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劍客殺人需要理由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個一即是天機也是生機。
所以這世上所有的法寶無論威力多甚，總會有一個破綻，是一個死局中的生門。
紅羅帳是王野在此世間見到的第一件法寶，他並不了解它運行的原理，因此唯一的破綻便是趙括這個操控者。
但是趙括畢竟不傻，為了防止王野打破屋頂逃生，紅紗早早已經將上頂覆蓋，並在王野多次騰挪時地面上的紅紗升起，頂上紅紗降下，進一步縮小了王野的活動空間。
趙括並沒有着急，他欣賞並期待着王野的狗急跳牆，好似一個經驗老道的漁夫正看着網中翻騰的大魚，緩慢無情的收網。
大殿有橫樑四九之數，其中兩根主梁並列而放，王野已經在空中橫挪五次，現在被逼的，莫問劍插在大梁之上，整個人像蝙蝠一樣吊著。
想想當初紅樓落成之時，這紅羅紗帳便籠罩在樓外，樓外人見紅紗遮天蔽樓，其間紅粉佳人無數，好似夢中仙境，樓內人卻視野毫無遮擋，視紅紗而不見。
排除趙括個人審美高端，做生意要噱頭之類的低級猜測，只能是當時常年遭受刺殺，心裏沒有安全感的他知道，在被紅紗包裹的紅樓中他是必定安全的。
這是一件防禦功能大於殺傷功能的法寶。
但是，王野出劍了。
籠中困鼠，鼠尤斗，何況猛虎耶？
劍鳴如雷，劍勢若大河遇高崖，在最湍急時跌落而下，落地之際萬物震鳴。
這一劍，王野灌注了十成的靈力總量，以他的回復速度，起碼需要半刻鐘才能回滿，但已經到了絕境，再藏私留手實非明智之舉。
趙括瞳孔一縮，立馬操控紅羅帳收緊劍落的目標點，加強此處的防禦。
誰知王野藉助下墜的勢頭如此來勢洶洶的一劍卻在即將斬到前，生生翻轉半圈，好似羚羊彎角，銀河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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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奸賊！”
趙括來不及改變口訣，只能眼睜睜看着王野一劍劈中紅羅帳，雖然他浸淫此寶物數十年但是看着這一劍，也未免心裏打鼓。
“呲”
像是粉筆劃過黑板的尖銳聲響，又像是常年失修的鐵門擦過水泥地的刺耳動靜。
聽得趙括一個激靈，手腳發軟。
但紅羅帳沒破。
王野面色難看跳回大梁之上，輕微喘氣之間想着剛才一劍，紅羅帳明明柔軟如紗的性質卻突然好比金剛一般堅硬，甚至都沒能在其上留下划痕。
趙括見狀樂得不可開支：“想打破紅羅帳，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簡直是痴心妄想，我勸你最好乖乖受死，免得受烈火灼身化為灰灰之苦。”
王野目光一凝，冷笑道：“杜心成當時也是這麼說的，後來他還是死了。”
趙括回以冷漠：“那你就在裏面絕望而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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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論嘴上功夫，小爺我還沒輸過。
王野直接開火：“想讓我絕望而死比較難，你當時一拳把我打成重傷，彌留之際我絕望了嗎？你把紅羅帳收縮的速度變慢是想讓我跪地求饒，死矬子，癩蛤蟆吃青蛙，長的丑還玩的花。”
趙括勃然大怒，伸手指着王野破防大喊：“不準罵我矬子！”
“呦，有本事你進來把我嘴縫上，死矬子死矬子。”
隨着趙括氣的發抖，他右手的手印有了一絲凌亂，王野見狀問道：“你是有小兒麻痹綜合症，還是老年痴呆症早期患者，老抖什麼？”頓了一下，王野想到了什麼，幽幽的道：“還是說，你靈力不多了.....快要支撐不住這紗帳的消耗。”
趙括心頭一驚，也不掩飾，冷着臉道：“殺死你綽綽有餘。”
王野突然轉頭看向大殿正門方向，又回過頭來看着趙括，眨巴眼睛天真的問道：“那要是再多一個人呢？”
趙括：“此時深夜，你怕是想活想瘋.....”
話音未落，一個壯碩如牛的身影緩緩從月色的陰影中走來，令趙括的聲音戛然而止，好似一隻在打鳴時被一把掐住脖子的雞。
來人的容貌逐漸清晰，他穿着尋常的灰色布衫，面容堅毅，一對牛眼此時滿含悲傷，手裏提着一柄如水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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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括一愣后大喜，指着王野嘲笑道：“我還以為真有天降神兵救你，王野啊，在你臨死之前，哥哥我再教你個乖，此人乃是我龍眠山二當家，軍中先鋒官萬來生。”
他隨即對萬來生喊到:“萬來生，快，出劍殺了他，他被我困在紅羅帳中，如瓮中之鱉，渾身靈力十不存一，你以劍意隔空斬之，如探囊取物，快。”
誰料萬來生，直勾勾的盯着王野，完全不搭理趙括。
趙括見他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氣急敗壞：“萬來生，我以軍中最高領導的身份命令你，殺了他！你聽到沒有。”
萬來生大吼一聲，劍指趙括：“閉嘴！”
趙括愣住了，心中全是不敢相信，以前那個唯命是從的萬來生怎麼突然敢反抗自己，他竟然敢反抗我的命令，趙括面容扭曲，眼神狠毒，悄悄操縱紅紗向其背後蔓延而去。
再看萬來生，他從胸口掏出一隻紅草蚱蜢，舉起后盯着王野一字一頓的問道：“王野，是你殺了我大哥杜心成嗎？”
王野早早感知到來人是萬來生，他當日說欠自己承諾，如今而來，或許能與自己合力，打破紅羅帳，但是現在萬來生的問責，讓他知道了萬來生是龍眠山的二當家，是杜心成的兄弟。
王野張嘴正欲開口，誰料趙括搶先，驚喜道：“就是這小子殺了杜心成。”他從懷裏掏出一隻拇指大小的珠子，珠子灰白，裂縫密佈，彷彿輕輕用力便能化成齏粉。
“杜心成的生魂珠傳來的最後一絲氣息便是這小子的，證據確鑿，萬來生，速速殺了他為你大哥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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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杜心成的生魂珠，裂而不碎，趙括以為是受了重傷，直到王野歸來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又看見那個飽滿的少女人頭陶瓶，才知道杜心成人雖死，但魂魄未滅所以生魂珠才裂而不碎，以至於他誤判其生死。
但萬來生是個一根筋，認死理，他根本不聽趙括言語，仍然等着王野開口。
王野平靜道：“是我殺的又如何？殺人者人恆殺之，你少用這種眼神瞪我，我殺的是你的大哥，是你的兄弟，難道你作為龍眠山的先鋒官，這些年沒殺過別人的兄弟，甚至別人的父母妻兒？你不都是毫不猶豫送他們見閻王。”
“收起你臉上悲傷的表情，露出一個劍客該有的冷漠，我自從殺人的那一刻起，已經做好了被殺的準備，但若想取我項上首級，先問我手中劍答應不答應！”
萬來生點了點頭，依舊悲傷道：“你說的都是對的，我自然也曉得，但是十年兄弟，十年袍澤，出生共死的兄弟情誼，我怎能不為他報仇。所以我要殺你。”
“之前，我在蛤蟆營輸給一個男人，我承諾幫他殺了自己的兒子王野，后經查證打聽，正是你，所以我更要殺你。”
萬里生說著將長劍鄭重的放在胸前，認真道：“但是我於驚馬橋又輸給你，你放我一條命，所以今日我先殺趙括，解你困境，再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