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視死如歸
就在趙振國準備進門通知王鵬的時候，通往後院的房門猛的一下打開了。
隨後從房間內竄出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原來是王鵬聽見了院子裏的動靜，也出來了。
這一個實際上只有三十歲，但看起來好像小五十左右的漢子。
他手中拎着一根木棍，眼中精芒暴閃。
雙手由於過於用力，手背上可以看見暴露的青筋。
完全沒有了平時，那個和和和氣氣，唯唯諾諾的，雜貨店小老闆的樣子。
趙振國見他出來了。
連忙對着房頂上的王瑾一指，對着王鵬比劃了幾個動作。
王鵬看了屋頂上的王瑾一眼，隨後扭頭回身又進了房間。
沒幾秒鐘就又重新出現了，這次左手他手裏提着一個包裹。
右手依然拿着他的那根棍子，背上卻多了一張弓，肋下多了一壺箭矢。
他出門以後，直接把包裹塞給了趙振國。
然後抬手對王瑾發出信息。
“百戶大人，我們不能都走，你們先走，我斷後。”
王瑾大急。連連的變化手勢。
“齊衡投敵了，再不走就都走不了，快撤，這是軍令。”
王鵬搖搖頭，抬腿踹了趙振國一腳，讓他趕快走。
然後才又跟王瑾比劃：“百戶大人，如果我們都走，就很可能一個都走不了。”
“我留下吸引住建奴，這樣你們才有機會離開，否則很可能大家得死在一起。
何況齊衡只知道我，他不知道小趙的情況，他沒見過小趙。
小趙是他們家最後一個男丁了，他要是死了，老趙就絕戶了。您幫我照顧好他。”
他比劃完以後，又踹了一腳不肯獨自離去的趙振國，然後指了指王瑾的位置。
意思是告訴趙振國去找王瑾，然後他們一起離開。
然後他就再也不抬頭看王瑾了。
他找了個梯子，也爬上了正房的屋頂。
然後手持長弓，弓弦上搭着箭矢，對着雜貨鋪的後門。
他的意思很明顯，“我不看您，您的軍令就下達不到我這裏，您多體諒。”
趙振國不舍的看了王鵬一眼，他似乎也知道，這次的一別就是死別。
不過他也是殺伐過段的性子，接過包裹，猛的跑了幾步，飛身上了隔壁的院牆。
完全沒有電視劇里演的，磨磨唧唧。
“要走一起走，要死也死在一起的”雞血劇情
然後就那麼在院牆上，衝著王瑾的位置，小步快跑起來。
王瑾嘆了一口氣。王鵬這是下了決心，準備以身殉國了。
“這就是我大明的錦衣衛，大明真正的軍人。他真正的做到了視死如歸。”
王瑾口中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時他看見王鵬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繼續面帶微笑的打手語：“百戶大人放心，我不會讓建奴生擒了我的。
您快走，來年清明，記得給我燒點紙錢，對了，再帶一壺酒。”
然後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手勢一變，居然用手語念了一首詩。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王瑾的臉一黑：“這個混蛋居然占老子的便宜。”
他回應：“不但有紙錢，美酒，老子再給燒幾個大胸脯的高麗女人.......”
王鵬笑的越發開心了，他看見趙振國已經跑到了王瑾的身旁。
隨後他就一臉的愕然，因為他看見了王瑾手勢的變化。
“不過這些不是燒給你的，你小子暫時死不了，老子還在呢，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去尋死？”
王鵬臉上的表情立刻就生動了起來，他一臉的急色。
“大人，您怎麼還不如小趙了？這個時候怎麼還婆婆媽媽的起來了？快走，別讓我白死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馬蹄聲，終於奔到了近前。
然後這隊騎兵根本不做停留，在雜貨鋪前門外有一半人留了下來。
另一半人分兵兩路，直奔雜貨店的後門包抄而來。
王鵬又看了一眼，王瑾跟趙振國的藏身之處。
然後笑了。
他知道只要王瑾帶着趙振國不動地方，那麼就沒人能輕易發現他們。
這就叫燈下黑。
否則這個時候，他們兩個如果下了屋頂急奔。
在寂靜的夜裏，腳步聲是瞞不住人的。
“這樣也好”，他心理嘀咕着。
“起碼老子走的時候，還有兄弟們給我送行。”
他不緊不慢的掏出一把小刀子。
把他下頜上，那經過處理染色的鬍子，一點點的割了。
邊割邊在嘴裏哼着小調。
“你要讓我來呀，誰特么不願意來呀！那個犢子才不願意來呀......啊！
你們家的牆又高，四處搭箭樓..........”
