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死人

地下迷宮的煙嗆得人難受。

魯尼化作了一隻鹿，不顧洛雨的掙扎叼着洛雨就跑，茉絲也緊跟在他們後面。

出去后，洛雨被魯尼放下。

洛雨坐在地上，看着外面一望無際的草原，心裏是喜悅的。

這麼多天她終於見到陽光，呼吸到新鮮的空氣，終於獲得自由了！

魯尼這個瘋子，居然真的把她關在了地下室里。

如果不是她這次鋌而走險放火，可能一輩子都要被關在裏面，沒人發現。

茉絲獃獃地看着眼前絕美的草原：“姐姐，原來外面真的像你說的這麼美……”

下一秒，茉絲髮出痛苦的尖叫。

魯尼大手一撈，抓住了茉絲的脖子，惡狠狠地掐着：“都怪你！你亂叫什麼？不是讓你不要透露我的身份嗎？你讓洛姐姐討厭我了，我要殺了你……”

茉絲搖着頭，臉色漲的發紫。

看來魯尼是真的下了死手。

洛雨這一刻才真正認識這個少年冷血的本質。

洛雨推開魯尼，把茉絲拉到身後：“不關她的事，我早就發現了你的身份。地下迷宮也沒有起火，只是我燒的柴火燃起的煙。”

魯尼臉色難看：“洛姐姐，你騙我？”

洛雨不知道魯尼為什麼可以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魯尼，是你先騙我的。你為什麼要我把帶到這裏來？”

魯尼沒有回答。

“我的鬼花，也是你搞的鬼對嗎！”

許久，魯尼才笑了一聲，徹底撕破了臉：“洛姐姐果然聰明。沒錯，我在你的酒里下了鬼花毒素，讓你患上鬼花。再無意中向山羊爺爺透露鬼花的消息，這樣你就會來西北治病，而我早就在西北的路上部署好了隊伍。”

洛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雖然心裏早有預料，沒想到親耳聽到更讓她毛骨悚然。

魯尼仍然毫無愧疚：“我有錯嗎？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洛姐姐，是你讓我遵從內心的選擇。”

魯尼煽情地看着洛雨：“我愛你啊！”

洛雨搖頭，魯尼已經無藥可救了。

這樣變態偏執的愛，她只感到可怕。

洛雨突然想到司君澤。

“司君澤呢？你把司君澤怎麼了？”

魯尼受不了洛雨嘴裏吐出別人的名字，他怒道：“你眼裏就只有司君澤嗎！”

魯尼抓着洛雨的肩膀：“司君澤明明都拋棄了你，你還和他在一起。我一直跟在你身後，你卻從來不回頭看我！”

洛雨道：“司君澤沒有拋棄我，他當時離開是有原因的。魯尼，你到底把他怎麼了！”

魯尼恨洛雨到了這個時候心裏還有司君澤，還為他說話。

他冷笑一聲：“你想知道司君澤在哪。好啊，你今晚來見我，我就告訴你。”

魯尼說完化作獸形，跑向了大草原，很快消失在洛雨的視線里。

他不怕洛雨會趁機離開。

只要洛雨不知道司君澤的下落，她就不可能走！

魯尼知道司君澤是洛雨的把柄。

他也恨司君澤是洛雨的把柄。

洛雨的確不能走。

首先她不知道司君澤到底在不在魯尼手上，其次她就算想走，這麼大的草原，憑她的兩條腿還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

“姐姐……”怯生生的聲音在身後傳來，茉絲茫然地拉着洛雨的衣腳，“大蠱師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要去哪？”

“你去找你的父母吧。”

洛雨說完就要走。

茉絲趕緊攔在她前面，“我沒有父母。大蠱師肯定不要我了，我不知道去哪……我可以跟着你嗎？我可以做你的奴隸。”

洛雨沉思了一下，身邊有個獸人確實可以幫她不少。

洛雨道：“你剛才也聽到了，我和你曾經的主人是敵人。我怎麼知道你忠於我還是忠於大蠱師，要是你背叛我怎麼辦？”

茉絲搖頭：“大蠱師想要我死。在西北部落，對奴隸來說，主人要她死，就是單方面解除了主奴的關係。”

洛雨看茉絲不像騙她。

像茉絲這樣完全沒出過門的雌性獸人，說不定會被外面的野獸啃得渣都不剩，要麼就是被雄性抓走稀里糊塗生一窩幼崽。

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洛雨道：“我不需要你做我的奴隸，你是自由的。我可以給你吃的東西，你有時候替我做點事就行了。”

茉絲眼睛發亮：“是，主人！”

