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扶風挨打
聽聞武長桉因為姬如煙之事禁了足,扶風前去長樂宮看他。
長樂宮,名為宮,其實建築並不在宮裏,而是像達官貴人的府邸一樣坐落在市區,只不過比其他所有門第都要雄偉壯觀。
武長桉心裏難受,在榻上躺了好幾天,好不容易重新綻放的笑臉一下又垮了。
嚴傾城心疼得不行,可又無能為力,只能故作堅強地照顧他。
聽聞妹妹來了,武長桉掙扎着起身,要嚴傾城扶他去會客廳。
在會客廳,扶風見到武長桉時微微吃了一驚,幾日不見,他的精神狀態差了很多,與先前的意氣風發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皇兄,才幾日不見,你的身子怎成了這個樣子?」
扶風一邊問,一邊冷冷地瞥了一眼嚴傾城。
嚴傾城知道她這是在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她皇兄,下意識地避開了那道冰冷的目光。
武長桉將手攏在火焰上,輕輕哈了口氣,淡淡道:「天氣太冷,舊疾複發便這樣了,不要緊的。」
扶風低低地「哦」了一聲,自顧喝了幾口茶。
「你這是打哪來?」
武長桉沉默了一會兒,抬頭望向自己妹妹,有氣無力地問道。
扶風放下茶盞,「我剛從月寒哥哥那過來,聽說你被父皇禁了足,就過來看看。」
「那你見過父皇嗎?」
「見了。」
聽說扶風見了武思厲,武長桉的身子往她身側探了探,「父皇可曾跟你說起過母妃的事?」
扶風搖了搖頭,「沒有。」
武長桉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
嚴傾城知道他心裏難過,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冰涼的觸感傳來,武長桉這才抬眸,勉強擠出一個乾澀的笑容。
扶風咬着嘴唇,抬手灌下幾口茶,對武長桉道:「皇兄,母妃刺殺父皇是死罪,你就不要妄想着給她求情了,她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堂堂公主說自己的生母是「自作孽不可活」,在場的人都震驚了。
武長桉更是按耐不住內心的憤怒,強撐着站起來給了扶風一巴掌,這一巴掌下去,在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男人看起來虛弱的樣子,手掌的力道卻是一點不減,要不是身處案几旁,扶風怕是要如案上的茶盞一般碾到地上。
此刻的扶風趴在案几上,雙眼瞪圓,一時還沒整明白髮生了什麼,直到綠菊手忙腳亂地給她擦拭衣袖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扇了一巴掌!
「起開!」扶風一腳踹開綠菊,朝坐在椅子上額間青筋暴起的武長桉吼道,「皇兄,你憑什麼打我?」
「我憑什麼打你,你心裏沒數嗎?」武長桉胸膛起伏,情緒有些激動,「她是你的母妃,即使她犯了罪,你也沒資格說她是「自作孽不可活」。」
原來是因為這句話,想到姬如煙對自己的壓制,扶風心裏的火苗像遇見風一樣躥將起來。
「她是我的母妃又怎樣?我可不會像你一樣去向父皇求情,她犯了罪,就應該擔當罪責。」
扶風眼裏濃濃的恨意,讓武長桉心生寒意。
「她是我的母妃沒錯,可她何曾對我好過?我可以跟你說實話,我討厭她,我恨不得父皇立刻將她處死。」
「你……」
武長桉氣得臉色發白,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嚴傾城一邊拍着他的背,一邊對扶風道:「風兒,你皇兄都這樣了,你就少說點吧,今日是嫂子怠慢了你,改日嫂子定隆重款待,飛羽,送客!」
突如其來的逐客令,讓扶風很不是滋味,但又架不住飛羽寒冰似的臉,只得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經這一氣,武長桉又在榻上躺了好幾日,直到那日清晨,宮裏傳來扶風與段月寒大婚的消息,他才從榻上下來,不顧眾人的勸阻,冒着刺骨的寒風在後花園繞了好幾圈。
嚴傾城拗不過他,只好陪着他一起繞。
「父皇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給扶風舉辦婚禮,他對母妃當真就沒有一點真情?」
