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久別重逢

開展不到半小時。

我們的攤位前,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一切都該歸功於我們的太宰治老師。原來過來買本的妹子已經夠多了，但是比我預料之中的還要再多百分之五十。看着排在面前黑壓壓的人群，站起來甚至能看見如橫過來的海平面一樣一望無際的頭頂們。

對麵攤位在賣什麼？

看不見。

被人頭遮住了。

我麻木地賣着自己的本子,而隔壁的太宰治一邊簽售，一邊仗着自己身高手長，站起來上半身越過桌子，用彆扭的姿勢和讀者們合照。瞧瞧那燦爛的微笑與剪刀手,論迷昏人的閃亮程度絕對可以跟隔壁劇組摘了眼罩的五條悟一拼。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旁邊能看見他的臉的小姑娘們,不管有沒有在跟他合照,都有志一同地發出了驚呼，想必是已經被迷昏了頭。

我抬頭對一位來買本子的粉絲露出營業性微笑。

她的ID我認識,經常在評論區留下令作者我很感動的用心評論,因此我寫完贈言后摸了兩張特典明信片夾在本子裏，遞了過去。

那姑娘熱情洋溢地表完白道完謝卻沒走,而是紅着臉瞥了旁邊一眼，鬼鬼祟祟地湊近了低聲問我：“魚太，那個真是葉藏老師？男的？真實的帥哥？”

虛假的帥哥。

我現在恨不得整個世界都是虛假的。要是我有寫輪眼或者輪迴眼,我現在就試着把大家都拉入無限月讀。

我疲憊地露出了營業性的微笑,回答道：“沒錯,那確實是你們葉藏老師哦。想要的話等下去排隊跟他合影吧，他坐不了多久的攤，一會兒就要跑了。”

好樣的。

今天展子剛剛開始的時候,就有不少妹子跑過來買本。一堆叫我“鹹魚太太”，一堆叫我“葉藏老師”,然後碰上后彼此都愣住了。我不得不哭笑不得地給她們指路,說,津島葉藏老師是我旁邊的這位。

於是她們一臉懵逼地看過去，滿臉寫着“是男孩子？”這樣的疑問。

然而，在看清太宰治的臉之後，她們臉上的疑問飛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興奮的紅暈與睜大的眼眸里的閃光。

“葉藏老師！請務必與我合照！”

到最後就成了這樣的局面。太宰治幾乎是來者不拒，美貌輻射範圍越來越廣，再加上要買他本子的本來就挺多，最後弄成了這副人山人海的場面。雖然感覺後面跑過來的那批都是不知道在哪裏聽說了這裏有位超還原的太宰治coser所以才過來的，買本子既沒有場取登記也沒有說出ID想要寄語之類的操作，純粹就是“請跟我合照”！

我坐在旁邊，心裏無數次感嘆：

太好了，我戴了口罩。

這樣瘋魔的場景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本來就要來買我的本子的讀者們也都隨風而動，在這麼早的時間就過來了很多，我簽得沒停，手都酸了，還要對場取列表，整個人搞得暈頭轉向，終於熬來了換班期。

別誤會，不是我的換班期，是太宰治的。

一襲赤原禮裝的衛宮姍姍來遲，右臂中抱着一個蠻大的裝滿了東西的牛皮紙袋，左手還提着另外的紙袋，這副讓人幻視倫敦篇的士郎的架勢讓我熱淚盈眶。

終於來了！可靠的男人！

太宰治看見衛宮過來，開心地招呼他，跟現在的那個妹子簽完本子合完照，對着後面可有可無地招呼了一聲，就帶着燦爛的微笑溜走了。

衛宮非常冷靜。他坐到太宰治之前還殘留着餘溫的凳子上，從牛皮紙袋裏掏出一個牛奶麵包和一罐甜奶遞給我，然後放好東西，開始有條不紊地接續上太宰治之前的工作。

他眉目冷淡，鷹眼銳利，攤前本來還很興奮騷動的妹子隨着他坐下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不敢造次，還聽得見小聲再小聲的竊竊私語：

“那是紅A吧……”

“對，fate的英靈衛宮。Emiya嘛。”

“不是，為什麼是紅A來接替噠宰賣雙黑的本子啊！在這種場合好像哪裏不對吧？”

