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良少年（4）
自那夜以後，趙小明對王文鬆起了興趣。
王文松經常穿一件黑色的皮夾克，來訓練的時候需要穿球衣，皮夾克就搭在肩上，出門總是騎着一輛很誇張的黑色摩托車，張強說那是鈴木隼，售價保底十幾個達不留。
在訓練場上，王文松總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跑步跑在最後面，投籃根本不訓練，傳球時信手亂扔，但讓趙小明驚訝的是，就算他閉着眼亂扔，球也總能準確抵達該去的位置。
可無論是木教練、於領隊還是隊長丁浩，對他的訓練態度都不置一詞，幾乎和他沒有交談，只在必要的時候下達一個簡短的命令，或者有什麼雜活都會讓他去做。
有一天趙小明忍不住去問丁浩：“浩哥，那個王文松是怎麼回事？”
“嗯？什麼怎麼回事？”
“怎麼看他不像來打球的？”趙小明實話實說。
“哦，他就那樣，問題青年，”丁浩似乎不以為意，“有天賦，家裏又有錢，於領隊就把他留下了。”
“他這訓練態度，沒問題嗎？”
丁浩聳了聳肩：“反正也沒指望他好好打球，家裏把他送到籃球隊，就是要籃球隊管着他，還說要嚴厲點，讓他吃點苦。”
趙小明目瞪口呆，想不到籃球隊裏竟然還有這種選手。
他找機會又去問於領隊。
“王文松？”於海峰聽到這名字時候皺了皺眉，似乎對他也大感頭痛。
“沒辦法啊，他老爹是濱海市地頭蛇，歐緣地產老總，咱們這球館就是他老爹出資建的……王總說他兒子不好管，又不是學習的料，非要把王文松安排到咱籃球隊裏，校領導都出面了，那我能說什麼？”
“這小子從小就不是省油的燈！王總雖然有錢，但是對兒子挺苛刻的，說兒子就要窮養。王文松打小出門兜里就沒錢，但和他一塊玩的都是富二代，別人有錢他沒錢，那就去搶！王總又忙的沒工夫管他，長大了就更管不了了。”
“現在把這小子送來籃球隊，說是要讓他吃點苦頭，可這苦頭能怎麼吃？最多就是多干點雜活，他不訓練，我們還能真揍他不成？”
趙小明愣了一下，想起之前王文松對他誇下的海口，問道：“他打球很厲害嗎？”
說到這於海峰竟露出了一抹笑意：“天賦很好，別看他一副養不活的模樣，在市馬拉松拿過名次，高中在校隊也是主力控衛，跑跳能力和控球傳球能力都是頂尖。可惜了，根本不把籃球當一回事……”
趙小明和於海峰一起看向王文松，只見他正百無聊賴地用籃球砸牆，球速很快，幾乎沒有弧度，他看起來弔兒郎當，左右手接球亂扔，但每次球都能準確回到他手裏。
於海峰拍了拍趙小明肩膀，道：“王文松是個防守悍將，也是頂尖傳球手，我本來想着你倆一攻一防，一個跑位一個傳球，絕對是完美互補，可惜木教練不用他。”
“說到這，你也真是！剛來籃球隊就鬥毆，讓木教練很不高興！CUBA的預選賽就要開始了，明天我們和濱海師範學院有一場熱身賽，我本意讓你打打試試，木教練卻一句話不說，也不知道會不會把你按在板凳上。”
防守悍將嗎……
趙小明感覺心中有一團火正在熊熊燃燒。
這天下午日常訓練結束，球員們陸陸續續離開了球館，趙小明喊住王文松。
“喂！”
王文松正要去食堂吃飯，皮夾克搭在肩上，
側臉看了看趙小明。
“單挑嗎？”
趙小明露出笑容，王文松盯着趙小明看了一會，嗤笑一聲，扭頭就走。
“不是說，要防的我一球都進不了嗎？”趙小明繼續問。
王文松停住腳，這才將皮夾克仍在地上，晃晃悠悠轉過身來：“怎麼玩？”
“鬥牛，三個球定勝負。”
“我不進攻。”王文松說的很坦然，趙小明卻愣住了。
打籃球的人都執着於把球投進籃筐，進球才能得分，得分才能展現一個人的實力和魅力，而看球的人也會把注意力放在“誰進球了”這件事上，如果一個人不愛進攻，只愛防守，那他圖的是什麼？
“你不進攻？”
“我不進攻。”王文松重複了一遍。
“那怎麼玩？”
“你進攻，我防守，一局定輸贏，只要你進了，就算我輸。”王文松說出了一個古怪的單挑方式，趙小明在驚訝之餘也有些好奇。
王文松到底是怎樣一個怪人？
此刻球館內的人已經走了大半，剩下幾個走得晚的見到王文松和趙小明單挑，都是起了興緻，站在場外觀戰。
趙小明的實力他們見過，他是今年最招搖的王牌新生，在野球場都快被吹成了神，而王文松這人極為神秘，也是新來的，看起來只會打架不會打球，這兩個人的單挑倒是極有看點。
張強也坐在場邊，急等着去食堂吃飯，對着趙小明喊：“明哥，十秒內解決他，再晚食堂沒飯了！”
趙小明在弧頂三分線接球，面對着王文松。
王文松半蹲下去，雙臂張開，趙小明立刻感受到壓力。
他比趙小明高，大致在190厘米左右，但真正恐怖的是他的臂展，只有當他半蹲下去完全張開雙手，那雙長臂的壓迫力才完全展現出來。
王文松的臂展恐怕在210厘米以上……
而在那長枝一般的手臂末端，是一雙巨大的手，擁有這樣一雙長臂和這麼大的手掌肯定不會美觀，他像是天生為籃球而生的。
想要一步突破過去並且不被王文松碰到球，幾乎毫無可能。
趙小明看着王文松的臉，在這一刻，王文松連表情都變了，沒有了憤世嫉俗的不屑，也沒有了咄咄逼人的陰冷，此時他的臉上寫滿堅毅，僅露出一隻的眼睛眉頭緊皺，眼中似乎有光，像是一隻亟待狩獵的狼盯着自己的獵物。
好大的壓力……
趙小明從未感受過這樣的壓力，無論從肢體上還是表情上，這是一種與野球場截然不同的感覺，他能感受到王文松的密不透風，能感受到王文松的志在必得。
就好像……他把這一次的防守當成了戰場上的廝殺，摧毀自己的敵人，絕不後退半步。
趙小明心跳加速，感覺自己的血液也隨之熱了起來，他彷彿看見一隻餓狼在向自己發出挑戰，又彷彿感覺自己正在向著一座高山發起衝擊。
多巴胺和腎上腺素在分泌，他幾乎感覺到全身細胞都在歡愉地跳動。
這就是高中校隊的主力控衛嗎？
趙小明嘴角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