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大娘，家裏最近可有什麼困難，有沒有什麼需要王府幫助的地方。”王權忍不住開口說道。
喬氏聽到這句話，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
“世子，我家孩子是不是沒了。”喬氏帶着哭腔說道。
王權看了看老李頭，猶豫着要不要說出口。而這時院外傳來聲音。
“娘親、娘親，我獵到了山鹿，今晚您有口福咯。”
傳來的聲音好不欣喜，令王權的心臟不禁心悸。
循聲看去，只見一個少年肩上扛着一頭山鹿和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
少年看見自個娘親流着眼淚一把丟下山鹿，立馬跑過來站在婦人身前說道：“你們幹嘛，欺負俺娘，看俺不幹死你們。”說著說著就四處張望，準備找東西干王權一行人。
“小三，小三你這是幹嘛，這是晉王府世子。世子還望不要怪罪，孩子護娘心切失了智衝撞了您。”見此情景，老李頭連忙說道，生怕王權降罪。
“敢欺負俺娘，我管他是不是世子。老李頭，虧你還是咱莊上的里長，俺娘被欺負了，你還幫着他們真不是東西。”少年臉色暴起青筋對着老李頭吼道。
“嘿！你這孩子！”老李頭無奈說道。
“小三閉上你的臭嘴。”這時身後中年人開口訓斥了一句少年，接着單膝跪下抱拳說道：“原王爺近侍舊部雷田見過世子，小崽子沒見過什麼世面，世子要怪罪就怪罪我，他還小。”
“雷大叔請起，小三並無什麼冒然之處，反倒我是有罪之人。”王權急忙扶起雷田，這才發現此人跛了一條腿。
聽到這句話，雷田不禁打量着周圍的人，見到周圍的人大多是熟臉，心裏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只見雷田臉上漸漸浮現悲傷之色。
“小三扶你娘進去，照顧好你娘。”雷田開口對着小三說道。
而小三狠狠瞪了一眼王權，接着扶起喬氏進了屋內。
這時青子走上前說道：“雷叔，昨日我等與世子在新野郊外遇襲，大順二順兩兄弟當場戰死，不曾後退。”
“哈哈，這兩崽子真沒給老子丟臉。”此時雷田臉上的表情不知是開心還是悲傷。
“還請世子告知屬下孩子的屍體在何處，我想把他們接回來。”雷田強裝鎮定的說道。
“雷叔，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明日就該到了。”青子趕緊接話說道。
昨日一行人為保護王權離開，並未第一時間將屍體帶回去，而是等王權安全之後，才遣人去將屍體帶回。
“雷大叔，家裏可有什麼需要幫襯的嗎。”王權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依然將這句話繼續說出口。
“謝世子關懷，下屬如今並沒有什麼需求，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小三這孩子了。”雷田回應道。
“雷大叔，您看這樣行不行，我讓小三去北冥學宮讀書三年，期間一切開銷掛於王府，至於以後怎樣全憑小三本事，你看如何。”王權說道。
北冥書院是諸侯國晉國立國以來最大最好的學宮，晉國的將軍重臣幾乎從這裏而來，晉國天下讀書人無不心生嚮往之。
“屬下就先替小三謝過世子恩德。”說著說著雷田就跪下向王權行了一禮，王權則是坦然接受了這一舉動。
“世子天色漸暗，您該回府了。”青子見事情已經了結，便向王權說道。
“那就不再叨擾雷大叔了，雷大叔日後有需要幫助可去王府尋我。”王權臨走時說道。
“為王爺做事是他們的榮耀，
也是我們的榮耀。屬下沒有什麼需求，若有也是希望世子將來更好的帶領我們。”雷田回應道。
王權聽到後半段不禁產生一絲抗拒，整個晉國的人似乎都在看着自己以後接手晉國！
“還請世子恕罪，家裏突逢變故恐今日不能招待世子，待下屬安頓好家裏的一切，便攜小三拜訪世子大人。”雷田接着又說道，隨後將王權等人送出院內，而老李頭和幾位莊裏重要的人將王權等人送至庄外才回去。
王權走之前還不忘讓青子多拿些錢財幫襯雷田一家，而王權身邊的護衛自然知道自己的世子是什麼樣的人，只是再見到這樣的場景依然不免心裏感到溫暖。
眾人離開青茶莊之時，田地里的農人已經開始收拾農具準備回家吃晚飯，有些與家人結伴而行，有的則是妻兒來幫忙家裏漢子拿着農具回去，一路上有說有笑好不幸福。而王權看着升起的一縷縷炊煙若有所思，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
‘生活不過如此。’
......
