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逢(?)
自秋生啃上幸村的臉已經過去了十來分鐘。
且不論新成員秋生的加入會給這個家庭會帶來怎樣的影響,但憑第一次見面的“貼臉殺”就能讓平日裏激不起多少波瀾的幸村的內心一陣波濤洶湧掀起百米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幸村:這就是恐怖的感覺嗎=。=
幸村一家子坐在客廳沙發上,苦口婆心地勸這隻新來的小糰子鬆開抱着幸村的手。
白嫩嫩的小糰子死活不肯撒手,一有人動就兩眼淚汪汪地盯着來者,似乎下一秒就會掉下眼淚來。最後雙方各退一步,改成抱着幸村的一隻手臂。
幸村一家子在這幾天裏惡補了一堆功課,幸村爸媽也假設了一堆兩個孩子相見時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唯獨忘了自家的孩子顏值甩其他同齡人十八條街的事。
顏值這方面我們家的人都免疫了好嗎。
鑒於秋生過於黏幸村,哪怕是幸村也沒辦法將這麼一塊白嫩嫩的牛皮糖硬生生地從自己身上撕下來。
為了讓新來的小朋友感受到新家庭的溫暖,幸村一家也沒有圍着秋生,給他造成壓迫感。
稍微聊了幾句后,就帶着秋生逛了逛這個新家,讓孩子熟悉了一下新家的環境,偏暖色調的佈局和裝飾給這個看上去怯生生的孩子帶去了點安全感。
最後兩個小孩被大人們趕去卧室增進感情,兩個大人開始調整領養計劃。
卧室里,幸村關上了門,扭頭看着恨不得和自己手臂融為一體的小孩。
“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眼前的小孩是典型的亞洲人長相,黑髮黑眼,五官頗有亞洲獨特的古典美感,此刻抱着自己的手臂,一雙漆黑的眼睛翻湧起水霧。
“嗚嗚嗚嗚,精市,嗚嗚嗚嗚嗚嗚”小孩吸了吸鼻子,眼淚嘩地一下涌了出來,直接抱住了幸村的腰,下巴擱在幸村肩膀上,臉埋在脖間。
“精市,我,我好想你。”
幸村:???我是不是漏看了一集?
曉是向來淡定如斯的幸村一時間也有點不知所措,要不是自己一向潔身自好沒有亂交男女朋友的習慣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欠下的債了。
幸村好久沒有這麼手足無措過,哪怕是上輩子國中時候帶動不動就愛惡魔化專打對手關節出的小海帶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額,秋生,你先不要太激動,先平復一下情緒可以嗎?”幸村活了28年從來只有他心黑搞別人的份,被人逼的無話可說還是第一次。
秋生抱着幸村就像溺水者抱住手邊僅有的一塊浮木一樣在海面浮浮沉沉,幸村感覺他要是將秋生扯下來這孩子下一秒就會聲淚俱下。
不過,看這孩子的樣子,肯定是上輩子認識自己的人,而且年齡不會大,自己卻不一定見過他。
幸村垂下眼睛,陷入思考。
小粉絲嗎?
但幸村畢竟是幸村,立海大甚至是u17默認的絕對不能招惹的神之子,往往能藉助自己人畜無害的外表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人以致命一擊的強者,哪怕是面對突如其來的擁抱和埋頭襲擊表情也沒有絲毫的龜裂。
幸村是一個在某些方面特別敏感的人,面對突如其來的危機或是意外事件總能第一時間察覺,但這次,心中的預警器顯然沒有“嘟嘟嘟”地響,用某海帶的話就表明這個孩子至少是個黃色中立派,沒有任何威脅的那種。
幸村左手輕輕抵住秋生後背,右手輕拍安撫,“秋生,我們從前見過面嗎?”語氣溫柔和煦,配上小孩子奶奶的聲音,沒有幾個人能招架得住。
這一招幸村先前一個月已經試過好多次了,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幾乎無往不利。
顯然,小迷弟秋生也不是能抵擋這一招的存在,三兩下就把自己的底透光了。
“算,算是見過面吧。”小孩子抱住幸村的力道稍微減弱了點,聲音也比之前低了些。
“哦?”
