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回精神病院
我回過神來，這傢伙還在我們村裡沒走呢？難道他家裏人都不找他嗎？
以前我確實經常在他那裏買耗子葯，他賣的葯的效果確實也很好，所以他的顧客才會越來越多。
我繼續往家的方向走，這裏好像就是我家呀，可房子和原來的不一樣了，院子也不一樣了。
起先我以為走錯了地方，還四周去轉了一圈，結果在門口發現了小美，她看到我一臉驚愕的表情，轉身就準備往家裏走去。
“付小美！”我很少叫她的全名，有時叫小美，有時直接叫孩子他媽。
她定在原地，然後給我讓了門。
“警察和精神病院的人來過了，說你們逃出來了。”小美說著，一邊揉戳着盆里的衣服。
“他們人呢？”我警覺的環顧一下院子裏。
“早走了，你們逃出來的當天晚上就來了。”
“他們都說了些什麼？”我問道。
“就說你們逃走了唄，還能說什麼？”小美沒好氣的說道。
“沒有再來過嗎？”我繼續問道。
“他們今天中午又來過一次。”小美回答道，“說你們一起逃出來的有一個人在回家的路上被車撞了，送去醫院搶救沒搶救過來。”
早上我們一起從山洞裏下來的時候都好好的，怎麼這麼快就死人了呢？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哪裏來的錢翻修房子？”我沒有再管醫院的事，我疑惑着眼前的房子。
小美沒有做聲，繼續洗她手裏的衣服。
見她沒反應，我繼續問道：“兒子呢？兒子去哪裏了？”
“你還好意思問兒子？你發了瘋住院去了，兒子幹什麼都不知道了？”小美沒好氣的埋怨道。
“他現在都要大學畢業了，馬上要參加工作了。”小美補充道。
是呀，時間過得真是快呀，我住了十幾年的精神病院，我兒子小俊都已經從小孩變成馬上要工作的大學生了。
那他為什麼沒來醫院看我呢？他不記得我了嗎？
兒子在外地上大學，那小美洗的是誰的衣服呢？
我隱隱的覺察出什麼來，我徑直走到小美已經晾曬好的衣服跟前。
“這是誰的衣服？”我質問着小美。
小美默不作聲，我頓時心中升起了怒火，再次詢問道：“這是誰的衣服？”
“男人的！”這次小美倒是答得乾脆。
“哦，我明白了，這房子也是那男人拿錢給你修的？”
“對，就是那男人拿錢給我修的，小俊的學費也是他出的。”小美說道。
“哪像你這個窩囊廢，上班掙的那點錢都被你吃喝完了……”小美越說越來勁。
種種過去的不堪在我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那過去吵架打架的畫面在眼前不停的閃現。
我竟一時語塞，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心中只有一種想法，那就是弄死眼前的小美。
我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於是，我衝到牆角撿起一根木棍就向付小美的腦袋上砸去……
頓時我愣住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獃獃的站在原地一動也動彈不得。
小美慘叫一聲，一隻手蒙住頭，然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鄰居聽到動靜跑了過來，在一群人的圍攻下，我再次被送回了精神病院。
過了兩天，派出所民警就來精神病院找我做筆錄。
我從警察口中得知，小美沒什麼大礙，在醫院裏觀察了一天，
第二天就回來了。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再也沒有了逃出去的打算，這麼多年了，家裏也再沒有人來看過我。
偶爾逢年過節的單位領導還會來表示一下慰問，其實，所謂的慰問就是買點小東西，然後讓我們和領導站在一起，假裝握手，最後拍幾張照片走人，每次都是這麼個流程，從來沒有哪個來慰問我們領導變過這些流程。
再來說說我們四個人出逃的情況。那個到現在我也不願意提起名字的人死了，然後拉火葬場燒了，再後來就不知道了。
在我們四個從精神病院逃跑的人中，我是最慘的，孫大明和賀嘉都是回到家后家裏人來給他們辦了出院手續，從此他們不再呆在精神病院了。
儘管後來他們兩也都住了進來，但我那時候就真的很羨慕他們，他們有人接有人管，而我呢？兒子成了別人的兒子，女人更是成了別人的女人。
如果我被車撞了，或者我直接死了，那倒是一了百了，何必讓我繼續住在這精神病院裏呢？
現在說來，這些不過是一堆陳年往事，不值一提。
再回到精神病院后，我的日子沒有那麼自由了，因為有過一次外逃的經歷，護工和護士，包括醫生對我都懷有芥蒂，擔心我哪天又跑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或許，我這輩子再也沒有了逃跑的慾望。
大概過了兩年，我們搬了新院區，也就是現在的這個位置，我們再不用住那低矮、潮濕、鼠患和蛇患的昏暗的房子裏。
這裏雖然也是很老的建築，但它寬敞、高大、明亮，和原來比起來，簡直就是鳥槍換大炮，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那是沒法比的。
由於地盤實在太大，一下子也沒有那麼多人住，再說也沒有那麼多工作人員，整個醫院就分了男病區和女病區。
男病區在二樓，女病區在三樓，他們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一起辦公。
現在的房間一個可以抵原來的兩個三個，甚至四個都可以。看到這麼好的環境，所有人都喜笑顏開。
不，應該是所有的工作人員和一小部分病友喜笑顏開，大部分病友你換成什麼樣的環境他也是高興不起來的，我也一樣，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剛搬過來就來了一些新的醫生護士，後來還來了幾個護工，都是陌生面孔，我從來沒有見過。
這些醫生都是正規的大學生畢業，有大專的、本科的，有中醫的、有西醫的，還有中西醫結合的，有了他們，我們的生命有了更好的保證，他們的技術水平也整體提高了，醫院在當地的名氣也水漲船高了。
醫院搬遷后，不光他們工作人員的心情好了，慢慢的，我們病人的心情也舒暢了起來。
他們很少像過去那樣打我們、罵我們，就連吼我們也變得越來越少了。
人是環境的產物，在特定的環境裏同樣的人在不同的環境就會有不同的表現。比如他們的言語、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