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黑豆
[第二集]
羅辛便利店。
快到下班時間，陳亞照例開始清點存貨。他手裏捧着小本子，挨個數着架子上的剩餘貨品，然後揮筆在本子上記錄。
“桶裝康帥傅，共計24個，其中老壇酸菜味12個，麻辣牛肉味8個，泡椒味4個……”
“奧利給餅乾，1、2、3、4、5、6、7、8，還有8盒，都是草莓味的……”
“……”
“咦？”
清點進行到飲料區，陳亞一眼就看見保鮮櫃中有一瓶牛奶不對勁，他將牛奶取出來拿在手裏，只見裏面的液體竟然全部都變成了黑色。
扭開瓶蓋，一股食物腐壞的惡臭直衝腦仁，熏得陳亞眼淚都流出來了。他連忙蓋上，掃了眼印在蓋子上的生產日期，上面顯示的數字為今天早上6點43分。
陳亞皺了皺眉頭，也不說話，只是嘆了口氣，然後拿着這瓶發黑的牛奶去收銀台掃碼結賬。
他將壞掉的牛奶扔進垃圾桶，只見裏面已經有5、6瓶同樣發黑的牛奶了。
“黑豆！”
陳亞心頭不禁火起，一邊環顧店內，一邊大喊起來，“你個龜兒子一天喝這麼多牛奶，不怕喝壞肚子啊！”
話音一落，陳亞猛地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聲怪笑:“咯咯！”
他下意識抬頭，一眼看到那鬼嬰正倒掛在天花板上，衝著陳亞咧嘴。
“臭小子，你給我下來！”
陳亞順手抄起一根雞毛撣子，一手叉腰，指着鬼嬰破口大罵。
“他娘的，這鮮牛奶可不便宜啊！老子就這點工資，哪夠你個龜兒子這麼喝的！”
他舉起雞毛撣子，怒氣沖沖地跳起來去拂天花板，鬼嬰見狀露出一臉驚慌，像個犯了錯的小屁孩，忙不迭往前瘋爬。
陳亞在後面一蹦一跳地追逐，嘴上罵道:
“黑豆，你給我站住！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再偷喝店裏的牛奶了，你聽到沒有？”
“略略略略！”
沒想到這個鬼嬰，一丁點不懼怕陳亞，回過頭衝著他扮鬼臉，還吐舌頭。
陳亞叫罵一會，拿他沒辦法，只得扔掉雞毛撣子，走過去繼續清點貨品。
距離上次的事件已經過去三天，除了這個鬼嬰一直纏着自己以外，厲鬼江秀美再沒有出現。
陳亞給鬼嬰取了個名字，叫他“黑豆”，對方倒是沒有表示不滿的意思。
黑豆不會說話，只會哭、笑、吐舌頭，或者發出一些咿咿呀呀的怪叫聲。似乎還能夠聽懂陳亞在說什麼，不過比較調皮，陳亞讓他往東，他偏要往西，讓他抓魚，他就攆雞。
反正總是和陳亞對着干，還特別喜歡偷喝店裏的鮮牛奶，搞得陳亞一半的工資都得花在上面，彷彿真的養了個兒子似的。
那部摔碎的手機被同事劉暢在店裏找到了，還給陳亞。他拿去手機店修理好了，查看通話記錄，裏面還有那天晚上那位“高人”的號碼，可惜撥打過去卻是一個空號。
陳亞心中詫異，卻也懶得再去追究。
那天晚上揚言不把他揪出來就不姓鐘的警察，也沒有再來找他，只是劉暢這幾天一直追問陳亞到底犯了什麼事。陳亞也只能告訴他，說是警方那邊弄錯了，自己已經去警局澄清過了。
生活看上去似乎回歸了正軌，陳亞每天除去在便利店打工，就窩在出租房彈琴、寫歌。他準備等這個月發工資，就去錄音棚錄個小樣，拿去唱片公司碰碰運氣。
當歌手一直都是陳亞的理想，從十二歲那年開始，他就確定了這個人生目標。高中畢業后，因為考得一塌糊塗，他索性放棄了讀書，窩在家裏彈琴、寫歌。
他在家裏宅了三年，寫了幾首還算滿意的作品，就準備去大城市尋找機會。
這個時期，父母對他的忍耐也已經到了極限，不知道多少次苦口婆心的勸說，讓他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找關係替他在交警隊謀了個臨時工的工作。
陳亞自然是一口拒絕了，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應當由自己做主，為此還和父母大吵一架，沒過多久便隻身一人來到了一千公裡外的江州。
這是南方的一個中心城市，以文化產業繁榮聞名全國，陳亞選擇來江州，就是為了實現自己當初的理想，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得到唱片公司的賞識。
當然，如果唱片公司這條路實在行不通的話，大不了就換條路走，自己慢慢攢錢錄製專輯，然後以獨立音樂人的身份出道。
如今這個資訊時代，音樂產業已經十分發達，即便不通過唱片公司，也還有別的渠道。
不過唱片公司畢竟財力雄厚，可以為旗下藝人投入大筆資金，還有頂級的製作團隊，仍然是陳亞的首選。
然而令陳亞萬萬沒想到的是，來江州才一個多月，就讓他碰上這檔子倒霉透頂的事，還莫名其妙的認了個“鬼兒子”，想想都讓人毛骨悚然。
要不是自己親身經歷，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鬼。
而且聽那位“高人”的口吻，官方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內幕”，並且還摸索總結出了鬼的三大定律。
“就不怕我到處亂說引起社會恐慌嗎？”
陳亞這幾天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按理說官方應該和我簽訂一份保密協議什麼的才對啊……”
官方的人雖然沒來找他，陳亞也不敢到處亂說，害怕自己又捲入什麼事件當中，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11點剛過，劉暢來接班了。
他一走進來，就覺得店裏陰風陣陣，涼嗖嗖的。
“陳亞，你沒開空調嗎？裏面怎麼這麼冷？”
他徑直走到收銀台，抓起空調遙控器看了一眼，不禁皺起了眉:
“咦？真是奇了怪了？暖氣已經調到最高，怎麼還這麼冷？是空調壞了嗎？”
陳亞有些心虛的看了他一眼，又抬頭看看在天花板上沖他一臉壞笑的黑豆，頓時氣得牙根痒痒。
“可能是有點壞了吧，待會兒我跟老闆反應一下情況，看能不能找人來修一修，我們先把賬對一下吧……”
鬼嬰是綁定在陳亞身上的，因此除了他以外，一般人都看不見，不過卻能感覺到鬼嬰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之氣。
和劉暢交接完畢，陳亞就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
這時劉暢突然拉住他，朝陳亞擠眉弄眼地道:
“江州大學的事，聽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