武長桉紅了眼眶,握着嚴傾城的手不自覺緊了緊,突然嘲諷地笑了起來,「也是,他對自己的骨肉都能如此狠心,更何況是一個女人?」
嚴傾城心中一緊,停下腳步,滿是疑惑地望着武長桉,「殿下,「他對自己的骨肉都能如此狠心」是什麼意思?」
武長桉如夢初醒,眼神飄忽,驀地抽回手,支吾道:「沒,沒什麼,這裏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
不等嚴傾城說話,他已經走出幾步,腦海里全是那日不堪的回憶。
那日,他去德心殿替姬如煙求情,情沒求成,反倒觸怒龍顏,武思厲一氣之下舊疾複發,咳嗽不止。
直到崔內侍拿來幾粒藥丸喂他服下,他才漸漸好轉,直到徹底恢復平靜。
武長桉很是詫異,「父皇,您,您這是怎麼了?」
武思厲扶着額不說話,武長桉又問崔內侍,崔內侍恭敬道:「陛下這幾日憂心難寐,所染風寒又一直未愈,殿下就不要再惹陛下生氣了,還是先請回吧,等陛下龍體好些了,再來也無妨。」
崔內侍說的也有道理,武長桉想了想,起身告退,可偏偏這個時候,一個戴着面具目光幽深的男人進來了。
那男人手裏捧着一個盒子,在武思厲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草民袁術參見陛下。」
聽見「袁術」二字,武思厲抬起頭,和顏悅色地點了點頭。
「朕交代你煉的葯怎麼樣了?」
那袁術低頭呈上盒子道:「陛下交代草民的葯已經煉好,請陛下過目。」
崔內侍接過盒子,遞到武思厲面前,武思厲瞧了幾眼,很是滿意,抬手讓崔內侍收起來。
袁術卻道:「陛下,草民在這丸里新增了一味葯,因陛下催的急,還沒讓人試服,請陛下先讓人試服。」
這葯沒讓人試,就送過來了?武思厲心中大為不悅,可又不敢發怒,要知道眼下全北桓就只有袁術能救他,便微微一笑道,「無妨,崔內侍,你去叫幾個人來。」
崔內侍走了幾步,武思厲突然叫住他,「回來。」
「桉兒,你來替朕試藥吧。」
武思厲眉眼溫和,探身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兒子,雲淡風輕地笑道。
不僅是崔內侍,連袁術都微不可察地吃了一驚。
武長桉雙目低垂,平靜地應了聲「是」,緩緩上得前去,接過崔內侍手裏的藥丸,吞了下去。
很快,他就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吞噬他的內臟,「父……父皇……」
支撐不住的武長桉倒在地上,崔內侍臉色蒼白,連忙去扶武長桉,「殿下,殿下……陛下,殿下,這……」
武思厲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崔內侍,崔內侍連忙閉嘴,起身退至一側,不敢抬頭。
武長桉白皙的額上冒着冷汗,嘴角淌着血漬,直到這時,武思厲鷹隼般的雙眸才落在袁術身上,怒道:「大膽袁術,你竟敢謀害朕?!」
袁術不慌不忙道:「陛下不要着急,這葯只有身體康健的人吃了才會有此番反應,若沒有此番反應,那這葯也就沒有效用了。」
「你的意思是,這是正常反應?」
「正是,陛下,經過殿下這一試,草民可保證這藥效比上一劑更好……」
兩人說話間,武長桉猛地吐了一口鮮血,躺在地上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袁術往他口中塞了一顆白色軟糖,他才悠悠醒轉過來。
「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武長桉一把揪住袁術的衣領,憤怒地問道。
袁術毫不畏懼道:「草民給殿下吃的是解藥,若不及時吃解藥,殿下可是會死的。」
「你真的想謀害我父皇?你到底是什麼人?」
袁術低低笑了幾聲,湊到他耳邊道:「草民可不敢害陛下,這葯對陛下來說是治病的神葯,但對殿下來說就是毒藥。」
武長桉懊惱地鬆開袁術,正想問他武思厲究竟有何頑疾,崔內侍就甩着拂塵過來,將袁術請進內殿,而他則被罰在殿外跪着……
「殿下,喝碗薑湯驅驅寒吧。」
嚴傾城溫柔的聲音打斷武長桉的思緒,他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大殿。
喝完薑湯,他就睡下了。
他如今這般心境,也只有靠睡覺才能得到一時半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