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凌晨之時2

張明墨住的小區樓道沒有燈，只好自己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踮起腳尖慢慢摸下樓。

聽說老年人晚上很容易醒，這小區隔音又不咋地，張明墨不想打擾隔壁睡着的老人，自己住來的幾個月隔壁這對老夫婦對他也是頗有照顧，還時不時送桃子，蘋果給他吃，自己可不能大大咧咧把人家吵醒，擾了老人家的好夢。

手機的燈光照着腳下潮濕的地面，張明墨慢慢地往前走，攪動着如同石油一般粘稠的黑暗。

樓道裏面有不少積水，混合著各種灰塵，頭髮絲纏成坨狀，黑漆漆一團一團地癱在角落。張明墨不想弄髒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地挑着乾淨的地下腳。下樓的扶手也是積灰許久，在燈光的照射下勉強看出藏在厚厚灰塵下的漆紅。

這場雨最大的好處就是將空氣中的灰塵沖刷乾淨了，以前只要有光線的照射，便能看到懸浮在空氣里上下翻滾的灰塵，張明墨記得初中什麼時候學過什麼達……達爾文效應還是什麼鬼效應說的就是這個。

但是雨後，霉味也加重了不少。

走到下面這一樓時，張明墨感覺腳底似乎踩在什麼東西上，發出了嘎嘣的脆響。抬腳拿手機照過去，竟是一隻食指長的蟑螂，張明墨還是頭一次在小區看見這麼大的蟑螂。

乾癟的蟑螂抖了一抖，拖動着半截不能動彈的身子，拽着一小攤粘稠的液體，跑向一旁的垃圾堆里，淹沒在垃圾的海洋中。張明墨的視線跟隨那隻蟑螂，這才注意到這齊腰的垃圾堆上爬滿了蟲子，在燈光下瘮人無比。

怎麼突然有這麼多蟲子，這樓的老奶奶還真是什麼環境都能受的了，張明墨有點作嘔，屏死呼吸，腳尖輕點，趕緊跑下了樓。

出了樓味道都不一樣了，那種陳舊發霉的氣息被清涼的空氣沖刷得蕩然無存。

樓前的樹下滿是被暴雨沖刷下來的碩大梧桐樹葉，有的半藏在烏黑的泥里，有的輕飄在淺淺的水上，零落得到處都是。

張明墨望向對樓，那幽綠的光是從樓梯轉角透過來的，似乎是從某戶人家門口發出，站在樓下這樣看上去，發光的東西似乎還不小。

光線有規律地閃爍，似乎和張明墨的呼吸一開一合。

張明墨心中迫不及待，隨即他又看了看坑坑窪窪，泥濘的路。

猶豫片刻，邁開步子，大跨步跳了過去。

幾步過後，張明墨翻轉了腳跟，看了看鞋子，還好還好，自己白花花的鞋子基本上沒怎麼挂彩，張明墨不禁為自己的塵泥不染感到沾沾自喜。

“讓我來好好看看是什麼東西在作妖。”

晚上的小區靜謐幽暗，卻好似有不可名狀之物四處遊盪，彷彿在悄悄地給張明墨搭建舞台。

小區的這棟樓乍一看和這小區其他的樓沒有什麼區別，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整個小區九棟樓呈現一個九宮格的形狀，而這棟樓的位置就在九宮格的正中間，當然或許只是普通的佈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含義。

張明墨走進了這棟樓，他以為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酸敗的霉味，但沒想到卻從樓中不知何處飄出一縷幽香，張明墨也不知道這味道算不算香味。

就像有的人很喜歡汽油味，聞到汽油味就感到非常爽快。這棟樓裏面現在透出來的味道就讓張明墨渾身一激靈，忍不住多吸了幾口氣。

聞着這味道似乎回想起了什麼久遠的東西，就是那種明明在過去肯定非常熟悉，但是現在卻絞盡腦汁也回想不起來的東西。

那種東西好像很重要，但沒有了它自己的生活卻還是這麼過了下去。

味道轉瞬即逝，再使勁吸了一口卻已尋覓不得。

張明墨晃了晃頭，類似的感覺張明墨體會過許多次，總是迷迷糊糊，沒有結果。張明墨決定不再去想，轉而去探尋那道光的來處。

就在進樓道轉過彎，張明墨就看到了那道光的出處，一面牆。

是的，一面掉了半層牆皮，斑駁不已的牆，這面牆正在幽幽地發著綠光。張明墨張望四周，並沒有發現有什麼東西照在牆上反光，好像這面牆就是自己在發光，牆面上的綠光沉浮遊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裏面緩緩蠕動，彷彿下一秒就能呼之即出。

這讓張明墨有點不能理解，真要解釋的話，可能有調皮蛋在牆上塗了熒光液？但哪有熒光液塗了后還會緩慢流動的。

而且光說這面牆就挺奇怪，按道理這裏應該有一扇門，和自己住的樓一樣，在一樓的位置有一戶人家，對門會是一個小空間堆放雜物的倉庫。但是在這棟樓里原本應該住人的房子變成了一面牆，對門也是什麼都沒有，光溜溜一片。

張明墨近身看了看，牆面大體上非常平整，不太像是后封的，倒像是這樓蓋的時候壓根就沒有留這個房間。看着從牆體中透出的微弱的光線，張明墨拿手機照了照，卻驚訝地發現手機射出的光沒有在牆上出現。

“嗯？”張明墨忍不住叫出了聲，雖說張明墨大學確實是混子一個，還成天幻想着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上高中時好歹還評上過三好學生，儘管是人太少輪流當的，但怎麼說也算是接受過正兒八經的唯物主義教育。他知道光線絕無可能憑空消失，除非這面牆在吸收光。

張明墨又湊過去端詳了起來，摸了摸，確實是一面牆的手感，但是牆面異常冰冷，散發出不屬於這個季節的溫度，整個牆體做工還甚是粗糙，牆面凹凸不平，有許多細小的裂縫，用手指一刮能帶出許多粉塵。

摸着摸着，張明墨突然感覺牆面上有一小塊凸起的地方，手感很怪，甚至有點扎手。

張明墨趕緊用手機照過去，可又想起來這牆根本就沒辦法被照亮，只好湊了過去仔細看。

幽暗的綠光里，張明墨臉貼着牆看了半天才看出牆壁里似乎伸出一小截長長尖銳的東西，不大，看起來像是……像是從牆裏長出的樹枝？

張明墨沒有再伸手觸碰，他直覺告訴他這東西很奇怪，張明墨把手機調到夜間照相拍了幾張照片，嗯，這下看起來倒是蠻清晰的，確實像是一小塊樹枝。

可是這牆怎麼可能長得了樹枝？甚至樹枝長出來的地方都沒有裂縫，突兀地冒出來，融在牆裏。

真是離譜。

張明墨一連給牆拍了好幾張照，心想傳到網上給大夥們研究研究。

又看了牆半會，張明墨低着頭用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退後幾步，一個箭步衝刺，抬起腿使勁對着牆踹了過去。

佛山無影腳！張明墨下意識在心裏喊出了這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