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塵傀
“怎麼？難道要跟過去？”
“這貓身上帶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晚上那個老奶奶身上的。”
“我靠。”張明墨不願再回想，那個瘋狂的老奶奶多少有些哈人。
“走吧，正好看看到底什麼東西在作怪。”
“我現在這個樣子，那個老奶奶是不會碰到我的，對吧？”張明墨有點退縮，他不是很想再看到那個老奶奶。
白生朝他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張明墨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不過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算不算走，如同行走在重力微弱的星球上，更倒像是踏着空氣往前飛行。
把手伸向面前的防盜門，手直直地穿了過去，完全沒有感覺到門的存在。
他有些激動，這要真的不是做夢的話，自己難不成可以穿過一切東西！再沒有任何現實的物體可以阻攔，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豈不是………諸多帶着點邪惡念頭的想法從腦子裏冒出。
穿過門，那隻貓就蹲在樓梯那，回過頭用殷紅的眼睛看着後面，察覺到張明墨跟進后又一溜煙跑下樓梯，灑落下一地白色的粉塵。
張明墨微微皺眉，沒看錯的話這隻貓的毛髮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灰暗，好像那些白色的粉塵是組成它的東西。
“這隻貓似乎在畏懼着什麼，想找我們幫忙。”白生騎在張明墨頭頂上說。
“那肯定是找你，我可沒啥能耐。”
“說不定是找你哦，聽說有一種叫?的東西，凌晨的時候會散發出奇怪的味道，很像貓，要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它就會用它的小牙咬爛他的臉。”
“切，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大。”張明墨嘴上這麼說，但是身形一飄，差點滑到隔壁老夫婦家裏。
“咯咯。”白生似乎覺得張明墨的反應很有趣。
張明墨跌跌撞撞地穩住身子，夜晚的樓道不知何時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霧氣充盈着整個空間，似乎連牆壁都能滲透進去。
讓他感到非常神奇的是，按理來說這個點樓道內應該是沒有一絲光亮的，但是自己居然可以看到樓道里的一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通過看，好像周圍的所有事物就直接映射在自己的腦子裏。
難不成和自己現在這種狀態有關？
“我能不能直接飄下樓。”張明墨走在樓梯上問白生，他的思維集中在腳底板上，好像可以感覺到硌腳的碎物。
“飄下去倒還不如走下去輕巧。”
“不行，我要試試！”
就像是潛入水底一樣，張明墨放鬆身體慢慢墜了下去，身形穿過剛硬結實的水泥樓梯，飄到了樓下。
沒有產生任何感覺。
好玩！真好玩！張明墨愈發興奮。
那隻貓就待在樓下的一扇門前，門前垃圾無數，正是那個老奶奶住的屋子。
貓的狀態似乎很是緊張，弓着背，豎直着尾巴，死死地盯着那道門，它身上已經不再散發出白色的粉塵，變得有些透明，如一團泡影，快要被周圍的空氣稀釋殆盡。
“噓……”張明墨剛想說些什麼，頭頂的白生輕輕飄下，小聲制止了他。
白生飄到貓的後面，用小手輕輕捏了捏貓的後頸，貓弓着的背慢慢舒緩下來了，可也就在舒緩的那一刻，它的軀體蒸騰出最後那點白色的煙塵，溫柔地繞過白生的小手，升入半空，直直穿過了天花板。
“我們進去吧。”白生扭頭示意張明墨進門，
小傢伙的表情似乎帶着點憤怒，眉頭緊鎖，還沒等張明墨反應過來，白生就已經穿過了門。
“喂，什麼情況？”張明墨有點不明所以，呆了呆，但也只能緩步跟上白生。
穿門而入。
旁邊有路燈的光透過灰塵厚重的窗帘照向屋內，屋裏面也和樓道一樣漂泊着一層薄薄的霧氣。
安靜沉寂。
張明墨咽了咽喉嚨里不存在的口水。
透過霧氣，可以看到屋內很是凌亂，這進門的大廳里除了一個靠牆的破皮沙發，一台對着一個小木凳的台式電視機和一張污漬滿滿的木桌以外就沒有像樣的東西了。
木凳上放着織毛衣的兩根木簽，繞着一堆雜亂的線團，似乎準備許久了。
地上鋪滿了各種各樣的垃圾，滿是灰塵的膠袋，不知何時的乾癟礦泉水瓶，丟得到處都是的廣告扇子……張明墨感覺像是來到了垃圾場，不過好在自己觸碰不到任何垃圾。
而白生似乎並不在意這一片狼藉的屋子，他來到大廳停頓片刻后就朝一個房間飄了過去。
“白生？”張明墨輕聲喚了下。
到門前的白生停了下來，轉頭對張明墨說：“你就留在門口吧，我一個人進去看看。”
“裏面有什麼嗎？”
“我不知道，可能是昨天晚上我和你說的奇怪人影。”白生也壓低了聲音。
張明墨皺了皺眉頭，有點害怕，但是內心的好奇似乎更勝一頭。
“我也想進去。”
“好吧，那就一起，小心點哦。”
白生先穿了進去。
門后是間卧室，進入房間的張明墨看到飄在空中一動不動的白生，而白生正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人。
