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敗逃
蘇一川學着先前韓傑山的語氣輕輕笑道：“正是在下。”
韓傑山嗤笑一聲，一身沸騰氣血化出肉眼可見的鮮紅罡氣，以掌變拳，一拳便震散了包裹在蘇一川右掌的玄黃真氣。
蘇一川被這一拳打得身子后傾，眼看就要倒飛幾步，卻又被韓傑山一把拉住胳膊，強行止住倒退的趨勢。
不等反應，韓傑山用力一拉，將蘇一川拉近跟前，又是剛猛雄勁的一拳往蘇一川腹部轟去。
哪怕以蘇一川體魄，吃下這一拳，也要落得個凄慘下場。
蘇一川左手微動，寒光閃過，問春秋隨心念而出鞘，徑直插在二人中間。
蘇一川另一隻手握在劍柄之上，問春秋劍身浮現幾縷青氣，劍鋒正對韓傑山的拳頭。
在這關鍵時刻，韓傑山收回了部分力道，顯然是不願做這以傷換傷的勾當，他能感覺出來眼前這把三尺青鋒的銳利。
血氣迸發，青氣四溢，問春秋飛出數米之遠，光是炸裂的氣機便將蘇一川掀飛出數丈。
蘇一川翩然落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店鋪皺了皺眉，地方狹小三人不好各自施展劍招。
蘇一川看向朱賀，對其使了個眼色。
平日裏反應總慢半拍的老實人朱賀，在此刻思緒轉得倒也算快。
短暫呆愣后便明白了蘇一川的想法。
雙手持千仞巨劍，朱賀調動起全身內力，陣陣玄黃之氣於劍身湧出，古樸氣息顯得千仞巨劍更顯厚重，不過片刻時間，千仞劍看上去就像暴漲了數倍大小。
韓傑山腳步前踏，沒等出手打斷朱賀的一式斷崖，蘇一川持着裹挾着凌厲青氣的問春秋再次殺來。
韓傑山伸出一指，濃鬱血氣將手指包裹得嚴嚴實實，隨後竟有晶瑩光芒閃耀，其手指在此刻看上去猶如晶體一般堅硬。
一指點向問春秋。
並非是韓傑山託大瞧不上蘇一川，故意藉此譏諷後者，相反，正是重視這一劍，韓傑山才以自己獨特法子將龐大血氣凝聚在食指，以凝練到極致的氣機去攔這一劍。
“叮！”
碰撞一剎，清脆聲響傳出。
各自凝練的真氣在此刻從劍尖指尖相接處轟然爆發。
如大浪潮頭奔騰的青色血色兩股氣流在店鋪內席捲，爭鋒相對激烈碰撞。
本想靠近幫忙的蕭溫此刻也不得不退至一旁暫避風頭。
“還真是貨真價實的自在境。”韓傑山開口陰陰笑道，“看你樣子的確像傳言那般才二十歲左右，嘖嘖，天才，真是天才。”
“你說西景江湖好不容易出了你這麼個妖孽，卻被我扼殺於此處，太一閣那些門派會作何感想？”
蘇一川冷眼相對，沒有說話。
不是不想說，此時此刻，兩招相對，力與氣機都已逼到極致，一開口便是泄氣，一說話勢頭便要弱上一籌。雖說自己有納氣六法能吞吐六次氣機充盈體內，但看那韓傑山這副模樣，肯定亦未用全力，蘇一川不敢輕視半分。
“沒意思。”韓傑山失去興緻，原本停滯不前的一指再度緩緩前進。
蘇一川也被一步一步逼退。
韓傑山沉喝一聲，更為龐大的血氣順着臂膀湧向手掌，本來只是一指如血色晶體，此刻霎時間整個手掌都變成了血色晶體的模樣。
韓傑山直接一把將問春秋抓在手中，劍身上縈繞的青色真氣也被他一手囊括，聚攏掌心。
任由鋒銳氣機在掌中激烈掙扎，韓傑山臉色淡然，
隨後狠狠一握，青色氣機頓時湮滅，店鋪內青色氣流也隨之消散於無。
在蘇一川錯愕的目光中，韓傑山緊接一拳狠狠砸在蘇一川背部。
蘇一川被一拳砸得趴在地面，吐出一口鮮血，劇烈撞擊讓他一時間呼吸困難，有些暈眩。
韓傑山沒有絲毫猶豫，抬腿就要一腳將蘇一川頭顱徹底踏碎。
一股無形波動湧來，韓傑山抬眼一看，朱賀的斷崖已然式成，勢大力沉的一劍向此處橫劈而來。
“區區宗師境也趕着送死？”韓傑山搖搖頭。
一手伸出，韓傑山正欲毫不費勁地將巨劍攔下，好打破這些年輕後生的幻想，讓其認清差距，卻是神情微變。
朱賀此招根本不是沖自己而來。
聲勢不俗的一劍橫掃而過，雄渾的玄黃氣息自牛肉店鋪里往外猛地擴散，一陣轟隆巨響，店內粱柱盡數被一劍劈斷，店鋪也轟然倒塌。
韓傑山搶在店鋪徹底轟塌前身形掠出。
大量煙塵瀰漫，韓傑山一揮衣袖，周遭煙塵被一陣狂風倏然吹散。
找尋一圈，發現三道人影飛速離開。
靜靜望着蘇一川三人慌不擇路地朝匡山上逃去，韓傑山嘴角一勾，撣了撣衣袖，不急不慢地在三人後面跟着。
