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偷梁換柱
越宛傾得背脊一僵,不必回頭,她也能聽出這個低沉沙啞的聲音是誰。
她平靜的說道:“可你以易容遮面,連真正聲音都不敢讓我聽見,卻讓我信你能護我周全。”
啞奴的嗓子當初的確因行宮大火沙啞,但這並非他裝啞的真正緣由。時至今日,他的嗓子早該大好,如今卻還是這副聲音不過是為了遮掩身份罷了。
盛翊清楚越宛傾掩藏在尖銳外表下的惶恐,他頓了頓,聲音不變,出口的話語中卻多了幾分堅定。
“第三件事,我會保護你直到揪出那個幕後之人,你且安心。”
越宛傾被戳破極力掩藏的心事,一時窘迫又惱怒。可啞奴說的沒錯,從看到葉媽媽的屍體后她感覺到了徹骨寒意,隨即便是惶恐不安。
前世渾渾噩噩看不清,所以她不知母親被人害死,不知自己被人算計,不知父親左右為難。可即便重來一次,她卻仍然被人牽着鼻子走。
越家有一隻手在幕後攪弄風雲,每當自己看見希望似就會讓自己空歡喜一場。而楊氏和葉媽媽接連被滅口,更讓看清此人的心狠手辣。
有這樣一個詭計多端又視人命如草芥的敵人藏在幕後伺機而動,她怎能不怕?
忽然,越宛傾感覺手腕似在微微發熱,她低頭看去,只見那重生后莫名出現的鳳凰花圖騰竟似隱隱泛紅,好似要在這夜色里盛開,化作一朵真正的鳳凰花。
她撫摸着那朵栩栩如生的鳳凰花,確定那股溫熱的確是從這圖騰上散發出的,一時愣怔。等她回過神來再轉身,夜色中卻已不見了啞奴的身影。
不出兩日,尚京城中關於二皇子盛卓和薛家二小姐薛佩蘭風言風語已經滿天飛。即便舒貴妃在後宮隻手遮天,也堵不住悠悠眾口,更何況是皇上的耳朵。
這日午後她照例去梓榮宮送湯水,卻被拒之門外。內侍說皇上今日政務繁忙,無暇見貴妃娘娘,讓她回去歇着,皇上晚上再去毓鸞宮看她。
舒貴妃心中隱隱不安,卻也沒有表露出來。
而當天夜裏皇上又讓人傳話說今日處理政務勞累,就在梓榮宮歇下了。而第二日她去送湯水時又被同樣的借口打發了,這下終於慌了。
舒貴妃在毓鸞宮中徘徊,終於聽見一陣腳步聲,知道是兄長來了,果真見到剛從梓榮宮出來便被請來的舒太尉。
“妹妹,你這着急忙慌的將為兄叫來,是不是有什麼喜事急着要告訴為兄。”
舒太尉進了屋便笑呵呵的說道,等轉過屏風看到焦急不安的舒貴妃還愣了愣,問道:“我的好妹妹,你這是怎麼了?莫非是薛家那邊出了什麼岔子?”
舒貴妃埋怨道:“兄長既已知道此事,怎麼還笑得出來,我都快愁出白髮了。”
心腹宮女丁香見狀將所有宮人都帶了下去,將屋裏留給這兄妹二人。
等再沒了旁人,舒太尉說話便越發肆無忌憚,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薛家女之事不是卓兒做的局嗎?”
舒貴妃嘆道:“連你都這般想,也難怪皇上會疑心了。卓兒是做了局,可原定入局之人是越相之女康樂郡主,誰知怎麼陰差陽錯就成了薛家女。”
舒太尉不解道:“這薛家手握重權,哪裏比不上越家了?我看這是因禍得福,怎的妹妹你竟還愁成這樣?”
舒貴妃知道自家兄長不是精明之人,所以皇上才對其格外放心,但此事也不免有些恨鐵不成鋼。
“兄長糊塗啊!卓兒唯一的倚仗是聖心,缺的是人心所向,越相雖非世家出生,卻在寒門官員中聲望極高,只要他肯為卓兒振臂一呼,何愁卓兒不得人心。可薛家是武將,如今更是手握重權,卓兒若真娶了薛家女,豈不是讓皇上忌憚?”
舒太尉也回過神來,也不禁后怕,急道:“那妹妹你可跟皇上解釋清楚了?”
舒貴妃面色難看,搖頭道:“自昨日起皇上便不肯見我了,想必是已經得知此事,這是在以示不滿。剛才哥哥在梓榮宮時皇上可有說什麼?”
舒太尉細細回想,只覺皇上方才一言一行,一個眼神都別有深意,可又好像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得垮着臉搖頭道:“皇上倒是什麼都沒說,可誰知道心裏怎麼想的,莫不是已經準備把咱們舒家……”
舒貴妃卻是鬆了口氣,輕輕搖頭道:“皇上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卓兒和舒家,看來還是給我們留了餘地。”
舒太尉聽妹妹這麼說也放下心來,忙點頭道:“你說得對,皇上一向看重舒家,對卓兒更是寄予厚望,絕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
舒貴妃哂笑道:“皇上對卓兒寄予厚望,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心結罷了。當初先皇猝然離世,皇上尚且年幼,即便有太后垂簾聽政,也免不了被世家勛貴掣肘,皇位都坐不穩。”
舒太尉瞭然到:“皇上這是怕權柄旁落,所以重用寒門出身的越相,提拔咱們舒家也都是為了打壓世家勛貴。如此也難怪皇上冷落皇后和四皇子,誰讓宋家樹大招風呢。”
舒貴妃語氣輕慢道:“是啊,世人只知皇后家世顯赫,卻不知皇上最忌有人提起當年是宋家鼎力相助才保住他的皇位。加之皇后又是那般剛硬的性子,如何籠絡的住皇上的心,還不是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咱們舒家家世不顯,卻也有好處,才能叫皇上放心重用。”
兄妹二人相視而笑,具是一臉得意。
笑意一收,舒貴妃道:“當今最重要的,是讓皇上打消對卓兒的疑心,卓兒決不能娶薛家女,咱們得想個法子禍水東引。否則若是失了聖心,便是滿盤皆輸。”
思及此,她神色漸漸變得冷厲。
“兄長,此事蹊蹺。我聽卓兒細細說了當日經過,不似巧合,更像是有人在背後搗鬼。頤鳳宮那邊口風也緊,又有太后那個不識相的老東西阻撓,我根本插不上手,心裏頭總有不好的預感。”
舒太尉也神色凝重道:“你說得對,太后是個麻煩。偏偏皇上對太后一向敬重有加,若是太后執意阻攔,怕是卓兒的儲君之位就更加艱難了。”
舒貴妃喃喃道:“是啊,若是能有個好法子,一次除去太后和皇后兩個心頭大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