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啼
這天，剛入學兩個月的秦真正在院子裏寫作業，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砰…砰…砰!!秦大爺在家嗎？”門外的人問道。
“小真，開門看看誰來了？”老秦頭停下捲煙的手，從屋裏正走出來。
秦真放下筆跑過去打開門，看到一個滿頭大汗的年輕人。
“小孩兒，你家大人在嗎？”年輕人說著話向門裏邊張望，看到老秦頭出現，忙說道：“秦大爺，您在呢？快去幫我看看我家孩子吧!連着三天每天晚上都哭鬧的特別厲害，嗓子都快哭啞了，還發了高燒，到鎮上衛生院倒是好點，但是一回來就又開始鬧騰了。”
老秦頭聽了話略一思索，回頭對秦真說：“小真，你進屋去把我的包拿出來，我跟他去看看。”
秦真飛快地跑到屋裏，把老秦頭經常帶的布包拿出來給老秦頭，“爸，你出去幹活嗎？”
老秦頭應了一聲，這才想起來，自家婆娘今天回娘家去了，要三天才能回來，天快要黑了，總不能把小子一個人放到家，於是說到：“你作業寫完了嗎？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跟我一起出去吧。”
門外的年輕人這會喘氣順了不少，看老秦頭安排好了家裏，連忙道：“秦大爺，您準備好了？咱這就走吧？天又要黑了，我家小子又要開始鬧了!”
秦真聽說老頭子要帶自己出去，興奮的不得了，也不管作業有多少，興奮的叫到：“寫完了，寫完了！”對自己老爹乾的行當一直心懷好奇，但是老娘在家的時候從來不讓他參與這些，今天終於有機會去看看。
年輕人自稱叫王志軍，是西邊溝王村人，溝王村老秦頭還算熟悉，去給主持過幾次白事，邊走邊觀察年輕人，聽到溝王村，又看此人面貌，說到：“你是王老三家的兒子？”
“是是，王滿興是我爹，今天就是我爹讓我來請您的。”王志軍又補充道：“我爹懷疑是有什麼東西在害我家孩子，他說您是有本事的人。”
秦真拉着老秦頭的手好奇的問道：“什麼東西會害小孩？是鬼嗎？”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老秦頭嚴肅的低下頭對秦真說到，他自己經歷過離奇詭異的事情，對神鬼之事頗為謹慎，轉念一年童言無忌，又柔聲道：“小真啊，你要記住，任何事在沒有根據的情況下，不要妄下猜測。”心裏又暗暗補充一句，神鬼之事更不可胡亂斷言。
“嗯。”秦真懵懂的點了點頭，長這麼大，第一次聽老爹講這個深奧的話，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王志軍聽到老秦頭對秦真的話，突然驚到：“秦大爺，這世界上不會真有什麼鬼怪吧？”
“唉，說不好，說不好喲…”老秦頭沒有否認，王志軍心裏也泛起了嘀咕，不禁加快了腳步。
溝王村距離秦真家的前劉村不算遠，中間隔了幾畝地，此時已是仲秋，田地里倒是荒的很，新種的麥子還沒發芽，秋收的作物也已經全部歸倉，這一路上倒是走的輕快。
走到家門口，王志軍便感謝喊着：“爹，我把秦大爺請來了！”
一個脊背有些彎曲的老農問聲走了出來，看到老秦頭趕緊上前來，臉色愁苦的說到：“老秦啊，你總算來了，這都三天了，我家孫子…”說著旁邊又走過來一個婆子，也是滿眼淚花的看着老秦頭。
“老三，你別急，我這不來了，孩子在哪？我們過去看看。”王三也是跟老秦頭相熟之人，兩人幾乎同齡，
當年逃難的時候，王老三沒走，在家裏守着父母，也算是熬過去了苦日子。
在院子裏大致掃了一眼，老秦頭沒發現什麼異常，便招呼王老三帶他進屋，一進屋老秦頭就覺得有些不對，屋裏比屋外還多些陰涼，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裏只有暗黃色的一盞吊燈，以前的老燈泡用的時間久了，鎢絲髮黑，亮度也就越來越低。
王志軍的媳婦斜坐在屋子最裏邊的床上，抱着孩子正安慰着睡覺，看到老秦頭和王志軍以及王老三進來：“志軍，這是秦大爺來了嗎？”王志軍勉強笑着應到：“是啊，這位就是秦大爺，給咱娃看看。”
秦真跟在四個大人後邊進了屋，也在好奇的打量，所謂人小鬼大，他似乎也想看出來點什麼，但是一無所獲。
天剛黑下來，孩子剛哄睡，老秦頭上前看了一眼，床上躺着一個一歲多的男孩，睡覺時眉頭略微皺着，老秦頭問道：“孩子一般是幾點開始鬧得？”