“不過是我單方面見過你的,我,我,一直都有陪着你,好久好久”越到後面,秋生的聲音越輕,小腦袋低垂着,像個做了壞事怕被家長責備提前認錯的小孩。
“你也記得上輩子的事情嗎?”幸村不動聲色,手掌輕拍着秋生的背,默默憋了個大招,該詐就詐。
輕微的抽泣聲止住了。
“嗯。”
一時間房間裏的空氣顯出幾分粘稠,無人說話。
幸村垂下藍紫色的眼睛,神色令人看不清。
“那”幸村剛準備再發一個大招,剛剛還抱着自己不願撒手的小糰子主動鬆開了環着自己腰的手,兩隻黑曜石般的眼睛氤氳着濃濃的霧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那個,精市,我,我要是說的話可以,不生我的氣嗎?”幸村聽見面前的孩子這麼說道。
“可以哦,但要看你說的是什麼內容了。”識人無數的幸村面對眼前段位最多比赤也高一兩檔的秋生,久違地生出一種想逗逗人的情緒,“要是你讓我不開心了,我可是有權把你趕出門的哦。”他要是這麼干,他爸媽分分鐘微笑着抄傢伙對自己動手倒是有可能。
3分鐘后
幸村感覺自己一整年的無語時刻加起來也不會有今天多。
天知道在聽到第一句“其實我是你的球拍”的時候他心中閃過了一系列主角是妖怪的動漫和漫畫名稱。
哪怕心靈強大如幸村,在經歷過墜機再重生回兒時的奇特經歷后,也難以如此之快地接受眼前這個黑髮黑眼的小糰子是自己上輩子慣用的球拍的事情。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球拍確實有點古怪,別人的球拍天天這麼訓練擊打,報廢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反觀自己的球拍,雖然不是每天都用它來練習,但它確實磨損程度低到難以置信,從國中一路到高中,幾乎都沒怎麼修理過。雖說自己平日裏訓練不常用,但只要是正規大型比賽,自己必然是用這柄球拍的。
無他,這柄拍子是自己用過最順手的。
對於像幸村這種將打網球看成是自己畢生理想的人來說,一柄好的球拍比不上一柄趁手的球拍,只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幸村還隱約記得六角中學有位德高望重的老爺爺就是專門給他們學校的孩子定製各種最適合他們自身特性的球拍。
秋生說他是幸村的球拍。
這一柄水藍色的球拍,幸村用了六年,從一位青澀的小少年到一米八幾的美青年,從意氣風發到成熟練達,它貫穿了幸村記憶最深刻的一段時光,深刻到,只要幸村一拿起這副拍子,就能聞到夏日神奈川溫熱的海風,望見那一個個身穿隊服青春洋溢的少年沿着海岸線跑步,聽見嘻嘻哈哈屢禁不止的打鬧聲。
這柄球拍是幸村中學時代的見證者,由它開始,展開了立海大新的篇章,同樣也是經由它,為幸村短暫的網球生涯畫上了不算圓滿的句號。
上輩子的幸村對這柄拍子的感情很複雜,像是一位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友,又像是眼看着自己高樓起,宴賓客,最後樓塌了的無言旁觀者,它是陪伴自己最多的一件物品,見證了自己的所有,從一無所有到功成名就再到繁華盡褪,陪着自己停停走走了一路。每次幸村遇見難以同人言說的境遇時,總會對着這柄球拍細細說道,他將自己所有的脆弱與軟弱隱藏起來,不露於表,他對外永遠是那位不可一世的神之子,只是偶爾會在心上開一道小小的口子。
在幸村剛剛接任網球部部長之時,在晚上他會時常抱着球拍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蜷縮起來,先會掉幾滴淚,細數自己在訓練時有哪些做的不好的地方,要注意哪些地方,然後不斷地鼓勵自己一定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部長,幾次下來到下一個月初,幸村已經能夠面不改色地處理幾乎一切網球部的事務並且隱隱有了未來大魔王的風範。
在某種情況下,秋生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幸村的“人”,也是最清楚幸村軟肋的“人”。
幸村一時間被這個消息砸的有點暈暈乎乎,說不上來話。
他想問,你是不是自始至終都是有意識的?像你一樣存在自我意識的存在還有多少?你們能不能互相溝通?你,是不是一直知道我的一切?
好在開了最初的口后,秋生要比之前磕磕絆絆的模樣從容了不少,當下就把自己的來歷透了個底朝天。
“我是在店裏被精市觸碰到的那一刻產生了自我意識的,雖然記得很多東西,但是日子過的迷迷糊糊,只有精市你在的時候才有一點點的意識。好像產生了意識的只有我一個,周圍靜悄悄的,只有精市你願意跟我說話,跟我分享你的生活,我當然也要努力跟上你啊。我只是一隻拍子,沒辦法安慰你,我只能在我擅長的方面幫助你啊,我努力讓自己趁手一點點,讓線床的密度和彈性更適合你一點點,讓手柄更好握一點點,這是我給你的最大幫助了”
“我最後的印象是大片大片的火光和煙霧,然後一睜眼就躺在醫院裏了,腦子裏暈乎乎的像被人塞了一堆東西進去,後來遇到了精市的爸爸,我就想只要跟着他回來就能見到精市啦,我,我是不是讓精市你生氣了qwq我錯了嗚嗚嗚嗚我只是太像見到精市了”說到最後幾句,秋生有開始哽咽了,眼眶一圈紅紅的,眼淚如珠般掉落。
幸村一下子被告知了大量信息,倒也勉強能接受消化,只是
這孩子看上去心智也不太成熟啊,正常孩子的心智嗎?還是今後就一直這樣了?
幸村在心裏默默給這個孩子評了個級,比中學時代的赤也高一檔,再高高不了了,看來心智訓練要提上日程。
默默嘆了口氣,幸村輕輕環住哭泣着的男孩,貼了貼他的臉,“好啦,我不生氣,我還要謝謝你這麼多年來一直陪着我。”
“真,真噠?”細弱的哭聲止住,秋生猛一抬頭。
“真的。”幸村摸了摸小孩漆黑如墨的頭髮,軟軟的,跟赤也的自然卷全然不同的手感,更好rua一點。
“歡迎你的加入,秋生。”
下一秒,幸村的臉又被mua了一下,聲音特別響。
看着面前臉上紅撲撲眼睛亮閃閃的秋生,幸村無奈。
最後,
“那——讓我們正式認識一下,幸村精市,今後請多多指教。”
“秋生,我們終,終於見面啦,日後也請多多指教呀。”
窗外微風掠過樹梢,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照在兩個孩子身上。
這算初遇嗎?可以算。
但,更好的回答是——
久別重逢。
久久地別過了從前的自己,與心照不宣的友人重新相逢,一起走完漫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