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
四周一片深沉的黑暗,極速的風在耳邊呼嘯着,不停地呼嘯着。
我的身體彷彿在空中不斷地墜落,墜落。
三萬里高空的風是如此的冰冷,寒徹我的靈魂。我的身體明明已經如死屍般冰冷。
可是……
我的右手掌中好像還殘留着一絲溫度,莫名熟悉的溫度。
我以為自己會像溺水的人一樣,默默沉入海底,化作一座鯨落。
可是那餘溫提醒着我。哪怕我的生活已是一堆灰燼,我也有不能忘卻的東西。
不能忘卻的東西……那到底是什麼呢?
我的大腦拚命思考,卻越發頭疼起來。
重要的事……不能忘卻的事……我卻將它忘得一乾二淨,只有那雙手還記得,曾經真真切切的握住過什麼。
可那到底又是什麼呢?
到底是我鬆開了手,還是本來那裏就什麼都沒有,一切只是我的幻覺。
一切都是那麼虛幻,可細細想來,哪怕是現實,或許對我來說也只是差不多的境地。
“嘩……”
突然墜入海面的感覺是那麼真切,更為冰冷的孤獨向我用來,我忘了呼吸,明明在不斷窒息,卻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我會就這樣一直墜落,墜落下去吧……
但那個模糊的聲音在我腦中突然響起……
“少年,起風了呢……”
……
……我突然睜開了眼,路燈有些刺眼的燈光映入我的眼帘。我剛想動一動,手卻不小心碰到了什麼。
“哐鐺……鐺”幾個已經喝完的啤酒瓶從陳舊的長椅上骨碌碌地滾了下去。
“頭…好痛……”我揉了揉自己的頭,過度飲酒對身體並不好,但是……也許這樣能讓我忘記更為深沉的痛苦也說不定。
“果然。”
我的記憶像斷片了一樣,怎麼來到這裏的已經完全記不得了。
但我知道,這已經是我不知多少次喝醉后在這裏醒來。
人跡罕至的老公園,這個時間會來的人幾乎沒有,的確是散心和宿醉的好地方。
你也許正埋汰着我這糟糕透頂的生活方式,但沒辦法,這就是我。
自那之後……就一直這樣了。
自那之後……
想到這個,我不知怎麼的就又煩躁起來,想伸手在摸來一罐啤酒,摸到了,卻已經空了。
我朝着寫着“公園內禁止飲酒”的老舊標語牌一扔。便又躺好身體,無奈地打算再閉上眼。
兩隻羽毛球拍拍柄突然映入眼帘。一隻淺綠色,一隻粉色,都是很少女心的顏色,我並不喜歡。
“那個……請問你是鳴神同學么?”一個柔和的聲音突然響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女生的臉,棕色齊肩的短髮,穿着學校的制服,和我同一個學校,不過我幾乎都是輟學狀態,完全不認識。
鳴神嗎?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人提起這個名字了。
“不認識”
我果斷否認,畢竟,我不想再和任何人扯上任何關係。
可是,我的身體卻彷彿並不聽使喚,腳步踉踉蹌蹌的,整個人依舊暈乎乎的,近乎摔倒。
她突然扶住了我,一臉不放心的樣子。
“礙事。”我一把推開她,語氣里透着煩悶。
這樣,她終於可以快點離開了吧。我還想伸手再拿出袋子裏的一瓶啤酒。
她柔軟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臂,阻止了我。
“你不能再喝了,
你這樣一個人走怎麼行呢?”
她真誠地看向我,卻並未被我回饋友好的目光。
“要你管!……我自己就夠了。”
我再一次推開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走着。
“鳴神同學!你妹妹的事……”
“妹妹?……”我的步伐突然停滯,這個詞像觸電一樣刺激了我。
我還有個妹妹?那她為什麼不在我身邊?為什麼不能再握住我的手?
