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啊
雖然一門十八流的路攤貨色的武技他都沒有,但要是給他一門華山派的入門劍法之類的,學是肯定會學,東西也是真的特嫌棄。
“小鈞你的傷勢……加重了?”易向凡看着夜幕下的最後一個客人從入門到入座幾步路走的怪怪的模樣,都忘了平素以固定頻率往嘴裏丟的肉丁。
“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搓裂了傷口。”尹鈞撓頭尬笑道。
易向凡想起來趕忙吃了個肉丁,“哦~我說你怎麼走的這麼慢,還這麼彆扭,吃啥?”
“得吃藥膳好好補補,靈芝雞和養腩煲。”尹鈞癟嘴道。
“你多等會,葯膳得多需要點時間。”易向凡招呼着林希道幫忙。
尹鈞瞳孔劇烈收縮,深深看了眼輕瞥自己一眼的精神矍鑠、慈眉善目的鬼廚——林勉,“林老,來壺米酒。”
“嗯~”躺在櫃枱后的躺椅上看書的林勉起身打了壺酒放在了櫃枱上,“你這個年紀喝點米酒挺好的。”
“林老說的是。”尹鈞自己取來米酒,思索着剛才突生的如芒在背感,這種比虎狼凝視還讓人難受的目光,正是林勉給他的,可這老頭是看出了什麼才會這般看自己?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這個天下分九州,呈北斗九星般首尾分佈,卻又首尾銜接,腳下的大地似乎也是球形。
九州又為五大帝國佔據,雒水村屬於凌雲帝國佔據的玄州境內。
立國已有六千年的凌雲帝國又分以郡、府、縣三級城池統轄帝國近乎兩州的疆域。
此三類城池皆設有城主府,鎮壓當地江湖,保一境安穩。
而雒水村則歸屬於邑風郡、撫寧府、洱津縣、清河鎮。
飛雲宗是邑風郡的頂尖勢力,附庸的白雲門在撫寧府境是稍弱於六家頂級勢力。
歸屬的清河鎮在東邊二十八里,北邊三十二里為青石鎮,西邊三十六里為大石鎮,南邊三十八里為柳林鎮。
每個鎮都有縣城主府委派的人坐鎮,人數並不一定,蓋因境內武者的多寡強弱而決定。
不論清河鎮還是說帝國疆域的各級城池,沒有貫通自己修鍊的功法特定的運轉經脈竅穴的武者佔據了大多數。
這些與他一般的武者,只能以先、後天精氣修鍊轉化內力,實力有一定的限度。相信飛雲宗和白雲門的弟子,也是這個階段的武者居多。
在先天精氣有限的情況下,着重點都在後天精氣上,沒有高年份的藥材等資源時,多餐多食貌似是唯一的途徑。
葯膳……可真香,真好吃,好吧,尹鈞的萬千思緒完全被上桌的美食引誘歪樓。
翌日,清晨。
尹鈞習慣性的背上背簍到食肆解決早餐,吃了頓奢侈的葯膳羹湯下的面,然後又不急不緩的進入茫茫山巒。
穿雲山崖之巔,望着跌宕起伏的各態山丘與流雲百姿卷舒,心曠神怡,無盡艷羨。
“這番心性,背負血仇,委實可惜。”緩慢踱步而來的黎老六盤坐山崖小道邊,幽幽說道。
“想要我的命?”尹鈞笑問道。
“白雲門以三個金幣懸賞你的消息,若是捉你過去可換得一門白雲門的上乘功法或武技。”黎老六淡笑一聲,說道。
“看來我的命挺值錢的。”尹鈞認真點頭道。
黎老六原地轉了半圈,將一條腿吊在了山崖外,“我還以為你會否認。”
“我想,白雲門花了這麼長時間找我,
應該是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辯駁無用。”尹鈞搖頭道。
“很有自知之明。”黎老頭笑道。
尹鈞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搖了搖,“非常大的一個優點,但你沒有。”
“怎麼說?”黎老頭笑問道。
“既然你知道白雲門在找我,應該也知道他們昨天就到了清河鎮,可為什麼他們今天這時候了還沒來雒水村呢?
你更不應該仗着自己早已為武者之身便這般戲耍於我,乾脆利落的出手,或許就不是身死之局、命喪黃泉。
不過有一點你可以放心,在我這裏,禍不及家人。”尹鈞眼底閃過一絲不忍與狠厲之色。
在黎老六面色劇變之時,他的思緒已經跑到了曾想夢寐以求的江湖到底是什麼?為的又是什麼?得到的又有什麼?
