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割肉為誓
“滾出家門?”華檀眉頭一挑,眸中冷意漸漸浮出,冷哼一聲,沉眼看着華征,“你又當我樂意待在這裏?”
她說著抬眸,看了看努力掩飾得意之色的巫氏,表情越發嘲諷。
“寵妾滅妻的爹,以下犯上的妾室。”華檀聲音平靜,似乎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眸中劃過傷意,“既然華家容不下我,那我如你所願,將我娘當初留給我的嫁妝給我,我立刻搬出華家。”
華征聞言,面色瞬間沉如鍋底,“嫁妝?你還想要嫁妝?當初你娘帶着嫁妝嫁到華府,那便是華府的東西,你想要就要?”
華府的東西?
華檀眼角斜睨,輕蔑之色頓泄,為了將那筆錢財據為己有,連這樣的話都說的出來,當真是不要臉!
她張了張嘴,剛要出聲,卻被巫氏先一步打斷。
“老爺說得對,大小姐別任性。”巫氏眉梢眼尾帶着幾不可察地笑意,樂得看這場鬧劇,卻又違心勸道,“我也不想要大小姐的肉,只是這孩子……”
她說著,扶上小腹,面上露出不忍。
華征看去,心底發酸,對着華檀的臉色越發猙獰,“這賤蹄子,和她娘一個樣,當初就該……”
他說著頓住,眯起眼,面上滿是不悅,卻又狠瞪着華檀,咬着牙道,“割肉給你姨娘,你娘的嫁妝,我就給你。”
華征眼角抽了抽,似是捨不得,又帶了一絲施捨的意味。
她冷眼瞧着,驀地冷笑。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到底為什麼靠着葯吊命?”華檀睫羽輕顫,沉聲道,“我自出生,身子便一直抱恙,我娘原也是大家小姐,身子健朗,是自有孕后才開始疾病纏身,這才導致我也幾度瀕死。”
華檀說著,怨毒的目光劃過巫氏,“華征,你不是不知道為什麼,寧願擔上寵妾滅妻的罵名,也要寵那個賤/人,最後也沒讓她做成華家主母,如今又要逼我割肉,我的身子未必禁得起這樣的折騰,你害了我娘,又要將我逼上黃泉不成?”
聽華檀提起當年的事,巫氏身子一顫,定住心思后,眸光一瞬狠戾,卻又柔聲道,“大小姐誤會什麼了?老爺怎麼會……”
不等她說完,華檀冷冷蔑視她,揚手一掌刮向她臉頰。
巫氏生生受下,眼眶瞬間變紅,捂着小腹,“我的孩子!”
“呵。”
華檀冷笑一聲,看她狀似痛苦,“扇你臉一巴掌,可不是扇你肚子,裝什麼?”
巫氏不語,只是扯了扯華征,柔柔弱弱得彷彿直不起身。
見她只是捂着肚子不再吭聲,華征頓時緊張起來。
這可是他府中唯一的男胎!
華征親自將巫氏扶到一旁軟榻,動作輕柔,眉目疼惜。
華檀現在門口看着,說不出的嘲諷,她斂了神色,轉身往外走。
不過幾步,便被人一把扯住胳膊。
華檀下意識轉身看去,還沒來得及看清,便被迎面的一掌猝不及防扇倒地上。
她耳中嗡鳴,喉中湧起一股腥甜,抬頭看向華征。
後者卻沒有收手之意,抬腳又重重踹中她心窩。
“噗。”華檀張嘴欲言,卻只是吐出一口血沫。
她下意識捂住心口,方才那一腳沒有收力,華檀只覺得內臟似乎要被震碎,血腥味一股股湧上,她咬唇,生生咽下。
抬眸看去時,卻見華征小心翼翼喂巫氏用藥,見她看來,重重哼了聲。
“知道疼了?”華征看她狼狽,面上未見疼惜,反而有些得意似的,走到華檀面前,居高臨下看着她,“割肉,若是你弟弟活不下來,我要你陪葬,你那短命娘也得從華家祖墳遷出來扔到亂墳崗!”
華檀心口劇痛,血沫從嘴角絲絲縷縷滲出,她陰狠地看着華征,血氣翻湧更甚。
前世他為了榮華富貴,逼她嫁給了傅南。
這一輩子為了巫氏那個本就活不下來的胎兒,再次不顧她死活,要逼她割肉。
“你算什麼丈夫,算什麼父親!”華檀聲音顫抖,她一張口,血便控制不住外涌。
她冷漠又痛恨的眼神,漸漸和華征記憶重合。
那個女人渾身是血,如怨鬼一般看着他,“你根本不是人!他年你若敢動檀兒,我化成厲鬼也讓你不得好死!”
