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生活(中)

你好生活(中)

“阿媽,我晚上去小玲家吃!”

我跑出門口就對着旁邊坐在家門口的阿媽說。

“你江阿叔晚上要回來,你說話做事要精明,不能魯莽!改天我們請吃飯,再說說你和小玲的事情。”阿媽囑咐我說。

我並不意外,在我們這裏,偏遠的山村裡。

我見過十六歲花一般的年紀就訂婚的,更甚者已經結婚的也不是少數,孩子都能上小學了才去領證是習以為常的事。

而我算得上是幹部子女,家裏條件是極好的,江阿叔又和我阿爸是發小,對於娃娃親之類的事情也有酒後談過,雖說阿爸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但舊觀念依舊是在的,最大的底線就是到了結婚的年紀舉辦婚禮,這之前提親之類的是極其推崇的。

我的心情很好。

小玲從屋裏出來,她大概也聽到阿媽的話,小臉通紅。

她不敢看我阿媽,恨恨的看了我一眼,便去了地里。

阿妹在一旁吵着要我抱,我伸出手去將他抱起,她靠在我的肩上,嘴裏流着哈喇子。

……

已經傍晚,江阿叔騎着老舊的摩托車回來了。

我趁此機會去了他家。

“是木生啊!”江阿叔見我到來,笑眯眯的看着我。

“江阿叔!”我打過招呼,幫着江阿叔將摩托車上捆綁着的蛇皮口袋搬下來。

“麻煩你了,木生!”江阿叔客氣道。

我有些不知所措,頭一次見江阿叔心裏有了一絲膽怯。

小玲在一旁低着頭,時不時看看江阿叔,時不時看看我。

“小玲,你去收拾桌子,馬上吃飯了!”劉阿嬸在裏屋沖小玲道。

江阿叔顧不上和家裏人搭話,還不知道我在他家吃飯的事。

“劉阿嬸讓我晚上在這邊吃飯!”我怯怯道。

江阿叔呵呵一笑,“快去洗手吧!”

我點點頭,徑直往裏屋走去。

小玲正在忙着端菜,拿碗筷。

見我時會不自覺低頭,小妮子還是很害羞。

江阿叔招呼我坐下,叫小玲去忙。

又是問起我的學習,又是問我阿爸的情況,最後囑咐我要好好照應小玲等等幾乎是一碰面就說得最多的話。

我有些放不開,這也是頭一遭。

對於這個打小就對我好的阿叔,我心裏生出一點負罪感來,很奇妙。

“聽人說大同山那邊塌方,這事兒你知道嗎?”江阿叔試探着問我。

“李阿叔下午時候過來和我們說了,劉阿叔晚些時候又來通知我們說阿爸沒事兒!”我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去鄉里忙活,顧不上打聽,回來時聽說這事兒,好一陣擔心!”江阿叔道。

“劉阿叔去哪兒了?”我找尋四周,不見小玲舅舅的影子,問道。

聲音有些大,在廚房忙活的劉阿嬸聽見,便衝著我道:“去山後做活去了,說是修什麼蓄水池……”

然後又衝著在忙碌的小玲道:“叫你阿爺出來吃飯!”

小玲又跑到樓梯間旁邊的屋子去,叫江阿爺起床吃飯。

……

夜很深,門口。

當江阿叔知道我拐走他的寶貝女兒時,就總是笑嘻嘻的看着我,搞得我心裏發慌,兩股戰戰。

“你阿爸平日裏與我喝醉了就論起這事兒,說要讓小玲給你做媳婦兒,我說訂個娃娃親他又不幹,這倒好,攛掇起兒子直接動手了!好啊!真的好啊!”

江阿叔的臉色通紅。

吃飯時喝了太多的酒,一邊盯着我,還一邊呲着大牙樂。

我原本以為事情不會順利的時候,他回憶般說起這些。

“我也真心喜歡小玲,否則我不會如此!”我的心裏還是發虛,有些從心。

見江阿叔掏出煙來四處找火,我便掏出我的打火機給他點上。

“你小子,學會抽煙了?”江阿叔有些詫異的看着我。

“不總抽,偶爾!”

我是心虛和緊張的。

江阿叔倒是沒有別的表現,遞給我一支煙。

“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

江阿叔呵呵笑道。

小玲是知道我抽煙的,江阿叔柜子裏少的那幾包煙也是叫小玲拿給我抽掉了。

“小玲給你拿過煙吧?”

果然,江阿叔都沒仔細思考,笑眯眯的盯着我。

我沒有猶豫。

“之前我沒煙抽,她悄悄給過我幾包!”

