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償還債務
房間內綻放出的無限的光芒只存在於那麼短短的一瞬間，在這之後隨後，世界又陷入了黑暗與寂靜。
聖光對沒有生命的物體不會產生任何的破壞性，所以房間還保持着原本的模樣，只是稍微有些凌亂。
但至少，整個房間的佈局沒有因為青溪強大無比的聖光制裁招式而損壞。
如果是同級別的戰士施展的物理招數，至少這個房間絕對是慘絕人寰了。
戰士有很多範圍較大的物理招式，例如「旋風斬」。要是是這種技能在這個小房間內發動，整個房間都會完全變為廢墟。
“呼……呼”
喘着粗氣的青溪恢復到先前乾瘦的老頭模樣，此刻的他一頭虛汗，顫顫巍巍坐到了落笙為其打造的輪椅上。
青溪已無心無力去思考這個椅子的來源問題了，他需要儘快調整自己的狀態，來確保自己不會將自己“陷進去”。
但是他剛剛強行召喚出自己的聖劍茲波里耶，體內的聖光之力幾乎被他消耗一空。
現在的他，已無力壓制內心的黑暗！
坐在輪椅之上，一股股迥異於先前聖潔聖光的紫黑氣息從青溪的體內洶湧而出，呈螺旋狀纏繞住了他乾癟的老者身軀。
“唔！”
青溪乾癟的身體側靠在輪椅上不斷抽搐，此刻的他呼吸急促，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
“怎麼回事？這裏發生了什麼？！”
剛剛回到此地的管理者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青溪低沉痛苦的哀嚎，趕忙推門而入查看情況。
畢竟大先生可是他們競技場重要的會員，地位極其特殊。
如果被上頭知道大先生有難而他袖手旁觀……他肯定會被人綁住丟進黑暗區的！
“怎麼了大先生？您是哪裏不舒服嗎？需要我為您找競技場裏的醫生嗎？”
看守者上前一把握住大先生的手腕。
在他的視野內完全看不見此刻如同蟒蛇一般盤繞在大先生身上的黑色氣息，他只知道大先生此刻好像非常難受。
難道是心臟病？嗯……大先生曾經再怎麼厲害，畢竟年紀也大了，身體有些毛病也是正常的。
得趕快把他送到競技場的醫務室去啊！
雖然下城的醫療資源緊缺，但像是大先生這麼重要的人物，理應是會被他們優先照顧的。
“不……要！快點……離，開……我！”
“什麼？大先生你在說些什麼？”
青溪此刻的大腦已經陷入一片混亂，體內聖潔的那半已然潰敗，他甚至快要失去自己身體的掌管權。
此刻的青溪一點也不像他們所熟知的那個叱吒風雲的大先生，他說話吐詞不清，實在是很難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管理者以為是大先生犯了某些病後身體太過於難受了，於是乾脆背過身去，露出自己的後背，準備把大先生直接背到上層的醫療室去。
“來，大先生快上來，我背您去上層找醫生！”
“……”
大先生沒有回應，或者說，他沒有辦法回應。
他的意識已經淪陷，而纏繞在他身上的黑色氣息在看守者露出後背之時猛然攀了上去。
“唔，好重！大先生你長胖了？”
看不到身後情況的看守者只覺得一股重量突然壓在他的身上，緊接着越來越重，越來越重……這股壓力從一開始的後背逐漸蔓延到全身，而此刻的他依舊保持着那副模樣，沒有發現問題。
“大先生！大先生！太重了！太重了！我受不了了！”
但是他的背後哪有什麼重物，大先生還歪着腦袋躺在輪椅上昏迷着。
在他看不見的那一側，黑色氣息赫然纏繞住了管理者全身。
他只是個沒有職業力量的普通人，所以他看不見此刻黝黑粗壯如巨蟒的詭異黑霧。
但是他依舊可以感受到那份不斷將他擠壓的力道。
“大先生？大先，生？不……要！救……！”
“噗嗤！”
蟒蛇黑氣用力擠壓無辜的看守者，它的力道非常恐怖，從一開始的“稍微有點重”到感覺全身置身於深海，被無匹巨大的壓力碾過全身。
直到聲音再也傳不出去，直到五臟六腑被完全擠碎，直到全身骨骼被巨大的力量碾壓成粉在體內變成一團漿糊。
現場沒有留下一滴血液，因為黑氣完全吞噬掉了這個人身上的一切，骨骼，血液，毛髮。
完全吞噬掉一個活生生的人之後，黑氣逐漸變得凝實，變化為連普通人都能看的見的實體。
緊接着，黑氣開始結成圓形的“繭”包裹住了昏迷過去的大先生。
