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遇李尋歡
冬,初雪,雪花盛放。
陳論望着已經徹底痊癒正要向他告別的善之也是十分滿意,畢竟他獲得了十幾門佛門功法,還有關於這次血菩提的事情,以及來的部分高手的情報,收益太夠了。
而他只是交給了善之龍象般若功,說不上是不是坑了他。但是陳論反正不虧。
大般若掌,金剛掌,捏花手,破魔指,大力伏魔拳,金剛童子功,還有那卧虎步,陳論終於有了自己的輕功身法。
練了一段時間之後,基本上全步入門了。而且龍象般若功馬上就要跨入十重的大成之境!
陳論和江玉燕說了幾句,給了她很多銀子讓她自己去逛街,自己轉身去喝酒聽曲去。
桌面上堆着好幾壇酒,這酒是陳論買的,所以他一碗又一碗的喝着,而且喝得很快。
店主瞧着陳論,目中充滿了愉快的神色,他很少遇見能令他覺得有趣的人,這客官卻實在很有趣,因為可以給他賺大錢。
道上的積雪已化為堅冰,車行冰上,縱是良駒也難駕馭,那虯髯大漢已在車輪上捆起幾條鐵鏈子,使車輪不致太滑。
鐵鏈拖在冰雪上,“格朗格朗”的直響。
酒店樓上便多了三個客人,就坐在陳論身後的桌子上。
少年忽然放下酒碗,瞪着李尋歡道:“你為什麼定要我到這酒樓上來喝酒。”
李尋歡笑了笑,道:“只因為那地方已非久留之地。”
少年道:“為什麼?”
李尋歡道:“無論誰殺了人後,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麻煩的,我雖不怕殺人,但平生最怕的就是麻煩。”
少年沉默半晌,這才又從罈子裏勺了一碗酒,仰着脖子喝了下去,李尋歡含笑望着,很欣賞他喝酒的樣子。
過了半晌,少年竟也嘆了口氣,道:“殺人的確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有些人卻實在該殺,我非殺人不可!”
李尋歡微笑道:“你真是為了那錢,子才殺那人的么?”
少年道:“沒有那銀子,我也要殺他,有了那銀子更好。足足五十兩。”
李尋歡道:“為什麼你只要五十兩?”
少年道:“因為他只值五十兩。”
李尋歡笑了,道:“江湖中該殺的人很多,也有些不只值五十兩的,所以你以後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大富翁,我也常常會有酒喝了。”
少年道:“只可惜我太窮,否則我也該送你五十兩的。”
李尋歡道:“為什麼?”
少年道:“因為你替我殺了那個人。”
李尋歡大笑道:“你錯了,那人非但不值五十兩,簡直連一文部不值”
他忽又問道:“你可知道他為何要殺你么?”
少年道:“不知道。”
李尋歡道:“因為人人都知道,荊州城裏有一顆血菩提。而那些人雖然沒有殺他,但卻已令他無法在江湖中立足,你又殺了找死鬼,他只有殺了你,以後才可以重新揚眉吐氣,自吹自擂,所以他就非殺你不可,江湖中人心之險惡,只怕你難以想像的。”
少年沉默了很久,喃喃道:“有時人心的確比虎狼還惡毒得多,虎狼要吃你的時候,最少先讓你知道。”
陳論自從看着他們上來,對他們的身份就已經有了猜測,聽到如今反而有些感慨,好似是聽到了自己一路走來的心酸和無奈。
人在江湖,本就是身不由己。
他喝下一碗酒後,忽又接道:“但我只聽到過人說虎狼惡毒,
卻從未聽過虎狼說人惡毒,其實虎狼只為了生存才殺人,人卻可以不為什麼就殺人,而且據我所知,人殺死的人,要比虎狼殺死的人多得多了。”
李尋歡凝注着他,緩緩道:“所以你就寧可和虎狼交朋友?”