“可能是朋友來幫忙吧……都是coser啊。”

“也有道理。”

“果然帥哥的朋友都是帥哥——”

“嗚嗚，好羨慕魚太……帥哥還給她帶麵包和牛奶……”

我在內心默默流淚，伸手去拿甜奶，發現居然還是溫的。

衛宮，永遠的神！

之後的場面果然就沒有那麼騷動了，我也輕鬆了很多。

也不是說大家都不看帥哥了，而是衛宮這個人，從小到大，他身上的氣質都和親和感完全無緣。那可是初中與高年級生打群架的刺頭、高中因為各種特質成為了校園傳說的存在，人際圈子到最後其實就那麼幾個熟人的衛宮，還經常被相熟的女同學吐槽還是老樣子的冷淡。

別看他在迦勒底天天站在廚房裏好像很好說話，就覺得他是溫暖人心的媽媽了啊。其實他跟藤丸立香說話也沒有很溫柔的。

不說別的，我身邊的這個可是五戰來的衛宮，又不是從FGO里蹦出來的。

他就坐在那裏，就鎮住了場面。也不是沒有膽大的妹子鼓起勇氣要求合照，結果秒速被禮貌地拒絕，就算那些妹子聽見他的聲線臉上的是“啊啊啊是諏O部順一”的堪比表情包的表情，也不敢再度邀請。

至於為什麼要拒絕。

你們難道不知道衛宮他是個超級無情的效率廚嗎？合照加簽售，他又不是作者，又不是本子主人公，沒有情懷，為什麼要這麼干？而且這是對公眾利益一類的都可有可無的事情，衛宮自然光速拒絕，絲毫沒有留下餘地。

“不。我想合照什麼的，沒有必要。”

還附贈了一個挑眉，表情有點玩味，氣勢十分冷酷。

妹子們閉上嘴，偷拍幾張就收起了手機，前所未有地安靜起來。

旁邊的我正在一邊喝牛奶一邊簽售，聽到這裏憋笑憋到牛奶差點嗆進鼻孔里，心想，媽耶，我的笑點是不是徹底沒救了。

但是，好耶！

……雖然有點對不起妹子們就是了。

當前面一個小時的太宰治本人是開售福利就好，嗯哼。

於是衛宮那邊的程序就再度絲滑起來，很快攤位前的交通不再擁堵，再度變得通暢。

我的心情從心累再度變得明朗起來，還趁空着的時候吃掉了衛宮給我帶的麵包，並且偷偷向白髮青年比了個大拇指。

衛宮沒有用餘光瞥我，而是閉着一隻眼睛哼笑了一聲，幫我整理起變得有些凌亂的攤位來。

我連忙也騰出手來幫他一起。

這個時候的我並不知道，距離我們遙遠的漫展上的一角，正在發生着某些意想不到的事件。

*

宇智波帶土正在逛漫展。在這裏，他的裝扮不會讓人感到意外——至少他的臨時Master是這樣說的。然而，還是有很多人在看他，偷偷的，光明正大將眼睛黏在他身上不放的，但是這些，帶土全部不在意。

只要別纏上來就好。

宇智波帶土拎着一本本子，在火影O者區內閑庭信步，一米八二的個子混在大部分都是小姑娘的人群中，竟然絲毫沒有違和感。

他很有餘裕地去看攤位上的東西。

很多低頭忙碌的攤主看見他，都定在原地。盯了數秒，然後慢慢張大嘴睜大眼睛，眼睛裏充滿驚奇。

帶土習以為常。

為了避免麻煩，他進展子之前就開了寫輪眼，此刻三勾玉在緩緩旋轉，和淡紫色的輪迴眼一起，盯着——

攤位上的旗木卡卡西立牌。

有幼年版的卡卡西，十三歲的卡卡西，還有暗部卡卡西。是一套。

“這個多少錢？”

帶土專註地盯了一會兒，確認了品相還算完美，於是問道。

攤主是個年輕小姑娘，斜戴着暗部卡卡西同款的狐狸面具，正在一臉獃滯地看着正站在攤子前的帶土。她的目光從臉上流連到手上，最後停留在帶土手中之前買下的那本本子的封面上，一個激靈，忽然站起來，將立牌直接塞到了他的手裏。