“養了個閨女,便宜你了!”江阿叔自嘲一笑。

“一個女婿半個兒!”我說。

江阿叔笑笑沒接話。

小玲又在廚房裏忙活,我說去幫他,江阿叔將我攔下,讓我陪他坐會兒,時不時的給我遞煙。

“過了年,小玲就十七了。你們也要高考了吧?嘿!不知不覺啊,閨女都這麼大了,又叫你小子給拐跑了!記得小玲三歲的時候吧?生了一場大病,我整個人都不好了,無力的癱在沙發上。還是你阿爸幫的忙,去鎮裏找了個老中醫回來,小玲是好了,可是這個人情欠下了,救命之恩毫不誇張。那時候我就在想啊,我如何能還得起這個情,於是每次和你阿爸喝酒我就會提起讓小玲給你當媳婦兒。別看都是你阿爸後來都是他提,其實他是為了我心裏好受點呢!他當做玩笑來說,但我從來都是認真的!現在好了,我心裏的愧疚少了不少啊!……嗝~我今天就很高興啊,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嗝~”

江阿叔熱淚盈眶的回憶起往事來,但我那時候只有四歲,我的記憶模糊得很,只記得我阿爸每次喝酒都會和江阿叔提起讓小玲長大了當我媳婦兒的事情。

我在一旁有些吃味,心裏複雜得不得了。

阿媽這時候也帶着阿妹過來,見我手裏拿着煙,也沒多說什麼,看着醉醺醺的江阿叔。

“你念叨了十多年了,真到了這個時候心裏不好受吧!”

阿媽和江阿叔攀談起來。

“阿姐!直到現在我心裏才是個滋味啊!”

江阿叔帶着哭腔對我阿媽道。

我阿媽和江阿叔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親戚,與其說是親戚,倒不如說是一個姓的家人,我們這裏叫“家門兒”。

阿媽長江阿叔半歲,所以江阿叔一直叫我阿媽阿姐。

“我去幫小玲!”

我借口正要離開

“帶着你阿妹去!”阿媽說。

我接過阿妹,進裏屋去找小玲。

小玲是害羞,一直躲着沒出來。

江阿爺見我來,晃晃悠悠的去了門口和江阿叔坐在一塊,劉阿嬸也不忙活,笑着對我點點頭,然後也去了門口。

“害羞了?”我調侃道。

“阿爸從小就悄悄告訴我以後盡量做你的媳婦兒,我的命是楊阿伯救的!”

小玲道。

我還是有些震驚,儘管江阿伯已經給我說明白了。

“那你不和我說?”

我問。

“我怕你不喜歡我!”

小玲道。

我愣了一下,小玲淚眼婆娑的看着我。

我將他擁入我的懷裏,手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

“可偏偏我喜歡你!”

阿妹在一旁因為我沒有抱她的緣故,吵着“阿哥,抱!”

小玲噗呲一聲,哈哈大笑。

我抱起阿妹放在我的腿上,小丫頭在我懷裏蹭了蹭,然後又盯着小玲看,似乎在得意“看,我阿哥不抱你了,抱的是我!”

我揉了揉阿妹肉嘟嘟的臉蛋,她笑嘻嘻的在我腿上左右搖晃,兩隻手比劃着不知道是什麼,總之很高興。

“明年六月份就要高考了,你準備得怎麼樣?”

我這話算是白問,因為我和小玲考上高中已經是儘力全力了,對於大學的規劃是迷茫的,因為不敢想。

“去一個大專應該可以的吧!你呢?”

小玲把問題推向了我。

“我比你要差些,應該也是考大專吧!”

我不確定道。

小玲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只有阿妹鬧騰着。

“儘力就好!”

小玲打破了氛圍,寬慰我道。

“還不知道結果,現在悲傷有些為時過早了!”

我說。

但我深感無力,小玲至少要比我靠前一百五十個排名,而我幾乎是最後一階段的那類人。

“如果你考上了,我沒考上……”

我有些悲觀的話還沒說完。

“我總之是要嫁給你的,也只會嫁給你!過程不重要,結果是就好了!”

小玲堅定的說。

我點點頭。

“阿哥,困!”

阿妹這時候興許是累了,倒在我的懷裏,聲音糯糯的說。

“帶着阿妹回去哄她睡覺吧!我們明天見!”

小玲有些不舍道。

“好!”

