀，同時也深深的疑惑，剛好扣了他五個月的俸祿，實在是太巧了，這件事他確定沒有告訴任何人，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又是如何被總督看穿的呢。
……
蕭玄穿着制服，拎着薄甲，悠閑地向客棧走去，此時的他感覺身輕如燕，很大原因是他謀得了差事，未來充滿了更多可能。
走着走着，蕭玄又想到了朱康，不禁露出了擔憂之色，連腳步也沉重起來。
“不知朱康到底怎樣了，都是我沒用，連自己的兄弟都保護不了……”
想到這裏，秦裕白那瘋癲的樣子也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蕭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咬着牙，盡量壓制住自己的殺氣，不僅是因為朱康，憐月更是他心中的那道紅線，現在，秦裕白不僅觸碰，還在那裏反覆橫跳。
親王是皇帝的近親，代表的是皇族的顏面，自己究竟要達到怎樣的高度才能報復？至少，目前的鎮國公府不行，反而在浪潮下飄搖不定。
想得太多也沒用，蕭玄狠狠地踢起一塊石頭，用來發泄心中的憤恨，雖然……顯得有些幼稚，不過終究是少年心性。
“哎呦！”
被踢起的石頭不偏不倚砸在了一名蹲在路邊看上去遊手好閒的青年頭上，那青年的頭瞬間滲出了血，後者捂着頭站起，凶神惡煞道：“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蕭玄倒是有些沒反應過來，隨便的一腳，就砸中了人，這運氣也沒誰了，不過錯在他身上，便尷尬地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會給你賠償的。”
蕭玄說著伸手摸向懷裏的布袋，準備掏出銀子補償，那遊手好閒的青年本想再罵，順便訛一筆錢，結果轉身看見了蕭玄一身巡衛軍的打扮，身體一顫，隨即乾笑一聲：
“沒事小傷而已，
我也不該蹲在路邊的，給您添麻煩了……”
蕭玄還是掏出銀子準備賠償，但青年死活不肯收，最後竟然落荒而逃。
這世道，平民怎麼敢收官的錢？即使只是一個小小的巡衛軍。
人總是會畏懼比自己強的人，這種畏懼來源於地位、權勢、實力的差距，而一旦有了這樣的差距，階級就會產生，弱者要麼屈從，要麼奮起反抗，屈從則放棄尊嚴，反抗就註定被摧殘的體無完膚，在上層階級的人眼中，尊嚴是弱者擁有的一種可笑的東西。
這麼想着，不知不覺來到了客棧外，蕭玄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景色，街道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片盛世繁榮，然而在那少有人關注的陰暗之處，世間的頹敗、殘破、不公全在那裏苟延殘喘。
很幸運的是，蕭玄生來便不是弱者，而是站在上層的人，他以前無法理解弱者的尊嚴，直到遇見了秦裕白，看到了自己的無力，看到了朱康的凄慘下場，才明白了這點。
繁華的盛世之中，統治者只看見了自己腳下的太平，卻無法意識到目光不及之處是怎樣的樣子……貴族的奢靡，百姓的凄苦，階級不可避免地產生，而一旦產生，它的附屬品——矛盾便應運而生，而矛盾，往往是禍亂的開始……
蕭玄跨入客棧，回到房間盤膝坐下，準備開始突破下一重境界。
凡體境分六重，這是武者的開端，也是入門，這個階段，卡住了無數修士，終其一生也停滯不前。
凡體境每一重的突破，便是一次脫胎換骨，也是對武者自身意志的磨鍊，絕大多數在這個境界停滯不前的人，許多都是因為無法承受突破中的痛苦放棄的。
“呼～”
蕭玄緩緩闔上雙目，平心靜氣，他荒廢了許久的修行，就要開始了，凡體境每一次突破都代表衝破一道穴位，衝破后的穴位便會帶來磅礴的氣血滋養肉身。
蕭玄皺起眉頭，調動全身的氣血之力，向胸中匯聚，在他的身上，總共已經打通了三道穴位，都在小腹左右，而另外兩道在胸膛上，最後一道，也是最為兇險的一處穴位，在天靈穴處，也就是在天靈蓋處。
蕭玄調動全身血氣之後，開始調動已通的小腹三處穴位的氣血，暗暗積聚在胸中雙穴之外，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衝擊。
“咚咚咚。”
蕭玄胸中氣血翻湧，傳出陣陣轟鳴之聲，聲勢駭人，甚至他的胸膛隨着轟鳴聲，微微起伏。
是時候了！蕭玄面色一沉，調動胸中一部分氣血開始試探性衝擊，而那穴位在氣血的衝擊之下，微微震動，然而蕭玄並沒有任何欣喜，因為這種試探的衝擊，已經讓他感受到了鑽心的痛苦。
即使有之前打通血脈的經驗，但每一次穴位的打通，下一次的難度都會成倍提升，這也是為何許多人徘徊不前的的原因。
蕭玄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胸中那疼痛壓下，繼續試探性地衝擊，若是一次性全力衝擊，恐怕他自己就先承受不住了，謹慎的人總是會把風險要降到最低。