王志軍媳婦眼睛紅紅的連忙回應道：“大概是天黑以後一個小時左右就開始鬧，我的娃，嗓子都哭啞了，嗚嗚…”說著嗚嗚的要哭，孩子晚上鬧的慌，最折磨的是孩子媽媽，連續幾天吃不好睡不好。
“現在倒是沒有看出來什麼太大的問題，我們去外邊等一會，孩子如果哭鬧了再進來看看。”老秦頭思索一下，又回想起屋裏的溫度不對勁，就從包里拿出來一張空白的符紙折起來交給王志軍媳婦，吩咐道：“你把這個放在孩子被子裏邊。”
這時王老三接過話，“老秦啊，那咱們先去廳屋吃點飯吧，老婆子，飯做好快端過來吧！”
老婆子應了一聲，快速去廚房準備碗筷，王老三又說到：“咱們邊吃邊等吧，今天真是要麻煩你了。”
王志軍看老秦頭拿了一張黃符，心裏突然有點發怵：“秦大爺，你這…”他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放心吧，我在這呢。”老秦頭沉穩的說到，沒有解釋那麼多。
一家人坐下吃了晚飯，聊起了家常，這時屋裏的孩子突然開始哭鬧起來，“嗚哇…”，眾人趕緊起身沖裏屋過去，老秦頭奪步走在最前面，看到不知所措的王志軍媳婦把孩子抱起來晃悠着安慰，但是並沒有停止哭鬧。
“剛才的符紙呢？”老秦頭感受了一下周圍，覺得屋裏的溫度又陰冷了幾分，心裏有了猜測。
“在這呢！”王志軍媳婦伸手把被子下邊的符紙拿出來，交給老秦頭。
接過黃符，老秦頭看到空白的符紙中心有一片已經變成了暗青色，並且有擴散的趨勢，心中一凜，暗道果然有東西。
回頭讓王志軍把屋門關上，快速的走到門口，在門上貼了張鎮壓符，又到窗前貼了一張符，就在兩張符貼好的一瞬間，屋裏本來就昏暗的燈光突然閃了一下。
“啊！”突然秦真叫了一聲。老秦頭急忙問道：“小真，怎麼了？”
秦真有些害怕的說到：“我剛才…好像看到…床頭有一個…有一個…小孩…在做鬼臉！”秦真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老秦頭一驚，秦真怎麼會突然看到小鬼？突然又想起來老師父說過，小孩子天靈未閉合之前，少數情況是可以看到一些東西的。
“不要怕，不要怕。”老秦頭趕緊安慰道，心裏不免有些後悔把秦真帶來，萬一給他心裏留下什麼陰影，自己後悔就晚了。
這邊王老三聽到了秦真的話，連忙說道，“小真，你過來，我抱着你，讓你爺爺先辦事，乖啊。”說著抱起來秦真，秦真抱着王老三的脖子，還有些后怕。
老秦頭看王老三抱着秦真，-心裏定了定，心想先把眼前的處理好，於是他從包里拿出來一個古老的羅盤，取出一點硃砂點在羅盤的正中心，突然羅盤的指針開始轉起來，最後指向床頭的位置。
只見他眼疾手快，在羅盤指針定住的那一刻，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一把香灰，突然向前撒去。
香灰霧中，隱約出現一個三歲小孩的模樣，突然一聲尖嘯，香灰落下之前，已經消失無蹤。老秦頭又掏出來的黃符還沒來得及丟去，就是去了目標。
與此同時，在窗邊站着的王志軍突然身軀一震，像是被人撞了一下，猛地把頭磕在了窗戶上，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鎮壓符上，因為老舊的窗戶上有木盒子稜角，一下子把黃符壓破。
不等王志軍重新站穩，帶着一縷香灰的風便把窗戶吹開，無影無蹤，這時苦惱的孩子也停止了。
老秦頭見此，心中也是無奈，辦事的時候，太多無關的人在場，就容易壞事。便說到：“已經跑了。”
經歷了剛才的一幕，眾人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以前人閑時討論鬼神之事都是開玩笑一張，當個閑趣，此時遇到了真傢伙，短時間難免有些接受不了。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王老三，他面色有些發白，對老秦頭顫聲道：“剛才…那個…那個…”到嘴的話，不止怎麼說出口。
“沒錯，是一個小鬼。”老秦頭沉聲道，“可惜讓他給跑了。”
“跑了？那怎麼辦，還會回來嗎？”回過神來的王志軍捂着頭問道。
“在這吃了虧，肯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