下一秒，那個胖胖的雜貨店老掌柜的就消失了。
王鵬再次顯露在人前的，這張年輕的臉，充滿了堅毅跟冷漠。
就在這個時候，雜貨店前門外的這些女真人，打了一個呼哨。
後門的兩對包抄的女真人，也回應了一個呼哨。
然後前門的女真人，從馬上拿出了一個類似攻城錘的東西。
兩個人抬着，猛的撞向了雜貨鋪的門板。
已經落了門栓的門板，嘭的一下就被撞倒在了地上。
幾個身上穿着甲胄的女真人，用武器護住了頭臉，然後直接沖入雜貨店內。
王瑾沒動，房頂上的王鵬也沒動。
只有趙振國伸手，緊緊的抓住了王瑾的衣襟。
雜貨店的格局是前面臨街的兩間鋪面，鋪面的後院是個小院子。
然後就是三間既是庫房，又是卧室的上房。
上房後面是一個很小的院子，這是一小塊菜地，角落裏有一個旱廁。
跟正房的後門對應的位置，開着一個通往後街的後門。
現在王瑾坐在王鵬斜對面的一家屋頂上。
王鵬騎跨在自己家正房的屋頂上，前門正有人闖入。
後門的街道上埋伏着十個，準備瓮中捉鱉的女真人騎士。
女真人的戰術很好理解，那就是他們打算抓活的。
所以先是在雜貨店哪裏搞出大動靜，這是打草驚蛇。
正房內居住的人，如果是心虛的人，肯定會往後門跑。
這樣後門埋伏的人，就能輕而易舉的把人抓獲。
這樣做既能免去屋子裏的人困獸猶鬥，給己方造成損傷。
也能保證他們可以抓到活口。
女真人在山裏狩獵練出來的，扔套索的手藝，可是相當的不錯。
他們手藝好的甚至可以用套索，捆住正在快速奔逃的梅花鹿的四肢。
然後活捉這樣的大獵物。
死的梅花鹿跟活的，可不是一個價格。
沒有這樣的手藝，他們也很難在白山黑水之間生存。仟韆仦哾
可這次他們失算了，因為王鵬沒打算逃命。
他是要戰死在這裏，用以消弭掉對王瑾等人的威脅。
就在幾個女真人揮舞着武器，衝出雜貨店的後門，進入了前院時。
王鵬猛的站起身來，然後他彎弓搭箭。
就聽嗖嗖嗖，三聲快的幾乎要連在一起的弓箭聲響。
最先衝出雜貨店後門的三個女真人，頓時發出一聲慘叫。
王瑾看的很清楚，這三箭幾乎都是命中了女真人的咽喉。
他原來可不知道，王鵬既然有這個壓箱底的手藝。
聽到前院傳來慘叫聲，埋伏在後門的女真人知道，他們的計劃破產了。
於是他們也紛紛的爬上院牆，準備跳進去從門后偷襲，正房頂上正在射箭的人。
在清亮的月光下，王鵬這一刻好像是神靈一般，顯得格外的高大，強壯，威猛。
他早就發現了這伙女真人。
現在他們翻牆而過，對王鵬來說機會正合適。
因為這些女真人穿的是胸口帶護心鏡的皮甲。而不是鐵甲。
他們翻牆而過的時候，正好把后心露了出來。
這裏可只有一層皮子保護，是沒有護心鏡的。
面對近距離的三石弓的射擊，完全沒有起到防護的作用。
又是三箭連珠，三個女真人也如他們在前院的同袍一樣。
大叫一聲，然後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