良久，蕭玄緊皺的眉頭鬆開，開始適應了這種痛苦，便調動更多的氣血之力衝擊，這處胸穴，隱隱有貫通的趨勢。
蕭玄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有預感，馬上就會徹底貫通。
眼看這處胸穴即將貫通之時，那最後一點阻礙竟讓他難以再往前分毫。
“嗯？”
蕭玄有所感應，睜開雙眼看向自己的胸膛偏右的位置，那裏正是這次衝擊的穴位之處，而此時的那裏，隱隱有金色的光芒閃爍，這種異常讓蕭玄面色一變，他從未聽說過武者衝擊血脈會出現這這樣的異樣。
即使他未感覺到危險，但還是生出了放棄的念頭，沖穴本身就很兇險，更何況出現了這樣的異樣，這種未知，很容易導致他的失敗，甚至是……死亡。
蕭玄準備收回沸騰的氣血，不冒這個險，哪怕沖穴已經到了最終階段。
“以後再說吧，先找三叔他們問一下才算穩妥。”
蕭玄喃喃自語，收回了氣血，準備站起身。
“嗡！”
然而就在此時，蕭玄右胸的金芒極速閃爍起來，發出陣陣嗡鳴之聲。
蕭玄面色一變，止住欲起身的身體，開始感受右胸這處穴位的變化。
也就是在他調動氣血查探之時，金芒不再閃爍，與此同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再次出現，甚至開始向四周蔓延。
這次的痛苦，較之前更勝，蕭玄忍着巨大的痛苦，撕開上身巡衛軍的衣袍，凝神望去。
只見右胸那處穴位所在的位置，有一團金芒宛如心臟般跳動，而金芒延伸出數十道血色的紅線，並且那血線還在向四處擴散。
蕭玄面色再次一變，難看無比，他難以理解自己身體出現的異樣，看上去十分詭異，這讓他感覺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蕭玄下定決心，這樣的情況他無能為力，他只要稍微引動血氣就會帶來巨大的疼痛，他必須要去找三叔。
蕭玄雙手撐起身子，準備起身，也就是此時，血線停止了蔓延，這讓他疑惑的看向上身，止住了身形，下一刻，蕭玄臉色漲紅，他身體的氣血，不受控制地被血線牽引，源源不斷地匯入金芒之中，而隨着氣血的匯入，金芒再次閃爍，光芒愈發耀眼。
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在蕭玄四肢百骸迸發，讓他不受控制地慘叫出聲，同時，他感到了身體的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讓他做不出任何動作，只能眼睜睜看着氣血不斷流失，匯入金芒之中。
“噗。”
蕭玄吐出一大口黑色的鮮血，但這口鮮血的吐出，卻讓他感覺到一些血脈通透起來，便隱隱有了猜測，這黑血，恐怕是他長期練武，導致了一些血脈阻塞的產物。
“難道，這並不是危險？”
蕭玄重新閉上眼，不再驚慌，承受着那巨大的痛苦，感受着身體的變化，也沒再反抗金芒對氣血的吸引。
果然，如他猜測那般，許多平時感覺阻塞的血脈通透起來，他的肝臟也彷彿變得堅韌了幾分，最讓他在意的是，他的身體表面滲出一層黑色的污垢，散發著惡臭，但是蕭玄反而十分驚喜，因為這是武者突破后脫胎換骨的標誌。
蕭玄感覺身上有一種痒痒的感覺，低頭看去，只見其上身的血線開始收縮，不過數息間便退入金芒之中，那團金芒此時也開始快速縮小，最終消失不見。
“鏘。”
一聲輕響，蕭玄此時才意識到右胸穴剛剛貫通，幾乎是同時，一股磅礴精純的氣血從穴位中湧出，向他的身體各處而去，與血肉交融。
蕭玄感受着氣血的沖刷，身上的污垢更甚，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湧現，這與他原本預想的強太多。
氣血的沖刷持續了半個時辰之久，蕭玄彷彿成為了一個“泥人”，這些污垢，便是他脫胎換骨后的產物，最終，右胸穴沒再湧出氣血，蕭玄感受了自己身體許久，才緩緩站起了身。
“噼里啪啦……”
陣陣骨頭的脆響自他身上傳出，一些乾裂的污垢脫落，露出了裏面白皙的肌膚。
蕭玄沒有絲毫遲疑，身形一晃，感覺着自身速度大幅提升的同時，找到浴室開始洗浴。
這一洗，足足有一刻鐘。
蕭玄赤着身，邁步而出，露出了一身精壯白皙的肌肉，他本就身材挺拔，肩膀寬闊，突破之後，他的身體更加強壯勻稱，肌肉線條清晰可見，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這便是突破帶來的變化嗎？只是凡體境的四重而已……現在的我，感覺能與尋常六重的武者一戰了，甚至黑侍，應該也可周旋一二。”
“這提升未免太大，從未見旁人突破一重境界便有這樣大的提升，是因為金芒嗎？”
蕭玄看着自己身體，還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