想到那人,因為心虛,華征下意識用怒火掩飾。
他抬腳再度將華檀掀翻在地,重複道,“割肉!”
華檀抬眸看他一眼,可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她重重喘着氣,這十幾年因為那些名貴藥材,她得以存活,身子漸漸好了些,卻也只是勉強能離了那些葯。
如今接連兩腳,華檀心口陣陣發疼,她面色慘白,心死般凝視華征,沉聲道,“要我的肉,就拿我娘的嫁妝來換。”
“混賬!”華征怒容滿面。
還想跟他談條件?
她是他生的他養的,要一塊肉還得用嫁妝交換?
那可是筆不菲的財富!
“不答應?沒關係。”華檀不知從哪裏摸來一把小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詭異地笑起來,眸中卻毫無溫度,“死人肉,只怕姨娘吃了,不止孩子得死,自己也要下黃泉陪我吧?”
她說著手上便要用力。
華征眼睛一瞪。
死人肉不是不可以用,只要趁人剛死取肉,也不影響什麼,但那是他華府未來的傳人,怎可受死人肉這樣的侮辱?
這心腸和她娘一樣毒!
皆是蛇蠍!
“你敢!”華征沉聲吼道,喘了口粗氣,咬着牙,死死盯着華檀,“不過就是嫁妝,我給你!”
華檀握着刀的手顫了顫,心尖愈發冷,面上卻勾了笑,“那便請華老爺立個字據吧。”
立字據?
他可沒想過真要給她!
華征面色冷沉,語氣不善,“我還能騙你?不過是個嫁妝……”
華征沒說完,便見華檀握刀的手再度抬起。
她笑得疏離,又帶着輕蔑,威脅道,“立字據吧。”
見她鐵了心,華征心頭怒火壓抑不住,可又怕華檀真的能狠心到自盡!
他憤恨地用眼神剜她一眼又一眼,隨意往春年踹了一腳,怒聲命令,“沒聽見嗎,去拿紙筆!”
糟了無妄之災,春年怨毒地看了眼華檀,都是這個賤/人的錯!
感覺到淬了怨恨的眼神,華檀眼中劃過戾氣。
等華征寫好字據,她一字一字看着,確定沒問題了,這才小心收到身上。
“還在磨蹭什麼?趕緊割肉!”華征見她仔仔細細地看那字據,眼神越來越冷,沉聲催促。
這麼等不及?
華檀心臟像被刀劃過,疼得麻木。
她冷漠地看着這屋裏幾人。
春年和巫氏眸底那幸災樂禍和嘲諷之意落在她眼裏。
華檀握着刀的手不自覺收緊。
她閉眼狠狠往胳膊扎去,死死咬着下唇不肯痛呼,狠着心將巴掌大的肉從胳膊剜下。
劇痛是她手臂麻木,宛若失去知覺。
華檀沉重喘息着,下唇被用力咬破,鮮血的氣息讓她稍顯混沌的意識清醒一瞬。
她赤紅着雙眼,沉眼看向華征,眼神淬毒,像厲鬼索命,她壓下喉間的腥甜,直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今日割肉為誓,我華檀從此與華家恩斷義絕……華征再不是我華檀之父!”
她說著嘔出一大口鮮血,眼前泛着黑。
華檀用完好的那隻手抓着門框,聲音有些無力,卻包含怨恨,讓人心底發顫,“若我明日見不到我娘的嫁妝,我會來親手剜了巫氏那胎兒!”
華檀說著,猛地抬眼看向華征。
眼中恨意翻湧,偏又藏着倔強。
和她娘死前,警告他不許傷害華檀的眼神別無二致。
華征心尖顫動,突然湧上一絲愧疚,“扶大小姐回房,然後叫大夫去給大小姐包紮。”
許是華檀那血流的太過嚇人,沒人願意主動領這差事。
眼瞅着華征臉色黑沉,巫氏瞪了眼春年。
後者不情不願上前準備扶人,卻被一腳踹開。
華檀收回腳,這一腳幾乎用光她的力氣。
華檀身子猛地一晃,忍着劇痛嘲諷道,“送我回房還是送我上西天?這副嘴臉真讓人作嘔。”
她說完不再管華征,仍由鮮血順着指尖滴下,她穩住身形,轉頭而去。
興許是傷的太重,她五感微弱,甚至沒聽見華征的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