輪椅之上，一顆純黑不透光的「蛋」漸漸成型……
在一旁不顯眼的角落裏，一堆焦黃骨頭七零八落地散開在那裏無人理會。
先前咕嚕嚕滾落在最內側的黑暗裏的光滑圓潤的頭骨突然動了動，但很快又沒了動靜。
大概是風吧，但是下城這種沒有出口的地下城又哪裏會有風呢？
整個房間內再度陷入詭異的安靜時刻。
——
灰白色的世界，但彷彿被照亮了，在下城這種黑暗的地界都能看得清一切細節。
一切都和現實世界不一樣。
亡者領域內，剛剛死掉的落笙靈魂正在和他的債主談判。
被捧在手心之內，仰頭望去，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啊……債主。
“……我要復活。”落笙態度很是堅決，絲毫沒有身為欠債者的自覺，“你剛剛為什麼不讓我復活？”
“先還完債務，你才能復活！”灰白色的斗篷下，清冷的女性聲音傳出。
可以感覺出有一絲絲欣喜的意味，莫名其妙的。
“我有急事！下次再還。”
“不行！你上次就說過了下次！”這一次聲音瞬間拔高了幾度，聽得出來某個人大概或許應該是生氣了。
生氣的女人不能惹，靈魂天使也是一樣，雖然落笙從未見到過她們發火的模樣，但是他並不想見識這種東西。
二者的對話很沒有營養，那個聲音清脆的死亡天使在灰白斗篷的遮蓋下看不清樣貌，一半灰色骨翅一半潔白羽翼是代表她在此界的權柄。
骨翅象徵著他是死神的眷屬，在亡者世界屬於規則掌控者。
而潔白的羽翼則象徵著她復活的權柄，雖然這一招很厲害，但其實限制也很大。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只可以從一片里找到剛剛死亡不久后還未消散的靈魂並將它安回到原點的身體，這就是所謂的「復活」，而且還要收取靈魂里的部分力量。
一個正常的人靈魂力量是很微弱的，收取一次就會灰飛煙滅，連“投胎”的機會都沒了。
哦，這個世界好像沒有投胎。
況且，死神也嚴厲禁止靈魂天使隨意復活人類，玩家們是個例外。
他們更多的是收留那些強大的靈魂進入自己的亡者國度……畢竟這個世界的死神，不只有一個。
這些分散在各處的死神們似乎都在爭奪「死亡」規則的權柄。
所以如果靈魂直接泯滅，或者肉體完全消失，他們是沒有能力復活死者的。
或許真正的死神有重塑肉身的力量，但她畢竟不是真正的死神。
“我……我身上是真的沒有主動技能，我真給不了你……哦不對我好像有一個，你拿走！剩下的我下次再給你！”
“不行！這次必須還清！”落笙扭頭想要復活，卻再一次被天使用力量拉了回來。
落笙扭頭望向這個巨大的身影，一臉無奈的說道。
“姐姐唉！你看我像是還得起債務的人嗎？我不是不想還！是我這個職業它……它就沒有主動技能啊！”
落笙哭笑不得，這真的不是他故意想成為老賴，但是事已至此，誰讓他要當什麼機械師呢？但……但這不能怪他啊！
“我不管……別的同事都能得到他們應得的……只有我……因為你欠債了，他們又不允許我去收割靈魂收取力量，我……我都快要餓死了！”
“啊？”
這還真是觸及到落笙的知識盲區了。
靈魂天使不是在亡者世界的靈體嗎？怎麼？死人也要吃飯？
“我都已經復活你兩次了！一點力量沒撈着！再這麼下去……我就要被餓死降級了，我要是變成了遊盪的亡魂……估計就再也沒有機會成為天使了！”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靈魂天使沒有任何語氣上的波動，但落笙莫名其妙地感覺的到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容的她此刻的委屈。
她不會……哭了吧？！
亡魂也能流眼淚嗎？！
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但落笙此刻就是能感覺到眼前這傢伙恐怕就是在哭。
大概這是骷髏怪的某些隱藏特性吧，畢竟犧牲了一身皮囊，總要得到一些什麼東西……
壞了！聽說她們這種亡魂的哭泣是非常可怕的招式，聽到聲音就可以直接將活人的靈魂硬生生「哭滅」，魂散人滅！
壞了，好像聽到了！有一點點哭聲傳出！
但他好像沒啥事發生，是因為他已經死了嗎？還是靈魂必須待在肉體裏才會被消滅？
