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怒不興兵
老哈圖還想說什麼，就見林丹汗擺了擺手。
“宮圖貝勒，也是沒有辦法，浩齊特部的情況我們也都是盡知的，這不怪宮圖貝勒。”
林丹汗都這樣說了，老哈圖貝勒還能說啥？
他只能腹誹着：“盡知？你知道個屁！
你知道宮圖貝勒的兒子，現在帶着大量的部眾去寧遠貿易去了嗎？”
可克什克騰部的地理位置太差，幾乎在內喀爾喀五部的半包圍之中。
後方就是浩齊特部和沙漠，如果林丹汗不給予他足夠的支持。
他分分鐘就會被日益強大的巴林部所吞併。
所以他實在是沒有勇氣對抗林丹汗。
這也是他在幾年之後第一個投降滿清，並被封為郡王、蒙古旗主的原因。
林丹汗看見老哈圖退讓了，也就不為己甚，沒有再苛責他。
反而看向了在座的眾人：“各位暢所欲言。
面對這個被冰封、卻又火器犀利朝陽城我們該怎麼打？”
在場的所有人都默不作。
這些貴族誰都知道，誰提的建議，就是誰出兵去試探。
面對冰雪覆蓋的朝陽新城，攀爬是不太可能了，那也不是蒙古人的強項。
想打就只能如同今天一樣，用人命當柴火去燒城牆。
可在守軍犀利的火器下，這樣進攻得死多少人？
他們誰都不想這樣消耗了自己寶貴的人力資源。
自然就都不肯開口了。
這時林丹汗看向了一旁的端坐着，正在閉目沉思的一個老者。
他恭恭敬敬的走過來說道：“老叔祖，您老人家有什麼指教沒有？”
眼前這個老人叫做小歹青，是成吉思汗的十九世孫。
而林丹汗是成吉思汗的二十二世孫，所以林丹汗要稱呼眼前的這位老人為叔祖。
小代青目前是敖漢部的貝勒。
敖漢部的駐牧地，原本就在義州城外的廣闊草原上。
也就是現在被朱濤佔領的那片草原。
在林丹汗上位以前，他在整個漠南蒙古中具都有很大的號召力。
而且他的個人經歷也很豐富，他幾乎和明軍的所有遼東總兵都打過。
跟李成梁，戚繼光這等名將基本都交過手，而且還基本都打贏了。
最差的也是互有勝負。
還在萬曆的時候，帶隊進攻過瀋陽城，並且成功打下了瀋陽城。
在當時他的地位可謂如日中天。m.
後來熊廷弼跟他施展懷柔政策。
他才放棄了劫掠大明，從而開始跟大明正式開展木市、馬市等互市行為。
至此他的目的也達到了，他多次劫掠大明，就是為了給屬嚇的部眾改善生活條件。
小歹青這樣連年騷擾明朝邊境，逞雄遼東大地。
在當時女真人還沒正式崛起的時候，是大明最頭疼的邊患。
連李成梁都拿他沒什麼好辦法。
因為敖漢部，是純粹的游牧部落，跟那些半耕辦農的部族不同。
導致了他們部族對於大明的依賴性更強。
只靠商隊的來往，是滿足不了他們部族的需要的。
可大明自詡天朝上邦，卻偏偏不跟小歹青所在的敖漢部互市。
逼得小歹青只能跟大明打。
所以他的打，就是為了和，為了跟大明互市。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認，大明是被大慫了，被迫跟他開展了互市。
遼東巡撫李化龍曾經這樣上奏說道。
“小歹青者素以凶狡雄長諸酋。”
要不是因為他們距離漢人太近，導致他的族人大範圍感染了天花。
造成他的族人死傷慘重，實力大損。
使他不得不率部西行，讓出了義州城外至大凌河的牧場。
以躲避瘟疫。
否則恐怕現在那裏到如今依然是他的駐地。
而且小歹青很受部眾的擁戴，他部眾被尊為金剛菩薩的化身。
足見他對部眾的關愛，同時部眾對小歹青的愛戴也可見一斑了！
對於這樣德高望重、輩分又高的長者。
即便是林丹汗，也不能不給與最大的尊重。
如果不是因為小歹青志不在此，以他的身份也是有資格當蒙古人的大汗的。
因為他也是黃金家族的嫡系後裔。
同時他也是所有蒙古人中，對漢人作戰方式最為熟悉的人。
現在巴林部的人學習了漢人修建城池，那自然要請這位老將給出個主意。
到底應該怎麼打破朝陽新城。
小歹青，閉目沉思了好久，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
他緩慢的說話了：“讓我說，我們最好馬上撤軍。
這樣的城池我們即便能打下來，也得不償失、弊大於利。”
林丹汗一愣。
他怎麼也沒想到，第一個提出撤軍的竟然是這位老將。
因為敖漢部十幾年前遭遇了天花瘟疫，當時死掉了大批的嬰幼兒。
導致了現在的敖漢部的武士，正是處於青黃不接的時候。
當年的勇士現在都已經老了，看新生代還沒成長起來。
所以敖漢部這次只是象徵性的出了一千人。
可眼下不能撤呀！
現在撤了，那就是他畏敵如虎。對他的名聲不利。
所有他只好苦笑着說道：“老叔祖，現在還不能撤啊！
我們來了五萬大軍。
如果剛遭遇些挫折就撤軍，沒法跟將士們交代啊！”
小歹青長嘆一聲：“那就只好打消耗戰。
用木遁遮擋牛車，以牛車裝載柴火直抵城下燒城牆。
今天的戰場我也看了，他們的火銃精度很好。
但威力並不足以穿透木遁。尤其是塔盾。
如果大汗確實要打，也就只能這樣打了。
現在就看是我們燒的快，還是他們凍的快了。”
說完以後邊搖頭，邊站了起來。
“大汗，我年紀大了有些熬不住，先回去了。”
然後往外就走。
林丹汗還得趕緊讓侍衛護送這位祖宗回大帳。很怕他摔了。
別看敖漢部現在衰弱了。
可只要小歹青還在；並且一直支持他，他的位子就能穩固三分。
就在這位活祖宗路過林丹汗身邊的時候。
林丹汗就聽小歹青小聲嘀咕。
“一場沒有利益只是為了政治需要的戰爭，是我們蒙古人不需要的。
一個真正的大汗，是不應該為了自己的名聲就輕易出兵的。
大汗要知道一句古話，叫做怒不興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