少年人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要着道:“只可惜它們不會喝酒。”
這是李尋歡第一次見到少年的笑,他從未想到笑容竟會在一個人的臉上造成這麼大的變化。
少年的臉本來是那麼孤獨,那麼倔強,使得李尋歡時常會聯想到一匹在流浪的狼。
但等到他嘴角泛起笑容的時候,他這人競忽然變了,變得那麼溫柔,那麼親切,那麼可愛。
李尋歡從未見過任何人的笑容能使人如此動心的。
少年也在凝注着,他忽又問道:“你是不是個很有名的人?”
李尋歡也笑了,道:“有名並不是件好事。”
少年道:“但我卻希望變得很有名,我希望能成為天下最有名的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忽又變得孩子般認真。
李尋歡笑道:“每個人都希望成名,你至少比別人都誠實得多。”
少年道:“我和別人不同,我非成名不可,不成名我只有死!”
李尋歡開始有些吃驚了,忍不住說道:“為什麼?”
少年沒有回答他這句話,目中卻流露出一種悲傷憤怒之色,李尋歡這才發覺他有時雖然天真坦白得像個孩子,但有時卻又似藏着許多秘密,他的身世,如謎卻又顯然充滿了悲痛與不幸。
李尋歡柔聲道:“你若想成名,至少應該先說出自己的名字。”
少年這次沉默的很久,然後才緩緩道:“認得我的人,都叫我阿飛。”
阿飛?!
李尋歡笑道:“你難道姓‘阿’么?世上並沒有這個姓呀。”
少年道:“我沒有姓!”
他目光中竟似忽然有火焰燃燒起來,李尋歡知道這種火焰連眼淚都無法熄滅,他實在不忍再問下去。
誰知那少年忽又接道:“等到我成名的時候,也許我會說出姓名,但現在..”
李尋歡柔聲道:“現在我就叫你阿飛。”
少年道:“很好,現在你就叫我阿飛--其實你無論叫我什麼名字都無所謂。”
李尋歡道:“阿飛,我敬你一杯。”
果然是那小李飛刀和阿飛!陳論這終於肯定,心裏則開始摸索起來別的事情。
剛喝完了半碗酒,又不停的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又泛起那種病態的嫣紅色,但他還是將剩下的半碗酒一口倒進脖子裏。
阿飛吃驚的瞧着他,似乎想不到這位江湖的名俠身體競是如此虛弱,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很快的喝完了他自己的一碗酒。
李尋歡忽然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這個朋友?”
阿飛沉默着,李尋歡笑道:“只因為你是我朋友中,看到我咳嗽,卻沒有勸我戒酒的第一個人。”
阿飛道:“咳嗽是不是不能喝酒?”
李尋歡道:“本來連碰都不能碰的。”
阿飛道:“那麼你為什麼要喝呢?你是不是有很多傷心事?”
李尋歡明亮的眼睛黯淡了,瞪着阿飛道:“我有沒有問過你不願回答的話?有沒有問過你的父母是誰?武功是誰傳授的?從哪來?到哪裏去?”
阿飛道:“沒有。”
李尋歡道:“那麼你為什麼要問我呢?”
阿飛靜靜的凝注他半晌,展顏一笑,道:“我不問你。”
李尋歡也笑了,他似乎想再敬阿飛一杯,但剛勺起酒,已咳得彎下腰去,連氣都喘不過來。
“傷心事自有傷心人,可否讓我也來喝幾杯。”
陳論說著一隻手上抬起足足十壇酒,一談一談的堆疊在一起,快要頂到酒樓的頂板了,但也絲毫不見有一滴酒撒了出來。
隨後坐在李尋歡的對面,三人呈現三角的坐位。
酒是好酒,人是好人。
可是好客有,惡客自然也不少。
這少年似乎天生有種野獸般的本能,能覺察到別人覺察不出的事,李尋歡向他讚許的一笑,然後就朗聲道:“各位既已到了,為何不過來喝杯酒呢?”
道旁林木枯枝上的積雪,忽然簌簌的落了下來。
有人從雪地里走過來,也有幾個人影直接躍上了酒樓!
陳論則是坐在原處,按兵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