帶土不懂為何忽然面前的攤主忽然白給。

他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土哥，土哥，都送你。攤子上要什麼，您隨便挑。”只見姑娘激動到雙頰發紅，雙目充滿期待之情地看向他，手指攪在一起，有點不安地問道，“……我們也算同好。可不可以，跟我合個照？”

*

宗像禮司也在他本人的原典的區域閑逛。

他一路上路過了好幾對在一起打情罵俏的伏見猿比古和八田美咲的coser，一臉清爽地對着得力部下們分別和赤方的得力部下們抱在一起的合家歡同人海報微笑。

還有周防和他的兩個朋友。哦，還有周防和他的小姑娘。還有我自己和……伏見君？不錯，真有趣。

他漫無目的地逛着，對很多他跟周防尊站在一起的海報、吧唧和立牌啊什麼的都視而不見。或者說，過於熟悉，選擇性過濾，只挑選少見的那些去看。

這是灰王和綠王嗎？

宗像路過某個攤位前一張公主抱姿勢的海報時稍微停留了一下。攤主被他看得差點失去呼吸，而藍發的青之王渾然不覺，只是推了推眼鏡，露出探究的眼神，心想，這個姿勢，可能更適合白銀之王和那位夜刀神狗朗。

他在心裏若無其事地評價了一句，然後繼續向前走，觀賞着各種各樣的攤位，親自收集着現場的情報。

沒想到，在所有的產出中，最火的居然是伏見君和那位八咫鴉的CP。

宗像站在某張兩位少年姿態親密的海報前，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就算早就知道了這個信息，他親眼看見的時候，還是感覺很有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偶然，他還看見了太宰治的原典作品的crossover。同聲優的兩位他都蠻熟悉的角色旁邊，站着風格設定截然不同但是身高同樣殘念的橘發小個子。

宗像回憶着自家三把手跟吠舞羅那邊的三把手相處的細節，又結合之前查過的關於現在的同伴們的原典的一些資料，覺得確實和太宰君還有他的前搭檔有些相似之處。

要是能帶回去的話，還算不錯。

宗像禮司想着，乾脆對攤主說了句：“請給我一份伏見君和八田君的色紙。”

雖然記得沒有說日語，但他敬語還是用得乾淨利落。

看他看到呆住的攤主小姑娘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手忙腳亂地將宗像看上的色紙放入定製的袋子，袋子甚至是紅藍二色的拼色。

“雙黑的也需要一份。”

宗像好心地提示道。

攤主小姑娘連忙將他指定的那份Kx文野的crossover主題的色紙再加上附贈海報放入紙袋，然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尊禮的、要嗎？”

*

太宰治非常快活地在場地內部浪。

他輾轉過一個又一個的攤位，不論是吃什麼CP的，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是畫手還是文手，都讓他滿載而歸。只需要小小的、小小的，出賣一下色相，與小姐姐們合個影說幾句話之類的，會被當成寶貝供起來。

雖然這麼說有些誇張，但其實跟真實情況也差不離。

這個世界的人對他的原典真的很熱情。就算對他的原典不是很熱情，對他的臉也很難生出厭惡感，畢竟帥哥做什麼都是能被原諒的，特別是對他人的心思了如指掌的帥哥。所以看見他就覺得有些麻煩的Master果然是少數人群，某位毫無自覺的帥哥想。

太宰治抱着被吧唧、立牌、色紙、本子之類的周邊裝得滿滿的紙袋，用空餘的那隻手划著手機屏幕，向臨時的Master發去消息。

“需要我將DA老師的新本一起取回來嗎，Master~？”

順手附贈一個賣萌的貓貓表情包。

正在坐攤的御主的消息很快就回復過來：

那就麻煩葉藏老師啦。我會拜託衛宮把你的場取列表整理好的哦。

太宰治頓時笑了起來，發了個bingo回去，就帶着下午估計也能夠愉快偷懶的心情準備邁步走向某個比較熱鬧的攤位，卻被什麼絆住了腳步。

他站在原地，驚奇地“咦”了一聲，微微歪頭，將視線投向著前方密集的人群中逐漸顯現出的一抹鮮艷的橘色。

其實比起其他coser的假髮，那樣的發色其實並不算十分鮮艷。但是那是太宰治很熟悉的顏色，發梢微卷，帶着真正的頭髮特有的光澤，與假髮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從人群中間露出的那個品味糟糕到讓人想吐的黑漆漆的帽子頂（帽檐上甚至還掛着帽鏈），實在是太眼熟了。

