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共識
“姜！你沒事吧？”
道格警長和高弗斯來得很快，快得有些離譜，前後不過五六分鐘。
他們還帶了一個人來，一個婦人，看上去像是三四十歲的樣子，看上去很不起眼，給人一種存在感很低的感覺，眼神飄忽，似乎無法聚焦到眼前的事物上。
姜正陽有點懵，不是這三個人為什麼會從他的廁所里出來啊？
不會走正門嗎？都和誰學的壞毛病？
姜正陽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打量，猶豫着開口：“你們……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從我的廁所里出來？”
“這個待會再說！你沒事吧！知識獵犬呢？”
高弗斯上前幾步，謹慎的打量着屋子裏的一切，姜正陽注意到他的目光會有意的在盤子，杯子，時鐘，帽子，筆筒等物件上多做停留，右手握得很緊，不知道拿着什麼東西。
不只高弗斯是這樣，道格警長和那個婦人也是如此。
大傢伙都很緊張，難道說那條狗不狗的東西很厲害？
姜正陽面色古怪的想道：“我是沒事，不過你說的知識獵犬嘛……”
“他怎麼了？”
姜正陽兩手一攤：“它寄了！”
“什麼意思？”
“就是死了！它死了！”
“什麼？！！你是在開玩笑嗎？”高弗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我從來不開這種玩笑好吧！”
姜正陽從褲兜里取出了一塊肉，一塊不斷跳動的肉，肉的表面遍佈溝壑，如果這東西不是銀色的而是白色的，那它簡直和腦花差不了多少。
“銀鑰腦！你真的殺死了知識獵犬！”
高弗斯看不見姜正陽手心裏的腦花，但他能看到腦花邊緣在空無一物的空氣中掀起的波紋，能感受到獨屬於錯誤之門的特殊氣息。
高弗斯，道格警長，還有不知道名字的婦人相互對視一眼，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高弗斯想不明白。
雖然比起它的居住在靈宿之中的眷族，知識獵犬在靈皓強度上確實不算強，只有攀升者二階到三階左右的強度，比起溫蒂都差了一點，更不用說道格了。
但無論是他還是道格抑或是，都不敢說能夠‘殺死’一頭知識獵犬。
知識獵犬是凡胎不可視之物，用人話來說，就是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
無論是漫遊者，還是攀升者，都屬於神秘學上的‘普通人’。想要看見知識獵犬，就必須進行一場複雜的開眼儀式，或者直接激活某些特殊的殘留影響，才能看見知識獵犬。
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其危險性是致命的，但知識獵犬的恐怖遠不止於此。
它還有第二條特性，橫穿錯誤之門的追獵者。
知識獵犬擁有着在‘圓’里穿行的能力，它可以從任意一個肉眼可見的圓中進出，就想呼吸一般自然，宛若本能。
沒人知道這怪物是怎麼擁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就像沒人知道它是從什麼時候起突然出現在世界上，發了瘋似的，瘋狂的追殺着任何一位膽敢在公共場所談論無形之物的狂妄之人，不死不休。
狂妄之人不死，知識獵犬不休！
這也是只是獵犬里的‘獵犬’名號的由來，像獵犬一樣，咬住了，就不會松嘴。
儘管高弗斯知道漫遊者的實力不能簡單的用靈皓強度來衡量，不是說三級打一級就穩贏。
生死之間，變數太多了。
先後手，心性，
知識儲存，道具，祀具，花火閃光，這些東西都是左右戰局，決定勝負的關鍵。