洛雨皺眉：“不要叫我主人。”

或許洛雨來自現代社會，她對落後的，沒有人性的奴隸制很厭惡。

茉絲不解：“那我叫你什麼？”

“就和以前一樣叫我。”

茉絲臉紅了一下，“姐……姐。”

茉絲心裏暖暖的，洛姐姐對她真好啊！

“嗯。”

洛雨問道：“魯尼剛才讓我晚上去找他，他平時住哪？”

茉絲道：“我問問地鼠。”

茉絲化作獸形，她是一隻優雅漂亮的漠貓，花色像狸花貓一樣。

漠貓的體型巨大，有兩個洛雨那麼高。

茉絲鼻子在土地上嗅了嗅，找准了地方開始刨土，沒一會就抓出了一直肥頭大耳的地鼠。

地鼠被抓出來，瞬間變成了一個雄性獸人，他抓着自己的耳朵叫慘，“疼疼疼。”

茉絲放開他：“大蠱師平時住在哪？”

地鼠震驚地看着她：“茉絲！你怎麼從地下宮殿出來了？”

茉絲嫌他羅嗦，不耐煩地朝他哈了一聲：“大蠱師住哪？”

地鼠獸人捂着耳朵，害怕道：“大蠱師平時住在地下宮殿，有時候也住在綠洲邊。”

茉絲冷漠道：“帶我去。”

地鼠獸人殷勤道：“好嘞！我給您帶路。”

茉絲回頭看向洛雨，換上甜甜的笑容，簡直是把雙標刻在了臉上：“姐姐，我帶你去找大蠱師。”

地鼠獸人見鬼地看着茉絲。

洛雨：“……”

好傢夥，小女孩還有兩幅面孔。

茉絲一路新奇地看着沿途的風景和景色，就像初生的嬰兒，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

地鼠很快帶他們到了魯尼的住所，“茉絲，新任大蠱師就住在這裏。”

西北部落的房屋是用黃色的土石壘起來的，看着比帳篷要堅固。

茉絲對地鼠擺擺手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等等。”洛雨叫住地鼠，“我想問你一些問題。”

地鼠看起來很熟悉西北部落。

洛雨問他：“魯尼是怎麼成為你們部落的大蠱師的？”

地鼠道：“魯尼是前任大蠱師的兒子。前任大蠱師死後不久，族人就找到了他，於是魯尼成為了新任大蠱師，住進了地下宮殿。我只知道這些。”

“你走吧。”

地鼠求之不得，馬上刨了個坑鑽進去了。

洛雨對茉絲說：“你在這等我。”

茉絲突然拉住洛雨，小聲道：“姐姐，還是別去找大蠱師了吧。”

“為什麼？”

“我覺得他太危險了。”茉絲想到魯尼瘋狂的樣子就覺得可怖。

洛雨堅定道：“我一定要去，我要找到對我很重要的人。”

“是你口中那個叫司君澤的人嗎？”

“是。”

茉絲知道自己的勸不動，只能提醒：“姐姐，歷任的大蠱師都會使用蠱術，擅長操縱人心。大蠱師今晚叫你來這，你一定要小心。”

洛雨點頭。

茉絲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破舊的黃色鈴鐺，放在洛雨手裏：“這是前任大蠱師留給我的，必要的時候，它或許可以幫到你。”

洛雨收好：“謝謝。”

洛雨推開門就看到坐在屋子裏的魯尼：“魯尼，你特地叫我來。我來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司君澤在哪了吧？”

魯尼背着光坐着，看不清表情：“你就這麼擔心他嗎？”

“是。”

魯尼冷笑一聲，氣得臉都扭曲了：“他死了。”

洛雨腦中轟鳴一聲：“你說什麼？”

“我說他死了！司君澤死了！”

洛雨瞳孔一縮，上前抓住他的領子：“你騙我！”

洛雨氣得顫抖，她死死地盯着魯尼的眼睛，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才真該死！”

洛雨眼裏的恨意讓魯尼感到心痛。

下一秒魯尼露出詭異的笑容，他的聲音彷彿從遠處傳來，“我說真的。我讓人打斷了他的腿，他流了好多血還在喊着你的名字，他叫的可真慘哪……”

洛雨雙目赤紅，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司君澤的模樣……

漫無邊際的草原上，司君澤絕望地倒在地上一聲聲呼喚她的名字。

洛雨朝他奔過去，跪在地上摸着他的臉：“司君澤。”

司君澤悲傷地看着她，“我要死了。忘了我吧，洛雨。”

洛雨搖着頭，淚流滿面：“不要……”