*

宗像禮司站在攤位前，猶豫了一下，才禮貌地回絕了攤主姑娘想要給他推薦自己和周防相關的周邊的建議。

他付了款，數額並不小。攤主卻很難得沒有被他的氣勢逼退，而是有點過意不去一樣地問他要不要什麼贈品。

宗像本來也想要回絕，但在話語出口的某個瞬間，他感受到了某種玄妙的氣息。

很熟悉的、每次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都會偶然出現的，討厭的氣息——

藍發青年側過頭，目光準確地看向人群的另一端。

參加展會的大部分是身高沒有那麼高的少年少女，宗像一眼望過去，就看見了因為身高而分外醒目的、宛若火焰般燃燒着的，鮮艷的赤色頭髮。

耳邊攤主還在問他要什麼贈品。

宗像隨手點了點不知道是什麼圖案的拼圖，以及旁邊紙盒裝的草莓牛奶。於是最後這些東西都到了他的紙袋裏。他沒注意的是，小姑娘甚至還偷偷往裏面塞了個紅色的打火機。

“多謝。”

維持着最後的從容，宗像客氣地道了謝，提起並不算輕盈的紙袋，大步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

宇智波帶土姿勢有點僵硬地跟攤主合了一張影。

一開始小姑娘錯手開了美顏相機，發現萌萌的貓耳朵和粉紅色的紅暈以卡通的形態浮現在身邊這位不苟言笑的帥哥的臉上時，才驚慌地“啊”了一聲，換成了正常的濾鏡。

合完影后，攤主總算心滿意足地放他離開了，為表感謝，還給他塞了包裝的甜點。

帶土回過味兒來，終於有了點出賣色相的感覺。

他還是轉了錢給攤主，拿上包裝好的立牌和附送的紙袋離開的時候，還特地看了一眼附贈的甜品。居然是一盒紅豆和果子。

他索性拆開來，邊走邊吃，一邊走過漩渦鳴人和宇智波斑的海報，到處看看有沒有什麼更加感興趣的東西，不料，卻被一群聚集在一起的人堵住了去路。

他停在那裏，眯起眼睛去看。寫輪眼在黑壓壓的人群里捕捉到一抹月光般的銀色時，他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

嘴裏的和果子都忘記嚼。

宇智波帶土深深地皺起眉頭，用寫輪眼確認了被陌生的人體重重阻隔的查克拉正在人群的深處后，他才咽下嘴裏的甜點，走向那處人群。

*

我默默地在攤位上算賬。

本子的銷售總算告一段落，經過一開始的忙碌之後，人流總算稀少且均衡起來。說起來也好笑，除了場取的小部分名額，我和太宰帶來的本子基本上都要完售了，各位老師寄售的周邊也只剩零零碎碎的一點。

估計下午賣完就能收攤了。

不過中午休息還是要休息的。嗯。

我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轉頭問衛宮那邊如何。白髮英靈已經利落地統計好了太宰那邊的金錢和名額等，我向他比了個大拇指，表示一會兒就能吃中飯了。

會展中心旁邊有家不錯的網紅店，我眼饞很久了。提前打電話預定了今天中午的包廂，肯定能吃個痛快。

雖然衛宮自己手藝很好，但偶爾嘗嘗其他的料理也不壞，不是嗎。

這樣想着，我開心地與衛宮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終於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於是順手打開背包，拿出了ipad。

解鎖屏幕，打開遊戲。

一切都是順手。以致於我錯過了屏幕上停留的推送通知傳達的某些信息，因此，我在打開遊戲主界面簽到的時候，前所未有地愣住了。

一個嶄新的、顏色鮮明的活動條幅屹然顯示在灰暗的特異點列表上。

上面的圖案是絢爛的彩色混沌地混雜在一起，構成漩渦狀，沒有什麼明顯的意味。上方是閃動的“限時活動”的字樣，而標記的名稱，則是兩個意味不明的詞——

“緣由心生·夢之狹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