但他這一刻是真的很好奇！
姜正陽身為漫遊者，究竟是怎麼能殺死的一個如此難纏的怪物？而且這個怪物的靈皓強度要比姜正陽高不知道多少！
當初登記的時候，姜正陽的靈皓強度檢測出來可是只有三級啊。
靈皓強度三級並不意味着姜正陽就是三級漫遊者。
漫遊者的等級劃分其實很模糊，漫遊者如果自己不說，幾乎是無法確定他的具體等級的。
這和人與人之間的初始靈皓強度不同有着很大的關係。
有些人天生靈皓弱小，可能他費盡千辛萬苦升到了七級漫遊者，再進一步就是攀升者了，但他的靈皓強度被檢測出來時可能只有三級。
而有些人天生靈皓強大，他可能剛剛成為漫遊者，但檢查出來的靈皓強度也是三級。
不過這都是非常極端的個例，大部分時候，英蘭劃分的靈皓強度標準線還是比較準確的，誤差也就一級左右。
這意味着，姜正陽的漫遊者等級無非就是在二到四級徘徊，哪怕再算他多一些，五級！
那又有什麼用呢？
現實不是遊戲，不是升級就能解鎖技能的。
七級漫遊者和一級漫遊者的區別無非也就是靈皓強度罷了。
不是沒有人反殺過知識獵犬，只是沒有人像姜正陽這般驚世駭俗。
他從接到電話，到通過‘開門’來到事務所，前後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姜正陽就殺死了一頭知識獵犬，而且看他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看上去遊刃有餘得過分了，好像再來幾個都不是他對手。
高弗斯忍不住說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姜正陽嘿嘿一笑：“你知道什麼魔法飛彈嗎？知道什麼叫做高貴的力場傷害嗎？”
“你在說什麼？”高弗斯有點跟不上姜正陽的腦迴路。
“不需要過豁免，沒有對應抗性，不會miss，面板多少，打人就有多痛！這就是魔法飛彈！這就是高貴的力場傷害！最真實的真實傷害！”
高弗斯聽得一頭霧水，姜正陽說得每一個字他都懂，可是連起來他就聽不明白了。
不過高弗斯也沒有要追問下去的意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隨意詢問別人的秘密是一種不太禮貌的行為。
如果在已經表面不想回答的情況下還繼續發問，這種刨根問底的行為就算是一種挑釁了。
他剛剛只是過於驚訝脫口而出了而已，問完高弗斯就後悔了，好在姜正陽沒有在意。
高弗斯主動轉移了話題：“你先和我們回特勤部吧！這件事情還沒結束，知識獵犬還會來的！”
“沒問題！”姜正陽欣然應允，扭頭對着空氣說了句：“你就留在這裏看店吧。”
三人下意識朝着姜正陽扭頭的方向看去，但什麼都沒能看到，那裏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
“你在和誰說話？”這次換道格警長忍不住了，
姜正陽笑嘻嘻地說：“我的空氣朋友！怎麼了？”
“沒事，當我沒問！我們走吧。溫蒂，麻煩你了。”道格警長扭頭和身邊的婦人說話。
婦人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只是閉上眼睛，嘴唇動了幾下，廁所的門把手上就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紫光，溫蒂伸手拉開了門，門的那邊居然直通特勤部！
姜正陽還有影響，那是特勤部的地下建築，叫做隱秘之所的房間。
“哇哦！還真是神奇！”
姜正陽一邊嘖嘖稱奇，一邊一馬當先，走進了門內。
門被合上，事務所里恢復了安靜，另一個姜正陽抱着一團打結繩子一樣的東西從陰影處走了出來，獃獃地盯着門。
............