返回王府路上。
“跟着世子到處走走，果然能見到很多不同的東西。”一路上一直旁觀的覺命突然開口說道。
“此話怎講。”王權疑惑的看着覺命說道。
“今日那老李頭和雷田看似老實，實則是個人精。”覺命說道。
王權聽此只是笑笑不說話，這個世道沒有腦子可沒那麼容易活着。
王權回想着先前的場景，其實自己心知肚明。那雷田為什麼會說自己是父親的舊部無非是怕自己一怒之下怪罪小三，二是念在之前的恩情之上再為後面小三之事疊碼。還有對王權恭恭敬敬，絲毫不提其兩子戰死之事也是為小三謀取利益作鋪墊，但無論如何大順二順兩兄弟為自己而死，此事是不可磨滅的。雖然王權不在意這些東西，可是有些東西太過於擺在明面上來就讓自己有抵觸，而雷田為人處世手段的確讓人心生舒服，舉手之勞的事自己也不會太過在意。
“說實話挺羨慕你們這些做道士的，無欲無求一心修鍊多好啊。”王權笑着說道。
“那你這話可就說岔劈了，我倒還羨慕你呢，偌大家業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看誰不爽就錘誰，哪像我，唉！”小道士故意惆悵道。
王權看見小道士故作醜態不禁嘴角微微上揚。
“我說的真話，你別扯別的。”王權又說道。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沒有煩的東西，只要是人他還活着他就有所求有所需，只是考慮的東西或不一樣而已。窮人不吃飯就會餓死，所以他們就會竭盡全力的去解決這一件事，讓自己活着。或許這對你來說不是煩惱，可於他們來說就是。”
“按小道師傅說的話，人有三重境界其一‘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其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其三‘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小道士一臉不着調的說道，似乎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何解。”王權又道，看着覺命這個樣子，讓人心裏怪開心的。
“第一境界是說一個人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內心是純潔無暇的，對待任何接觸的新鮮事物都很好奇。別人告訴你，眼前矗立在大地上的巨石的叫做山，你就認識了山；遠處流動的液體叫做水，你就認識了水。你就會不假思索地以為“眼見為實”，認為眼睛看到的東西就是真實的。”說完這句話小道士抬頭看了看王權，看看其有沒有想聽下去的興趣，小道士這兩日看着王權心事重重，有心和其說說話解解心裏的結。
“第二境界呢，是隨着年齡漸長，經歷的世事就會越多，這個時候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的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經常是黑白顛倒，是非混淆，於是你開始深思其中的含義。此時，人是激情的，不平的，憂慮的，疑問的，警惕的，複雜的。人不願意再輕易地相信別人說的和自己看到的。”
“人在這個時候看山也感慨，看水也嘆息。山自然不再是單純的山，水自然不再是單純的水。”
“倘若留在人生的這一階段，那就苦了這條命了。人就會在山望了那山高，不停地攀登，爭強好勝，與人比較，怎麼做人，如何處世，絞盡腦汁，機關算盡，永無滿足的一天，一直循環往複。而人的生命是短暫的有限的，窮極一生到達哪裏才是盡頭。”
“許多人到了人生的第二重境界就到了人生的終點。追求一生，勞碌一生，心高氣傲一生，最後發現自己並沒有達到自己的理想，於是抱憾終生。但是有一些人通過自己的修鍊，終於把自己提升到了第三重人生境界。返璞歸真，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於是茅塞頓開，回歸伊始。人在這時候便會專心致志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與旁人有任何計較。任你紅塵滾滾，自有清風朗月。面對嘈雜的世俗之事，一笑了之，又有何不可。這個時候的人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了。正是：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去處世；便也是真正的做人與處世了。”小道士說完一臉臭屁的看着王權，期待着他的反應。
聽完王權心裏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漸漸理了理思緒笑着開口：“那你修鍊到了那個境界？”
“介於第一境界和第二境界之間，當然這些不是我悟出來的，而是我師父說給我聽的。”小道士笑着說道。
“有機會一定要去拜訪拜訪老天師。”王權認真說道。
“提起小道的師父，小道可謂傷心吶。師父他老人家每天都在研究如何炮製我，我見他老人家都發憷，還好我還能再浪幾年才回去。”小道士覺命如是說道。
“哈哈，你也就只敢背後說說他老人家。”王權心情漸漸開朗許多，心底的事大多有了答案。
不得不說的和覺命這樣的人接觸令人舒適。規己律己，說話做事有度，一把尺子常放心上。
就這樣，兩人在回去路上少了些許無聊。
....
一輩子做人，怎樣算是做好了人？
一輩子處世，怎樣算是成功的處世？
不如擁有一個豁達的心態。人生在世，無非是讓人笑笑，偶爾也笑笑別人。
曾經滄海之後，再去看世情，是雲淡風清，是日升日落般的泰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