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財萬貫混吃等死
天下紛亂，各地烽煙迭起。
與北方群雄動輒鏖兵經年不同。南方水陸並舉，戰力稍有不濟則徒耗軍力。是以，天下傾覆以來，南方各州郡雖心有異志，但還能勉強維持臉面。
在群豪們的虛情假意下，南方竟保持了一幅相對和平的狀態。
在這一片和平中，繁榮自是順勢而生。
永州零塘縣治下有一劉姓豪族最近甚是春風得意。
零塘劉氏以商起家，最近北方戰火波折下，北方豪族不知多少南逃。
大量的人口南遷，自然帶來了大量的剛需。而幾乎把持永州半壁商路的劉氏自然賺的是盆滿缽滿。
此時零塘鄉下劉氏庄園裏正熱鬧非凡。
“這邊這邊！”一片忙碌中，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將僕人一一指揮到位。
“劉兄，”堂下站着的一眾人看衣着就與下面粗布麻衣的下人不同，此時一個稍年長的拱手對旁邊一個富態的中年男子說道：“此番真是要多謝劉兄了，不然我張氏一族都沒有落腳之地了。”
“張兄何需如此，”被稱作劉兄的富態男子洒然一笑：“你我兩族乃是世交，此番莫道是借住一二，便是將這白水山莊拱手相讓，我劉衡都不會皺半點眉頭。”
“劉兄客氣了，”何兄笑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何況我張氏雖落魄，倒還留有幾分底氣。”
“那是那是，”劉衡附和道：“誰不知京中八家之一的張氏之名？”
張兄的眼中也閃過星輝，不過隨即嘆道：“可惜天時有變，野心家不免窺視神器，我張氏雖屬豪門，但卻根基淺薄，只能落得個狼狽而逃的處境。”
兩人想到這世道，都不免有些沉默。張姓中年想起在南遷路上見到的流離，劉衡也想到南方平靜下的暗流涌動。當下兩人心情都變的不美好起來。
張氏一族的行李家私頗多，到了傍晚時分，張姓中年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劉衡為他們準備的院子。
這院子雅潔精緻頗有一份南方的幽靜。
“父親。”張姓中年剛進入院中，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便迎了上來。
“淼淼，”張父臉上露出溫和的神色，問道：“晚飯已經好了吧。”
“嗯。”張淼淼點頭回道，引着張父便向偏廳走去。
“對了，那劉都怎麼樣？”張父似是想起什麼。
“別提了，”張淼淼神色無奈地道：“那劉都就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這傢伙每天不學無術，只知安逸享樂。”
張淼淼頓了一會兒接着道：“而且我看那劉都的近侍似乎已非完壁之身。”
張父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笑道：“那劉都也已二十齣頭，這倒不算什麼。”
張淼淼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神情並不服氣。
張父似是知道女兒所想：“那劉都雖說沒什麼建樹，但也沒有什麼劣跡。劉氏豪富之家卻無家學，劉都自是養尊處優。那劉都能守心持正已屬不易，”
“哼！”張淼淼哼了一聲。
張父笑道：“既你無意，那也便算了。”
張淼淼眼中一亮，莫名歡快起來。
而此時，劉氏飯廳中，張氏父子口中的劉都正放浪形骸。
“這個不錯。”劉都一手撐着桌子，一手挾了幾塊菜品，口中連連點頭。
“來，你也吃點。”劉都隨手給旁邊的少女挾了幾塊。
“少爺。”劉都身邊的少女似是嚇了一跳，她偷偷看了坐在上首的劉衡一眼，
扭頭輕聲說道：“奴婢畢竟是下人，少爺如此做為叫奴婢怎生好過。”
“嘿嘿。”劉都湊過頭來笑道：“怕什麼，這家遲早都是我的。少爺我還會虧待你不成。”
“少爺總是如此，下次奴婢就不來了。”少女皺着眉頭說道。
“咳！”上首的劉衡重咳一聲，咳聲將交頭接耳的兩人分開。
“我還沒死呢。”劉衡瞪了劉都一言，繼而轉向少女說道：“你也管管都兒，你看他每日遊手好閒。日後我過世了，還不知要怎樣呢。”
“哦。”少女輕哦一聲，心中卻思索着自己畢竟是下仆身份，而且也無名份。所仰仗的也惟有劉都的喜愛了，哪敢有所管制。
劉衡已經用完晚飯，說了兩句知道收效甚微也不再多言，當下離開了飯廳。
“嘿嘿。”劉都見劉衡走遠，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髮笑道：“我家月兒愈發標緻了。”
月兒也不排斥，劉都雖說每日遊山玩水縱情享樂，但對人卻意外的和善。更難得的是劉都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對父母長輩沒有過分逢迎，對下仆奴婢也不額外折辱。當然了，在外人看來劉都自是目無尊長兼持身不正。
不過事實上劉都與劉衡的關係頗為不錯。想來也是，不是關係親密哪會拿生死這種大事打趣。
月兒吃完飯，瞅了劉都一眼，口中想說點什麼，可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怕啥。”劉都似是知道月兒想說什麼，喝完碗中湯水笑道：“以我劉家之積蓄，就我現在這敗家速度，敗上百年都難以敗光。”
月兒知道劉都所言不假，劉都雖喜愛享樂，卻與金玉傍身的尋常富家子弟不同。劉都所求惟以舒適安逸為要，所費倒是不多。
劉都此時也吃完了飯，兩人離席而出，自有下人收拾完桌席。
劉都與月兒回到自己住處，月兒自覺前去鋪床，劉都來到房中桌前，拿出圖書炭筆照例翻書畫起來。
月兒鋪完床，沏了一壺茶放在這邊桌上。然後搬了張凳子雙手托腮坐到劉都對面。
“這年頭想混吃等死也是不容易的。”劉都邊畫邊與月兒說道。
“少爺為什麼不去做官，有了官身不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么。”月兒疑惑地說道，別人不知，自己自然知曉自家少爺智慧聰明遠超常人，在小丫頭心中自家少爺自是無所不能，一個官身想來不在話下。
“最可怕的就是那些官員了，”劉都說著月兒不懂的話，手中不停：“而且，這永州蕭氏絕不是明主，我可不會將身家託付在那種人身上。”
“哦。”雖然不懂，但月兒還是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