姜正陽，道格警長，高弗斯，溫蒂四個人圍着一張圓桌，坐了下來。
高弗斯率先發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在事務所那種地方研習無形之物？漫遊者必須要遵循的三大共識你忘了嗎？不得在公共場所研習無形之物！難道你不知道這到底有多危險嗎？這次你活下來了，算你命大！”
高弗斯很生氣，但姜正陽聽得出來，他是在關心自己。
“別生氣啊，老流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姜正陽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忘了這茬，真實的，迪克那個吊人也不提醒他一句，怪不得實習生能當一年！純純的菜鳥一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為什麼他和迪克交談的時候沒有引來知識獵犬呢？明明那個時候也談了不少無形之物，反而是迪克離開以後，無形之物才出來。
嘶！
姜正陽倒吸一口暖氣，為延緩全球氣候變暖做出了一絲貢獻。
不會吧！不會迪克表面上是個菜鳥！其實是幕後黑手吧！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想不到居然是壞人！
姜正陽瞬間感覺自己很危險！
他主動問道：“我之前也有在公共場所談論無形之物啊，可是為什麼偏偏今天就引來了呢？”
聽到姜正陽這樣說，道格警長，溫蒂，高弗斯的臉色都有些怪。
尤其是高弗斯，臉都氣成了豬肝色：“誰是你的引路人，你把他電話給我！他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眼看高弗斯就要寧王附體，開始發爛渣，道格警長眼疾手快連忙攔住了高弗斯，向姜正陽解釋道：“並非在公共場所談論任何無形之物都會招致爪牙，只有足夠高深的知識才會吸引知識獵犬的注意，那些平常的知識，或者是錯誤的知識，知識獵犬其實是看不上的。”
“神秘界的共識之所以這麼說，其實是為了讓新手漫遊者染成習慣，這樣才不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無意間禍從口出。”
“而且，研習無形之物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即便在隱秘的庇護之下都隨時都有可能遭受反噬，導致畸變，更不用說在公共場所了。”
‘當然，這種說法也能一定程度上抑制一些秘密結社的壯大，也斷絕了絕大多數普通人接觸無形之物的機會。不然人多了，隊伍不好帶啊！’道格警長默默在心底補了一句。
“哦！原來如此！”姜正陽恍然大悟，原來迪克不是幕後黑手，只是單純的層次太低了，可憐的迪克，被道格警長無意間中傷了。
“啊嚏！”車上的迪克無緣無故打了個噴嚏。
“原來是這樣！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種說法呢！”姜正陽張口就來：“沒辦法，我師父死得早！他活着的時候都是教我怎麼煉藥，煉製一些神奇的小玩意，還教了我怎麼殺人，沒怎麼教我這些東西。”
聽到姜正陽這套說辭，都搬出一個死人來了，高弗斯也不好在繼續發怒了，只是用鼻腔重重地哼了一聲。
見高弗斯的氣好像消了一點，道格警長趕快說起最重要的事情：“你雖然殺死了知識獵犬，但你還沒有徹底安全，知識獵犬還會再來的！我們需要準備儀式，幫你洗去印記！”
“為什麼？知識獵犬能死而復生嗎？”
姜正陽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激動，他殺死這隻怪物實在是因為這怪物太能折騰了，他居然能從‘奇妙手法’的空間裏跑出來。
非要找他麻煩，無奈之下，姜正陽只好痛下殺手了。
要是這東西能死而復生，那就太好了！等他詭術大師等級到9級的時候，他就能釋放9環法術支配怪物，到時候他就能化身小馬哥了。
‘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大家，我曾經失去的我一定要拿回來。’
“不是死而復生！”高弗斯瞥了姜正陽一眼，主動解釋道：“知識獵犬並非一個生物的名字，而是一個種族的稱呼，在靈宿之中生存着大量的知識獵犬，一個死了，另一個接着上，直到獵物無力反抗，死在知識獵犬手下，被吸干腦髓。”
“想要擺脫知識獵犬的追殺，只有兩個辦法。”
“第一個辦法很簡單，死了就行了。”說這句話的時候，高弗斯還特地上下打量了姜正陽幾眼。
“很少有人會和死人置氣，比起那些死了還要將人扒皮拆骨的傢伙，知識獵犬要溫柔得多，它們只要腦髓，這樣也勉強算是留了個全屍了。”
“第二個辦法就是把知識獵犬打發走！”
“向它知識獵犬獻上一份足夠深奧的知識，可以是失傳的儀式，靈宿之中某個特殊位置的坐標，一條全新的路，等等都可以，然後再舉行一場特殊的驅逐儀式，將知識獵犬驅逐回原維度，最後再給你進行一場洗禮，洗去知識獵犬留在你身上的標記，這樣一來，知識獵犬便不會繼續追殺了。”
姜正陽覺得有些奇怪：“非要送點什麼給知識獵犬嗎？不能直接洗去我身上的印記嗎？”
“很遺憾，不行！”道格警長說道：“洗去印記的前提是先填飽它的胃口。這就像一條極度飢餓的惡犬，它咬住了你的腳，你想直接讓這條惡犬鬆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扔出去了一塊肉，這時候他就會自己松嘴去追那塊肉了。”
“所以，不要瞎想了，跟我來吧，我給你準備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