然而蘇一川三人往匡山上逃去實屬無奈之舉，要麼朝山上跑，要麼從另一邊向官道逃離，後者就意味着他們要從韓傑山手裏搶出一條生路。
匡山上還是有不少人影，蘇一川嘴唇顯白，受了內傷，三人一路狂奔的模樣引得不少行人注目。
蕭溫扭頭朝後看了一眼，那剜心魔頭韓傑山此刻渾身氣息內斂，就像一個普普通通不起眼的路人，順着三人的腳步慢悠悠地朝這邊走來。
從旁人身邊經過也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分明一副吃死了蘇一川三人的樣子。
蘇一川沉默了一會兒，看向朱賀二人，語氣略顯猶豫。
“二位師兄。”
朱賀與蕭溫應聲看向蘇一川。
“這麼逃下去，遲早會被韓傑山追上。”
“能拖一陣是一陣，待會兒再另尋他法。”蕭溫無奈道。
“他韓傑山這自在境，已是登至頂峰，不說離小菩提差臨門一腳，但的確要勝我許多。”蘇一川嘆氣道，“雖然二位師兄離自在境已不遠，可終究還沒到。”
朱賀臉色一沉，看向蘇一川的眼神嚴肅，“小師弟想說什麼？”
“現在能攔住他的也只有我了，我替二位師兄爭取時間，你們先逃。”
聞言蕭溫慍怒不已，斬釘截鐵地說道：“想都別想！我們可是你師兄，要逃也是你逃。”
對於二人反應早有預料的蘇一川輕聲道：“方才我還未盡全力，他韓傑山是要勝過我不假，但想殺我也要費不少力氣。我不會與他硬拼，只會一路牽扯將他往落梅郡引去。”
“二位師兄回宗讓師父師叔前來救我便是。”
蕭溫說什麼也不肯，“我們速度再快，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十天時間，十天！你能拖這麼久？怕是一天就筋疲力盡讓那韓傑山把心都挖了。”
“相信我！”蘇一川目光堅定，“我真能拖住，否則硬斗下去我們三個都要死在這。”
身為大師兄的朱賀神色掙扎，良久后還是搖搖頭：“此事再說。”
蘇一川哭笑不得，都這節骨眼了還再說呢。
三人不知不覺已經逃到匡山山頂，一大片桂花樹引入眼帘，地面落葉夾雜有墜落的桂子，桂香撲鼻。居高臨下還能一眼望到那滄北江，細小如葉的船隻在其上漂流。
只是這番美景在逃亡的三人眼裏也沒有了欣賞的念頭。
山下傳來一陣騷動，隱隱響有幾聲哀嚎。
蘇一川盤腿而坐，調養傷勢。
傷得不重，主要是韓傑山那詭異的血氣在體內竄動，不靜下心來就壓制不住。
蘇一川大概看出來了韓傑山的部分底細。與他心中所想一致，韓傑山並不是真的喜好這一口心頭血，應是所練魔功而導致的。
這也是韓傑山為何言自己“一天殺十人，不多不少”的緣故，心頭血算是人的一身精血所藏之處，韓傑山除了練功需要，恐怕還為了彌補自身的武功缺陷。
此類秘籍講究一個殺伐血腥，以人精血煉身，修為一日千里，進步神速。但是這種武功弊端也斷然不小，作為事半功倍的代價。
蕭溫跨着個臉道：“晦氣！吃個牛肉喝口酒都能撞見傳聞的剜心魔頭。”
朱賀則一本正經地說道：“就是該遇着，免得無辜之人因他丟了性命。可惜我們三人實力差了些，不然便可將其就地正法，為江湖除去一個禍害了。”
沒過多久，蘇一川緩緩睜開雙眼。
“怎麼樣了小師弟。”蕭溫問道。
蘇一川目光直視前方，沒有回答。
朱賀順着蘇一川的視線看去，微微一嘆。
韓傑山雙手染血，一臉平靜地朝三人走來。
“沒路了，三位不逃了？”
蕭溫冷哼一聲，“沒路了還逃什麼？腦子有病。”
君子也是有脾氣的。
韓傑山不去搭理蕭溫的呈口舌之快，低頭看了看自己猩紅的雙手。
“本想以三位的心頭血來補今日差的三人，不過天色已經晚了，你蘇一川再怎麼說也是個自在境，若是沒有及時殺死三位取到心頭血，那我可有麻煩了。”
韓傑山緩緩靠近，語氣平淡地說著，“所以在上山的路上，隨手抓了三人湊數，這東西，我不挑。”
“按理說我目的已達，可以放你們三人離去了，不過嘛……”韓傑山語氣一頓，看向那剛剛站直的身影，“你蘇一川，我是真想殺。”
“你們這些練武的天才，我素來不爽。”
蘇一川握住問春秋，青黃二氣交相盤旋，如兩條火龍盤踞在劍身之上。
冷冷看着臉色終於變得有些凝重的韓傑山，蘇一川淡淡道：“想殺，你來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