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鄉的童年

故鄉贈予人們的，是美麗的羈絆，亦是遠行的勇氣。

小軍永遠也忘不了自己七歲時那個夏天的下午，他和哥哥被爹關在自家的院子，用腰帶狠狠的揍了一頓。原因是家裏的十元錢找不到了，那時的十元錢可不是小數，能夠買到很多東西。娘在一旁看着，很心疼，但不吱聲。估計是他們事先商量好了，想要好好教訓孩子。最近在小軍的夢裏，經常會出現那次挨揍的情景，一次次把他拽回了過去的那些年月。他們的父母認定兄弟倆偷拿了家裏的十元錢，出去花掉了，但兄弟倆打死都不承認。沒過幾天，父親在家裏的一個很隱蔽的角落裏找出了那十元錢，原因很簡單，他忘了放錢的地方。

這件事讓他們的父母感覺很慚愧，馬上向倆個孩子賠禮道歉。小軍出生在70年代的膠州灣畔，那是一個物質和精神生活都很貧乏的年代。那個用姓氏起名，叫邵家的小漁村，靠海很近，在小軍的記憶里，村裏的上空總是飄蕩着蛤蜊出鍋才特有的那種鮮味，這種海鮮特有的味道瀰漫在空氣里，久久難以散去。

靠海吃海，當時的膠州灣里盛產蛤蜊，而且蛤蜊肥美，全村人幾乎都靠自己的小漁船出海挖挖蛤蜊謀生。當時蛤蜊的價格很便宜，一斤蛤蜊只賣5分錢，於是很多漁民在家裏就把蛤蜊煮熟了，把蛤蜊肉拔出來晒乾，然後再賣，這樣賣出的價格自然就高了不少。

再貧窮再匱乏的物質生活也阻擋不了孩子們愛玩的天性。沒事的時候，農村的男孩子們成群結隊或三兩一夥，歡天喜地地玩一種叫“打鋼丸”的遊戲，這種東西，當時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出處。現在想想，它們應該是來自汽車上的一種零部件，在當時，鋥光瓦亮的各式鋼丸就是男孩們最想得到的寶貝。一起來玩這種遊戲的孩子們，會事先挖好一個小土坑，誰先把別人的鋼丸，用自己的鋼丸一路打進這個小土坑裏就算誰贏。比賽熱火朝天地進行，男孩子們聚在一起，汗流浹背地施展着各自的寶貝武器，在村裏的大街小巷裏衝鋒陷陣，小村莊的上空不時會傳來孩子們陣陣歡笑聲，而女孩們在一起玩的就是跳房子，踢布包這類遊戲。

那時候，白天是屬於孩子們的，晚上是屬於黑夜的。當時村裡還沒有通上電，每家每戶晚上都點煤油燈照明，在煤油燈下，母子三人靜靜地坐在炕頭上，把煮熟的蛤蜊肉從蛤蜊裏面拔出來放在一個菜盆里。

“等咱把這些蛤蜊肉晒乾了賣了錢，給你們倆一人買一個玩具。”母親說。

“太好了，大人說話可要算數啊。”小軍開心地說。

母親的話里總會帶着一種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這種期盼在有意無意中也鼓勵着她的兩個兒子。當時小軍的父親常年在外出工，孩子們都很小，一個家全靠母親在里裡外外打理支撐着。小軍記憶里自己唯一的玩具是一個木頭小手槍，是村裡一個老爺爺用木頭給他雕刻出來的，他特別喜歡。兩個月後，母親終於兌現了她的承諾，她把兩個兒子帶到鎮上的供銷社，給小軍買了一個小孩掃地的塑料玩具；給大軍買了一個塑料小汽車。那種盼望了很久才得到才滿足的感覺就叫幸福，是來自他內心深處的某一種甜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