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牢獄
咯噔...咯噔...
高跟鞋和地面清脆的碰撞聲由遠及近,迴響在這片被火焰和引力摧殘過的街區,顯得格格不入。
林硯只是獃獃的看着眼前的黑色人印,直到一雙帶着燙金紋理的黑色高跟鞋踩到了林硯的身邊。
“呦,本來以為只是幾隻混進來的小老鼠,沒想到竟然釣到了大魚。”女人的聲音中帶着濃重的不屑,她彎下腰來,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了林硯的下巴上,在看清林硯的面容時,那雙淡藍色的眼眸卻出現了一絲藏的極深的驚訝;“怎麼會是你?”
身上的每一寸骨頭都在嘎吱嘎吱的發出抗議,林硯覺得自己真的好累,但他卻睡不着,因為每當閉上雙眼,腦海中就會出現林墨的呼救聲,以及被壓碎的那一幕。
“求你,殺了我。”林硯跪在地上,緩緩的說道;他現在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比起身體的痛苦,心中的煎熬讓林硯更加難過。
“啊,的確,現在殺了你是比較輕鬆一些...”女人正說著,突然間,在林硯的周圍,猛的揚起了一陣煙塵,伴着瓦礫磚塊不斷破碎的聲音,待到塵埃落下,地面竟然生生沉下去幾十公分。
周圍的每一樣事物此時都被壓成了薄薄的一層,無論鋼鐵或者石塊,除了那個女人。
她看起來和之前別無二致,只是腳下踩着的地面散發著一圈淡淡的藍色光芒。
“哦?感覺到危險,所以選擇早產了嗎?”女人拍了拍袖子上的塵土,自顧自的說著,只不過將目光放到了林硯的肚子上。
果然,在女人話音落下的同時,林硯的肚子毫無徵兆的爆出了一團血霧,從正中間的位置破開了一個駭人的傷口。
林硯僵在原地,身體彷彿被什麼莫名的力量所控制,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有兩根乾枯的手臂刺破了自己的腹腔,從裏面伸了出來。
那兩隻手臂又干又細,外面只有一層皮膚,有些地方的皮膚還沒來得及生長,暴露出了白森森的骨茬,緊接着,一顆大的不成比例的頭顱從傷口處鑽了出來,上面佈滿了青藍色的血管,散發著腐爛的氣味。
相比起頭顱,它的身子卻要小的很多,甚至沒辦法撐着自己的頭站起來,因此剛爬出來,就啪唧一聲掉在了地上,同時濺起了大片噁心的血污。
林硯早已經幸福的暈了過去,而女人則是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靜靜的等着這個畸形的怪物的降生。
怪物細瘦的四肢沒辦法撐起來它的身體,所以它只能在地上胡亂的挪動着,這張可憎的臉上看不出五官的位置,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只剩兩個漆黑的血窟窿,鼻子上則是兩個小一些的洞,它沒有下巴,大片喉嚨處的血肉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
“本來還想陪你玩玩的,不過今天我趕時間,所以還是算了。”女人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後邁步走向了初生的怪物,而它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空洞的眼眶轉到了女人走來的方向。
喉嚨邊破爛的血肉猛的收緊,怪物從身體中硬生生的擠出了它降生以來的第一聲啼哭,與此同時,在怪物為中心半徑五十米的圓內,夯實的地面被向下坍縮了十幾米的距離。
相比起這次啼哭,之前的災難在此刻就好像夢中的囈語一樣,怪物的這一下攻擊有了效果,女人的身體微不可察的晃了一下。
但也僅此而已了。
下一秒,怪物的身體就被瞬間凍成了一團湛藍的冰塊,
在女人輕輕的跺了一下腳尖之後,便直接化為了齏粉。
女人繼續向前走着,來到了怪物那破碎的屍體旁,她蹲下身,在裏面挑揀了一番,而後有些嫌棄的捏着一塊不大不小的碎肉,回到了林硯所在的地方。
朦朧之中,林硯感覺自己的臉似乎在被什麼人拍着,耳邊還斷斷續續的傳來陌生的嗓音;“雖然你可能並不想我救你,不過,還是要麻煩你幫我個忙再死。”
竭盡全力的睜開了雙眼,一頭銀灰色的短髮在初生的朝陽下反射着耀眼的光,連同女人狂放的笑容,一同映到了林硯的眼球中。
“已經,到早上了嗎?”
這是林硯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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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自己醒來,已經過了接近兩個星期了,剛恢復意識,林硯就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房間裏,四肢被套上了厚重的金屬鐐銬,稍微動一下都得費很大的力氣。
期間那個女人來過一次,儘管聲音透過厚重的牆體有些模糊,但林硯依舊十分肯定,直到現在,他還能清晰的回憶起那場對話的每一個字。
“誒,那些個老頑固,我都說了我帶的人肯定沒問題,但申請就是通不過,只能委屈你在裏面待一段時間了,等那些縮頭烏龜覺得你沒危險了,他們自然就把你放出來了。”
“哦,還有,那場災難是人為的,你明白嗎,我那天抓到的不過是幾隻老鼠,真正的大魚還藏着沒有出來呢。”
簡單的一句話,卻點燃了林硯心中的死灰,終於,在十幾天後,林硯再次扯着有些嘶啞的嗓子,詢問道:“為什麼幫我?”
“姐姐我啊,見不得好看的男孩子受罪,這個回答怎麼樣?”
“你是誰?”
“我還沒自我介紹過啊?那你記好了,姐姐的名字是白逸,別忘了哦。”
白逸嗎,林硯在心中默默的記下了這個名字。
“就到這裏吧,姐姐還忙着呢,下次再來看你。”話音隨着高跟鞋的嗒嗒聲一同遠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回憶到此為止,林硯的思緒被一陣滴答聲打斷,片刻之後,面前原本嚴絲合縫的牆壁上突然打開了一扇門,緊接着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頭頂上忽然亮起了一盞等,這讓在黑暗中待了十幾天的林硯的眼睛被刺的生疼,使勁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擋在了額頭處,林硯抬眼看向了面前的人。
“姓名?”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手中拿着一個銀色的平板,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
“林硯。”因為不明所以,故而林硯暫且先配合的回答道,不過,面前的人似乎十分的緊張,儘管他努力的掩飾着,可微微顫抖的肌肉和鬢角的細汗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
“職業?”男人繼續問道。
“額,無業?”
“社會關係?”
“親屬?”
“父母,還有...”說到這裏,林硯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我的妹妹。”
“警告,禁止說謊。”男人的聲音突然間變得十分緊張:“林硯,你從來都是一個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