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徐瑩素之問
聽雨姑娘拜謝而去,屋內此時只剩下了蕭銘恩,徐瑩素和蕭承傑三人。
蕭承傑疑惑道:“陛下,您剛才吩咐的事,我還需要去辦嗎?”
“三天後,三叔若還是不肯去,那就只能勞煩四叔跑一趟了。”
“陛下,您知道我和他素來不睦,這件事讓我去做,簡直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您這是在逼他就犯嗎?”
蕭銘恩笑了笑道:“也不完全是這個原因,此事他若真不願去做,皇室之中也只能由四叔出面替他了,我父親和二叔那就更不合適了。”
蕭承傑猶豫了一下道:“陛下何故非要如此下他的臉面呢,畢竟如此一來,我們蕭家的威信也會受損的。”
蕭銘恩笑容漸漸收斂,面色顯得愈發凝重:“威信?你說的不錯,我蕭家的確需要威信,可惜現在是威有餘而信不足。”
“我也是今天才意識到這一點,當年田家兄弟的案子就是明證,爺爺這些年妥協的東西太多了,再也不復他年輕時候的殺伐果決。”
“我記得二十多年前,天武國老皇帝皇甫疆派他的侄子齊郡王來磐石城勞軍,在城裏大肆胡為還打死了賣珠玉的商販一家四口人,爺爺二話不說直接將齊郡王捆綁緝拿,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在東城口把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正因為如此,十二年前我們才能得到所有百姓的支持在西疆艱難立國,才能以磐石和南安區區兩座城池養活了將近四十萬大軍。”
“可惜,這幾年來我們蕭家的行事做人讓人太多詬病了,行事先不必說,我也明白爺爺的難處,朝廷中的事很多都是妥協的結果,其中的利弊權衡太難把握了。”
“而這做人方面蕭家絕不能再放任下去了,我就是要拿三叔開刀,讓所有陵宇國的子民都知道,蕭家還是那個鐵骨錚錚信義無雙的蕭家,蕭家的子弟絕不允許有任何越軌的行為,如不然,我是不介意……背負一些罵名的。”
蕭承禮敏銳地從蕭銘恩的眼睛裏捕捉到了一絲殺機,不禁感到頭皮發麻,趕緊點頭道:“陛下思慮長遠,為臣明白了。”
徐瑩素看他一臉凜然之色,忽然想到了什麼,撇了撇嘴道:“你說得是挺好聽,可是對於百姓而言,誰當皇帝其實真無所謂的,只要能夠給他們吃飽穿暖,他們支持誰都一樣,你們陵宇國這些年真的讓百姓安居樂業了嗎?”
蕭銘恩眉頭一皺,道:“素素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們陵宇國強行在這虎狼之地建國,南北皆有強敵,這些年過得甚是艱難,百姓賦稅非常重,他們的日子過得絕不比當年天武國統治下更好,也許你們蕭家確實比較有信義民心也不差,可是你們如此強自支撐,真的不是為了自己戀棧權勢嗎?”
蕭銘恩還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目光中閃過一絲茫然:“若依你的意思呢……”
“你們蕭家大可遠走西域,那裏天大地大,自可尋一方安身立命之所,將此地交還給天武國管轄,你手下的這些文臣武將依然可以為太守為將軍鎮守一方,這四十萬大軍裁減之後留下至少30萬精兵強將,完全可以將瓦罕人遠遠地趕回漠北去,你的這些百姓們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弔膽擔心草原人打過來,也不用擔負那麼高的賦稅,何樂而不為呢!”
“你們蕭家自稱信義無雙,若不為戀棧權勢,為什麼不設身處地為自己的臣民考慮一下呢?”
徐瑩素慷慨陳詞,
盯着蕭銘恩的眼神愈發明亮。
“姑娘,你不可胡說……這怎麼可能呢!”