“無望散?”黎老六面色潮紅,七竅中溢出細小血線。
“雙青草炮製而成的毒藥被江湖人統稱為‘無望散’,各種毒方不多不少,正好是你年歲的三十有六之數。
我呢僅知三種。早上給白雲門弟子用了一種,給你用了第二種,第三種我會留給你們黎家可能找我復仇的人。”
尹鈞話音剛落,幾次掙扎未能起身的黎老六,仰面倒地掉落山崖。
而他此時此刻想的卻是林勉此人,以黎老六猖獗的表現來看,應該也沒看出他是武者的事,慈眉善目的林勉是怎麼看出來的?
百思不得其解!
他沒再理會黎老六的屍體,山林中會有幾隻野獸夜間飽餐一頓。
去了趟地下山谷只採了八株葯,來到雒水村西北處的第一個山頭上的小泉旁,入定一樣看着小泉滲出的泉水從豁口流溢蕩漾的波紋。
全然忘記了時間的流逝,轉眼就是夜幕初上。
“爺爺給我的十二種毒方,是讓我保命還是殺人?”尹鈞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小心,明亮異常的夜色下,彷彿很難辨別腳下的路。
“江湖是你死我活,而不是婦人之仁。”
一招鮮,吃遍天。
尹鈞不覺得屢屢以毒對敵有什麼不可以的。
雒水村西北第一個山頭小泉流出的泉水,入村流經村落北部,折轉東流,再從東南角流出,沒入官道旁的水渠。
自歷程悉數為石質的溝渠中潺潺流動的泉水,清澈見底,是雒水村數十戶人的水源。
打東邊山林繞到西北小泉旁發獃結束的尹鈞,雙手置於水中,只覺冰涼入骨,頭腦頓時感覺萬分清醒。
他沒有先行歸家,打算去藥鋪賣了藥草,再吃過飯回家睡覺,有時候,再三奔赴追索的目標,也會因為籠罩心靈的煩思而暫且擱置一旁。
“六百八十文,小鈞,你可以啊,再過兩年絕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呂遷洲相當驚奇於再度映入眼帘的年份較高的藥材。
“差點把小命丟掉了,怎麼可能會沒有點收穫呢?”尹鈞點了點頭,接過錢去了對面的食肆,“凡哥,整倆菜,葯膳啊。”
“要不給你來壺酒先喝着等會?”易向凡像是耍雜技一般換着手法往嘴裏丟肉丁,不時還要抽空抿口綿綿的米酒相佐。
“好啊!”霍弘輕笑着點頭。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每個人有各自的排遣之法,而酒在其中演繹了無盡的風采,無數的英雄豪傑為其折腰低眉,求其解悶暫忘懷中事。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無數的江湖客為什麼都會有無憂君陪伴,或許,他以後的漫漫江湖,也需要。
璀璨的星河懸挂在夜色的幕布上,眨巴眨巴的閃着或明或暗的光芒,月牙兒悄悄且勻速移動着腳步,若隱若現的曲線,像是個身着半透明紗裙的佳人,撩撥世人的心弦。
月色之下,尹鈞在後院內踩着笨拙的步伐,雙手扭曲舞動,時疾時徐,極似是耍雜技的賣藝人。
一心兩用,同時修鍊凌波微步和天山折梅手,對於他而言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從正式隨爺爺採藥的那一天開始算起,尹鈞採藥的履歷已有整整八年,練就出了一副堪比獵人的上乘心性,絕佳的細心、耐心……一應俱全。
這也是他能憑藉先天有損這種奇差無比的天資擁有尚且湊活的修鍊速度的根本原因。
而天山折梅手的口訣其實是調勻內力的訣竅,全真心法又號稱是玄門正宗,內力運轉自是異常的平穩和順。
他也便省去了入門的口訣之難,不然怎能說是眼前最適合的武技呢?
“呼……估摸着再有個把月就能打通任脈。”尹鈞結束修鍊想到全真心法遲遲未能達到睡覺時也能運轉的高度,歡喜習武進度時難免凝重失敗的考量。
“砰砰砰……”
“呃……小鈞。”
“進來吧。”尹鈞一臉無奈的看着明亮月光下陳洪堂敲敞開的大門,瞅見後面兩個被攙扶的男子,問道:“打獵吃了點虧?”
“對,有頭落單的青狼,臨死反撲抓傷了兩個兄弟。”陳洪堂搖頭道。
“坐這兒。”
尹鈞一邊給兩個傷員的傷口敷着參生莖藥粉,一邊說道:“你弟弟的傷怎麼樣了?”
“我正要說這話呢,舍弟的傷一副葯下肚便已大有起色,想好好感謝你來着,一直沒碰見你,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陳洪堂遞來一把銅錢說道。
“好了……好啊。”尹鈞收下了陳洪堂遞來的三十文診金,若不是再次遇見,一時還沒想起來這事。
暗暗訝異於出手診治陳洪濤,必然會痊癒但卻丁點醫術傳承都沒得到。
“小鈞,我還有件事想麻煩你?”陳洪堂訕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