像這種絕殺大招，有些特殊的發動技巧也是很合理的，嗯……不對！我在想啥呢？！
落笙反應了過來，趕忙起身勸解。
“別別別！你別哭啊！你要什麼你說！我給你！我有的我都給你！”
“你給不了我！你身上什麼都沒有了！嗚哇哇哇哇！我要變成沒有記憶的遊魂了嗚嗚嗚……”
就……很突然。
這傢伙真的哭了。
明明她這麼大個人……不，這麼大個靈魂天使了，還會哭，還哭的這麼大聲。
還好這不是現實世界，不然這哭聲估摸着要引來一片罵他渣男的路人的聲討。
但是……這真的不怪他啊？！是她自己莫名其妙開始哭的！和他落笙可沒有半毛錢關係啊！
自己又不是不給她力量，是真的有心無力嘛！況且剛剛不是已經給了她一個技能了嘛？
“一個哪裏夠啊！況且是質量這麼差的力量！我復活你一次都要消耗我自己將近三分之一的力量！這次再復活你……失去力量的我就會直接退化成那些孤魂了！你知道我為了成為天使有多努力嘛？嗚哇哇哇哇哇哇……”
“失去了這次機會，我再也不可能變回來了！”
似乎是聽見了落笙內心的吐槽，眼前的這個灰白大個哭地更起勁了。
不過好在……靈魂似乎沒有眼淚。
不然落笙小小的靈魂被她捧在手心裏，如瀑布般的淚水澆灌下來，反而會顯得他落笙是那麼弱小，可憐，又無助。
唉……這可怎麼辦啊。
亡者世界的規則，他落笙不太了解啊，死神……他認識倒是認識，但人家不認識他啊！不熟啊！
怎麼……怎麼這亡者世界還有競爭的？哦……對，好像確實有，這個世界的死神好像有很多個。
那怎麼辦？他也不可能突然間變出一個技能出來啊？技能……系統的力量……力量……力量？
落笙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趕忙靠近面前的傻大個，示意她不要再哭了。
“哭！哭什麼哭！不就是力量嗎？我給你！”
“給？你拿什麼給？你欠我的你用什麼還！嗚嗚嗚嗚……”
“喂！別亂說啊！你這話意思可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見自己單純的言語好像無法制止住這凄慘的哭聲……落笙決定用行動表示。
本來透亮的淺藍透灰白的靈魂突然間湧出了紫黑色的奇特色彩，它從落笙靈魂深處湧出，且包裹住落笙，並將其染成不透明的紫黑顏色。
“嗚嗚……唔？”
察覺到了手心裏異常的靈魂天使終於停止了她那恐怖的哭聲，反正沒有眼淚，她也不需要做“抹眼淚”的動作。
“這……這是？”
這抹色彩正是虛空之種散發出的虛空之力，之前因為落笙的刻意壓制，虛空之種的生長極為緩慢，但因為它是被虛空直接烙印落笙靈魂之上的至高力量之種，所以哪怕落笙已經死掉了，它也仍舊跟着落笙來到了這片亡者之地。
作為本該是這個世界六大至高的力量體系，別的不說，至少虛空力量的純粹與恐怖是毋庸置疑的。
它絕對是這個世界上，難得一見的「純凈」力量。
用這股力量抵債……她應該不能不滿意吧！
“怎麼樣？這股力量，你隨意取！甚至是我體內的力量之種，你全部取走了也行！”
這當然只是落笙的痴心妄想，畢竟虛空可比一個靈魂天使的位格要高出不知道多少。
要是她能發現落笙靈魂深處埋藏的虛空之種，她就不會哭的這麼凄慘了。
畢竟，這可是她從未見到過的，無比精純的高級力量……還是她可以吸收的那種！
“快……快點吸啊！我的靈魂快扛不住了！”
一但放開虛空之種的限制，虛空那種無時不刻煩着落笙的低語與無比可怕的腐化感染的特性都顯現出來了。
要是她再發獃一會，都不需要復活了，她恐怕直接要被同化成某種不可名狀的靈魂怪物了！
虛空……果真還是太可怕了！
“……哦！好！”
無法拒絕虛空之力的誘惑，靈魂天使開始大快朵頤。
靈魂天使冰冷的唇湊近落笙骷髏形態的黑色靈魂——因為虛空之力的不斷堆積，先前的紫色幾乎已經看不見了。
“咻！”
就如同吸果凍一般，套在落笙靈魂表面的那一層虛空之力外殼立馬就被抽走了。
落笙感覺身體一下子輕鬆了，腦中吵鬧混亂的言語聲也輕了不少……如釋重負！
“啊！吸的我好爽啊！”
落笙忍不住大聲喊出來。
總感覺哪裏不太對？
算了……沒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