蕭承傑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出言斥責道。
蕭銘恩出奇地沉默了,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半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徐瑩素見他如此,心中有些不忍:“我幹嘛把乾爹提的這種刁鑽的問題跟他說呢,他畢竟還是太小了,哪裏會想這麼多?”
“咚咚咚”,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長相富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鄙人姓崔,是這寶駿樓磐石分號的掌柜,拜見陵宇國皇帝陛下。”
蕭銘恩抬手道:“崔掌柜不必拘禮,今天我們在此攪鬧了你的生意,抱歉的很。”
崔掌柜笑意盈盈地道:“陛下屈尊駕臨寶號,是我們的榮幸才是,二樓的條件實在簡陋了些,請陛下上樓一敘。”
蕭銘恩點點頭道:“好的,正巧我也有事……四叔,本來叫你來是讓你帶我上樓的,看來現在也用不着了,你就先回去吧。”
“是,陛下,為臣告退了。”蕭承傑施了一禮出門而去。
蕭銘恩站起身來,道:“請崔掌柜帶路吧。”
蕭銘恩帶着徐瑩素跟着崔掌柜朝樓上走去,徐瑩素靠近過來,略帶忐忑地小聲問道:“剛才我說的話是不是太唐突了,你若是不喜,就當我沒說過,好吧?”
蕭銘恩對她露齒一笑道:“素素姐說的很好,我沒有不喜,只是這個問題我需要好好想想,以後再回答你。”
“你還小着呢,這個問題是有些難了,其實也不是我想出來,是我乾爹想出來的。”
蕭銘恩奇道:“你乾爹……他是何方神聖?”
“不是神也不是聖,就是一個喜歡研究學問還愛較真的老頭兒罷了。”徐瑩素嘻嘻笑道。
“那有機會我一定要去見見他,當面請教一下學問。”
“乾爹性格喜靜,不隨便見外人的。”
“我可不是外人,反正遲早要見父母的,乾爹也是要見見的。”
“你……你就知道占我便宜!”
他們三人上了三樓卻沒有停留,直接朝四樓走去,蕭銘恩也不以為意,畢竟他的身份在陵宇國可是獨一無二的。
到了四樓崔掌柜也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徑直邁上了五樓的樓梯,蕭銘恩心中不由一驚,因為寶駿樓的五樓意味着什麼他是非常清楚的。
崔掌柜將兩人帶到了五樓的入口處,彎腰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笑道:“陛下,請自行入內,我們東家在裏面等您呢。”
蕭銘恩眼神一亮,點點頭拉起徐瑩素朝裏面走去。
徐瑩素滿臉好奇:“這個東家好神秘的樣子,難不成也是宗師?”
蕭銘恩側過臉望着她晶瑩無暇的臉龐,忽然伸手颳了她的鼻子一下:“答對了!獎勵一下……”
“你……你竟敢……”徐瑩素驚訝地捂着鼻子,氣得作勢就要打他。
“噓……”
蕭銘恩伸手朝裏面指了指:“宗師在呢,不可造次!”