那個人好像就是那個老奶奶，背對着門，側躺蜷縮着身體，弓身如蝦，奇怪的是老奶奶沒有蓋被子，腳上還掛着一隻拖鞋，灰粉色的。
“為何讓瀕死之人不得安寧！”白生忽然衝著床邊喊道，聲音帶着滿腔怒火，白生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喊叫聽得張明墨心中一顫。
不是說好小心點的嗎？怎麼還喊起來了！張明墨在心裏暗叫。
可就在白生喊后，老奶奶的床邊有個人影慢慢顯現出來，準確來說並不是突然浮現，那團黑影一直半坐在床邊，只不過和黑暗很好地融為一體，完全看不清輪廓。
似乎等待許久，黑影緩緩直立起來，身形竟有兩米多高，肩膀寬長，四肢瘦長無比，看模樣就像印在牆上的大寫英文字母“T”！
而且如果張明墨沒看錯的話，這傢伙居然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戴着一頂西式的高禮帽，它的整個起身動作也異常詭異，就像提線木偶一樣僵硬，機械。
待站直后黑影又一動不動矗立在那裏，也沒有要搭理白生的意思。
床邊半開的窗戶透出昏黃的光線，張明墨定了定眼，看到高禮帽下似乎，似乎是一個鳥類的頭顱！
禮帽下伸出長而尖銳的鳥喙，如同叉在空中的一把鋒利匕首，覆蓋著面門的烏黑羽毛正散發出詭異的紫黑色粉塵。
張明墨微微仰頭看着，渾身發涼，該死，這特么的是什麼東XZ在帽檐下黑暗中的瞳孔此刻好像正在幽幽地盯着自己，張明墨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進來，萬一要是打起來自己豈不是第一個歇菜，莫非這也是鬼，穿着西裝的烏鴉鬼？
張明墨死死地盯着這個黑影，視線不敢偏移半點，生怕它撲過來。
“咔嚓。”一陣清脆的聲響傳來，像是在黑影的體內有什麼隱秘的東西被激活，一動不動的黑影忽然對着張明墨這個方向就是90度彎腰。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差點讓張明墨以為它要用頭撞過來。
“張明墨先生，很高興認識你啊。”沙啞嘈雜的聲音從黑影身上傳來，不過聲音並不是從黑影頭部發出，而是從胸腔處傳出來的。
“張明墨先生大可不必擔心，這是我的塵傀，怎麼樣還是挺威風的吧。”聲音不斷，“我等不遠萬里，是有事要和張明墨先生商談一番。”
張明墨腦子發矇，沒敢搭話。
“你為何要折磨一個普通人的魂靈！”白生又衝著黑影大喊。
“哦？”那個聲音似乎很意外。
黑影停頓片刻隨後身體顫了顫。
從它彎着的後背緩緩飄出一個暗淡無光的白色煙霧，煙霧在半空中凝結成人形。
“你是說這個嗎？只是鄙人的一點小小樂趣罷了，如果打攪到了張明墨先生的話我就把她放了。”語氣很淡，好像並不在意。
“好一個小小的樂趣，信不信我現在就手撕了你！”白生異常憤怒。
“誒呀呀，張明墨先生這偽靈好像還沒見面就對我成見頗多。我可沒有害老人家，我只不過在老人家行將就木之時給她魂靈續上片刻時間，讓她稍微回顧一下自己人生罷了，可沒承想她的人生也只剩下一隻貓了，掃興掃興。”聲音仍舊淡淡地說著。
而那個飄在半空中的白色人形煙霧如同被扎破了的氣球一樣，瞬間炸裂。
“偌，我已經放走她了。”
灰暗的房間裏那些白色的煙霧呈束狀緩緩上升，穿過了屋頂不知道飄往何處。
有些許苦澀的感覺，似乎是那白色煙霧散出的。
張明墨內心輕微顫動，那樣的情緒，和內心某處相互映照，混合，繼而發酵出些許苦澀的感覺。
呼，他輕輕喘出一口氣，視線繞過那個黑影。
躺在床上的老奶奶那個姿勢好像是懷抱着什麼，從她的環抱的手臂中漏出半截灰暗的尾巴。
張明墨似乎理解了什麼。
面前的白生沉默着低着頭，攥緊了小手，小身板有點顫抖，張明墨用手輕輕放在白生的背上，他發現自己的手並沒有穿過白生，甚至可以感受到白生的身軀傳來的輕微顫動。
那個傢伙好像絲毫沒有把白生放在眼裏。
“你想幹啥？”張明墨問那個黑影。
“商談，或者說生意，畢竟你現在可是非常地惹人注目，嘿嘿嘿。”
“什麼意思。”
“我們就在小區門口，出來便可。哦，隨便一提，這樣的狀態下我的小塵傀和你都是不會被人看見的，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是不存在的。”
張明墨有點不安。
要是勞資不想出去怎麼辦？他很想這麼回它，但也只敢這樣想想。真要說現在是不是應該趴腿就跑啊，不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過這玩意，而且自己的肉身還在樓上，要是自己這樣跑了肉身會怎麼樣？難不成就一直躺在床上睡死？肉體死了，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咳咳，我們不會對你怎麼樣，只是商談而已。”見張明墨獃獃的，聲音又說，似乎並沒有帶什麼敵意。
“靠。”張明墨嘟囔着。
“走～～”那個黑影直起身子對張明墨僵硬地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似乎已經默認了張明墨同意了和自己商談。
張明墨咬咬牙，只好先出房門，往小區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