司君澤的藍眸如同深邃的大海：“忘了我吧。”

洛雨的腦中開始走馬觀花般地浮現出和司君澤相處的畫面。

那些畫面開始變得模糊，久遠，顏色暗淡。

洛雨抬起手想要把腦中的畫面趕走。

她不要忘記，不要！

“叮鈴鈴……叮鈴鈴……”一聲清脆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哪裏來的鈴鐺聲？

鈴鐺……

“叮鈴鈴……”

洛雨的眼前千變萬化，思緒像被鈴鐺聲牽着離開了。

她驟然清醒，睜開了眼睛。

原來她剛才竟是陷入了幻境，差點落入了魯尼的陷阱。

“該死的！”魯尼怒咒出聲，奪過洛雨手裏的鈴鐺，狠狠地摔在地上，“這是誰給你的！”

就差一步，只有一步。

洛雨就會忘記司君澤，永遠和他在一起！

鈴鐺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洛雨的腦中轟鳴一聲，一股異樣的感覺劃過心裏。

魯尼計劃失敗，氣急敗壞地踢了一腳凳子。

就在洛雨因為魯尼要動手打她的時候，魯尼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頹然地坐在了地上，臉上疲憊，突然開始訴說起自己的經歷。

“很小的時候，我的母親就拋棄了我，只因為我的耳朵不像長耳鹿，是部落里的異類。我在外面流浪了很久，後來被山羊爺爺撿到了，山羊爺爺把我帶回了落星部落。我以為我有人愛了，可山羊爺爺忙於族裏的事情，很少回來看我。”

“後來我又遇見了你，你是除了山羊爺爺以外對我最好的人。我想這次我一定要把握住，可你的眼裏只有司君澤。”

“我只是想讓一個人愛上我，怎麼這麼難呢？”

魯尼抬眼看向洛雨，希翼着洛雨能回答他。

洛雨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平時就算是生氣的時候也帶着光彩，讓魯尼心動。

可此時洛雨看他的眼中沒有了往日的流光溢彩，沒有生氣憤怒，只剩下清冷和淡漠。

這不對。

魯尼心裏一咯噔，察覺到不對勁，皺眉：“洛姐姐，你怎麼了？”

茉絲在外面聽到他們的動靜，終於還是沒忍住推門進來了：“姐姐。”

魯尼惡狠狠地看着進來的茉絲：“是你給她鈴鐺的對不對？姐姐也是你能叫的嗎！”

茉絲愣愣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鈴鐺：“壞了……”

魯尼心中一跳：“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壞了！”

“這是前任大蠱師給我的鈴鐺。為了防止大蠱師在下蠱的時候走火入魔，反噬自己，讓我在旁邊觀察，一旦出現了危險，就搖動鈴阻止大蠱師下蠱。”

茉絲突然問：“你給姐姐下的是什麼蠱？”

“情蠱。”

情蠱，可以讓對方忘記所愛，轉而愛上下蠱之人。

魯尼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告訴洛雨司君澤的下落，只不過是騙洛雨來這裏給她下蠱而已。

只是中途卻被這鈴鐺給破壞了。

茉絲道：“鈴鐺在下情蠱的時候破碎，會讓對方絕情鎖愛，從此以後成為無情之人，再也體會不到世間的感情。”

茉絲看向洛雨。

果然，洛雨的眼裏一片漠然，彷彿對他們說的話毫不在意。

人和動物的區別就是人有感情，有親情，愛情，友情……

姐姐那樣一個溫柔的人，從此再也沒有感情了。

茉絲責怪地看着魯尼，怒道：“大蠱師，你害死她了！”

魯尼咬牙：“有破解的辦法嗎？”

“無。”

魯尼抹了一把臉，他獃獃地坐了一會兒，突然瘋笑起來：“哈哈哈哈——”

茉絲見鬼一般看着他。

魯尼指着洛雨，拍手稱快：“好啊，好啊。你不愛我，也不會再愛上司君澤了！”

魯尼是笑着的，茉絲卻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了無限的悲涼。

“我要帶姐姐走。”

茉絲拉起洛雨的手要帶她出去。

她要帶姐姐去找司君澤，姐姐說那是對她很重要的人。

說不定，姐姐看到他就會好起來了。

洛雨卻甩開她的手，冷然道：“你要帶我去哪？”

茉絲道：“我帶你去找司君澤，你說了，那是對你很重要的人。”

洛雨皺眉，“我不去。”

茉絲不解：“為什麼？”

“他已經死了。”洛雨的聲音毫無溫度，“一個死人而已，不值得我去找他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