裏面忽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小陛下,你不要拿我的招牌嚇唬人家姑娘,我可不是你當著我面調戲人家姑娘的借口。”
蕭銘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額頭,邁步朝裏面走去,拐過一閃影壁,裏面的空間豁然開朗。
整個五樓只有一個巨大的房間,房間的屋頂起碼有五米多高,房間四周全部都是直達屋頂的巨大壁櫥,壁櫥中是大小不一的隔斷,上面擺滿了琳琅滿目千奇百怪的各種寶貝。
一張最大的雕花木椅擺在房間正中央,椅子上鋪着一張厚厚的動物皮毛,一位看上去四十多歲年紀,精瘦幹練的中年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裏品着茶水。
蕭銘恩遠遠地朝他一抱拳笑道:“蕭銘恩給文前輩見禮了,冒昧上門,實在是打擾了。”
中年人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水,站起身來抱拳回禮道:“小陛下客氣了,你既然是一國之尊,我文寶駿豈敢託大,你我平輩相稱即可,快請入座吧。”
蕭銘恩點點頭笑道:“文前輩果然是平易近人,那我就冒昧稱您一聲文東家吧。”
徐瑩素麵對宗師倍感壓力,躊躇着不敢上前,被蕭銘恩硬拉了過去,先把她摁到了旁邊的客椅上。
文寶駿重新坐下,笑着調侃道:“小陛下年紀不大,對姑娘家可是上心的很啊,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蕭銘恩大大咧咧地坐在左手第一把客椅上,老氣橫秋地道:“大男人連自己女人都照顧不好,還談什麼治國安邦……嘿嘿,今天倒是讓文東家見笑了。”
徐瑩素聽他說的如此直白,又不敢當著文寶駿的面發飆,只能低下頭悄悄生着悶氣,臉色愈發紅撲撲的。
“兩位請用茶……”
文寶駿右手輕揮,他身旁兩隻茶杯竟憑空飛起,慢悠悠地落到了蕭徐兩人的面前,一滴茶水都沒有濺落出來。
蕭銘恩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好茶!文東家給的茶,更是劉香四溢,讓人回味啊。”
文寶駿若有深意地盯着他道:“老夫今日掐指一算,就知道有貴客登門,而且還是為了姑娘家的事而來,小陛下,不知我算得準不準?”
蕭銘恩一愣,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拱手道:“文東家果然神算,想必您肯定已經算出了事情的原委,不知道我今日請託之事,您能幫我完成嗎?”
文寶駿哈哈一笑道:“文某是一個標準的生意人,只要小陛下你能出得起價錢,我文某必定可以助你完成心愿。”
蕭銘恩放下茶杯,嘻嘻笑道:“文東家,你也知道的,我雖然是一國之尊,可我們陵宇國真的是窮啊,你要是獅子大開口,超出我的能力之外,那這筆買賣就沒得談了。”
文寶駿一擺手道:“哎,我文某人做買賣一向都是為客人考慮周到的,強人所難的事我可不幹,我要的價錢你肯定能出的起就是了。”
“那就請文東家開個價錢,只要我能辦到絕不會多皺一下眉頭。”蕭銘恩爽快地道。
文寶駿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忽然開口道:“據說你爺爺手中有他師門無妄山傳給他的一副上古神陣,-變幻莫測十分奇妙,我就要它了。”
蕭銘恩一下子呆住了,愣愣地半天沒有說話。
文寶駿也不着急,自顧自地品着茶水,房間內的氣氛迅速降到了冰點。
徐瑩素“忽”地一下站起身來,語氣堅決地道:“文前輩,此事作罷,我們肯定不會答應的……林夕,我們走。”
蕭銘恩急着站起身拉住了她:“素素姐,你先別衝動,讓我再想想……”
“林夕,你才不要衝動,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麼多。”徐瑩素甩開他的手賭氣朝外面走去,“你不走我走!”
蕭銘恩轉過身勉強朝文寶駿笑了笑,拱手道:“文東家稍候幾日,待我好好想想,自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文寶駿站起身負手笑道:“文某這幾日都會在此盤桓,靜候小陛下佳音。”
蕭銘恩點點頭,趕緊朝外面追了出去。
徐瑩素走在前面,聽到後面蕭銘恩追了出來,心中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是真怕蕭銘恩不計後果地答應下來,這麼代價昂貴的恩惠,讓她如何自處。
“素素姐,你等等我,我這不還沒答應他嗎,等我回去再好好想想。”蕭銘恩緊追在後面解釋道。
徐瑩素頭也不回地道:“不用想,我肯定不會同意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素素姐,其實只要是為了你,我什麼都捨得的,包括我自己的性命!”
蕭銘恩的話充滿了煽情的味道,聽得徐瑩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你快別跟着我了,真受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