那個答案,我應該很清楚,但是……
我已經不想再記起了……
“她曾經參加過攝影比賽對吧,那幾副攝影作品,我想……你現在也許比我更需要。”
我的理智告訴我自己,逃離這裏,不要再和任何人扯上關係。但是我的腳步卻告訴我,我已經無法前進了。
“明天下午,我會在學校羽毛球部等你,路上小心。”她像是很擔心般又朝我揮了揮手,默默走向了反方向。
路燈忽明忽暗,斑駁的影。迷茫的被丟棄在路邊,小道旁,繁密的樹蔭,孕育着陰影,彷彿要將我永遠吞噬其中。
攝影作品都是用錢買的,而她並沒有理由直接送給我,這本就是一個局,肯定有其條件。
可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得不步入這陷阱中,即使等待着我的是獠牙。
“回到學校,這樣的事彷彿發生在2萬年。”不出所料,學校里的人都是一臉驚異和厭惡地看着我。一個一個,彷彿看着什麼非人之物,但我無法否認,或許他們也是對的吧。
“那種傢伙,真的是那個羽毛球天才嗎?”不少人小聲議論着,不過我的聽力還是很好。
頭髮亂糟糟的,許久沒有修剪了,對我來說反正無關緊要,衣服也穿了件一看就讓人覺得壓抑的那種。
“凌空羽毛球部。”
我默默站在這棟學校後面林間的小型建筑前,有些徘徊。
說實話,我還從未來過這裏,雖然曾經打過羽毛球比賽,可這些羽毛球場的正式訓練我卻從未嘗試過,也沒有打算入羽毛球社團。
“哦,你來了!”昨天的那個女生
側靠在樹下,似乎知道了我肯定會來。
“昨天怕你喝多了記不住,我是佐佐木悠葉,這個羽毛球社的副社長。”她很燦爛的笑了笑,那樣的笑容,似乎我也曾經在哪裏見到過,只是如今已經抓不住了。
“照片。”我直截了當,雖然知道她十有八九不會直接把照片送我。
“那個……鳴神同學,你也走累了吧,要不要去裏面休息一下。”
“不……”我話還沒說完,這傢伙已經自顧自地牽着我的手往裏走。這樣不由分說就要求別人的性格,倒是和櫻很像。
“今天部里的人不多,我們去裏面談吧。”她臉上有點冒汗,似乎是在緊張,怕我會立刻甩開她的手離開,讓這筆交易就此作罷。
看來交易的條件對她來說也很重要。
“鳴神同學,我知道你的羽毛球技術很厲害,你可不可以代表我們部參加區比賽呢?”
我沒有回話,突然停下了腳步。迫使她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當然我知道這種要求很無理,又唐突。但是……拜託你了。”她的臉頰紅紅的,生怕我拒絕,甚至鄭重其事地朝我鞠了一躬。
“到時候,我一定會把這幾張照片如數奉上。”她從包里取出幾張照片,我的目光瞬間定格在上面
“這是……”
照片的右下角淺印着一行小字~鳴神櫻。上面是我第一次教她打羽毛球時的場景。
還有我和她去郊遊時互相洒水的照片,一起坐摩天輪的照片,許多許多,串聯起我的記憶。
“幾乎每一張都有你,看來你的妹妹,真的很喜歡你呢。”
我迅速出手,一把抓住了幾張照片,奪了過來。然後目光厭惡地看着這傢伙。
“等……等等。”她有些慌了神,畢竟現在照片都在我手裏了,我完全可以隨時走人,已經沒有什麼能阻攔我。
她努力地想把照片奪回去,似乎不小心絆到了自己的腳,衝著我摔了過來。
我反應迅速地閃開,這傢伙就“啪!”的一聲摔在了地板上,一臉抱怨地瞪着我。
“切,平地都能摔。”我白了她一眼,把照片小心地收進了口袋。
“哼!還不是因為你!……真是的。”她揉了揉自己的頭,自言自語到“所以說我才很不會應付自閉少年呀。”
“你的心聲沒必要念出來吧。”我又白了她一眼,冒冒失失的,不過也並沒有那麼讓人討厭吧。
也許吧……
這時候我還沒有想到,我的生活將迎來巨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