我點點頭,起身。

小玲也緊跟着起身,在我要轉身時,拉住我,飛快的在我臉上留下一些唾沫,那是一個香吻。

我是不想擦掉的,甚至不想晚上洗臉洗掉。

阿妹卻手快些,靠在我肩膀上的她趁我的注意力還在小玲那時,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替我擦掉了。

小玲的臉緋紅,我又一次覺得她好美好美。

我有些不悅的和小玲道別,我不能和我的阿妹做什麼教育,她只有三歲,我也不忍心動手,或許以後會。

“晚安!”

“晚安!”

我到門口時,阿媽和江阿叔幾人還在暢談。

“阿妹困了,我去哄她睡覺!”

我對阿媽道。

不等幾人反應,我極快的溜走了。

“這孩子還害羞了!”

隱約聽到江阿叔說。

……

哄完了阿妹,我回了房間。

我睡不着。

這時候我無比激動和興奮。

窗外的月亮高掛在天空,我清楚的看到了飄落的雪。

然後我打開窗,一股刺骨的風讓我不得不又關上。

我想立馬告訴小玲,可夜深人靜,大概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我靠在窗邊,這對我司空見慣的雪,頭一次生出了一種美的感覺。

有些冷了,我便躲進了被窩。

我很快進入了夢鄉,夢裏我和小玲結婚,又在大雪紛飛裏帶着我們的孩子打起雪仗。

我睡得前所未有的舒心。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時,窗外白皚皚的一片。

阿媽在我的床頭放了一條厚實的棉衣棉褲。

我穿好後起床。

阿爺還是在火堆旁打盹。

阿奶有些焦急的盯着門外,許是擔心還沒回來的阿爸。

阿媽在忙着織毛衣。

阿妹安靜的欣賞着新衣服。

“鍋里有飯!”

阿奶道。

我點點頭,進了廚房。

飯還是熱的,我簡單吃了一些,便迫不及待的往外跑。

“阿哥,等我!”

阿妹有些焦急的看着我。

“阿哥,抱抱!”

張開小手,對我說。

“給你打了條圍脖兒,你試試!”

阿媽拿着一條黑白杠的圍脖兒說。

又給阿妹拿了一個毛茸茸的帽子戴上。

“小心點!”

我抱着阿妹去了小玲家。留下了一排雪裏突兀的黑腳印。

“吃了嗎?木生!”

劉阿嬸笑盈盈的說。

“吃過了,阿嬸!”

阿妹也學着我說“吃過了,阿嬸兒!”

“小玲還在吃早飯,進屋去烤火,暖暖身子!”

劉阿嬸說。

我點點頭,急匆匆往裏屋去。

“小玲,下雪了,吃完我們打雪仗去!”

我興奮道。

小玲有些愣住,扒了口飯,含糊不清說:“你這麼早就來找我?”

“我這不是太想見你了嘛!”

我說。

江阿爺在一旁喝着小酒,絲毫沒有對我的到來感到意外。

“吃點兒嗎?木生!”

我搖搖頭,“吃過了,阿爺!”

阿妹也搖搖頭,緊緊抱住我,似乎對眼前紅臉的江阿爺有一點懼怕。

小玲幾口扒完飯,“我去樓上收拾一下!”

我點點頭,坐在凳子上聽江阿爺嘀嘀咕咕。

大概是酒上了頭,說了一堆但我沒有聽懂一句的話。

不久后,小玲準備妥當的下來了。

還遞給我一雙粉紅色的手套,阿妹也拿到了一雙很小很小卻適合她的粉色手套。

“剛好合適!”

我為阿妹戴好手套。

又開始試着給我的手套,“有點小,但還好。”

小玲皺眉。

“要不我拿我阿爸的給你!”

“不用,就這個挺好。”

我拒絕了她這個不成熟的想法,總想着拿江阿叔的東西給我,以後我所要承受的也一定多。

雪沒停,稀疏的飛舞着。

我抱着阿妹,牽着小玲的手,在雪地里留下長長一串黑色的腳印,且雜亂。

在一塊很大的空地里停下,這裏不是耕種的地,也不用擔心會把泥土踩實。

我將阿妹放在雪地里,雪大約有十厘米厚。

阿妹步履蹣跚,跌跌撞撞的在雪中玩耍。

小玲不懷好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正納悶,一個拳頭大的雪球便飛向我。

“看招!”

小玲喊着。

我輕鬆躲過,然後抓起一團雪向他丟去,她愣住了。

雪團砸在小玲的臉上。

“你完了!”

小玲很快做出反應,於是雪仗拉開了序幕。

我和小玲是敵對的,阿妹在攪渾水,一會兒丟我,一會兒丟小玲。

為了讓她有參與感,我們也捏一些很小的雪球儘可能避開她又要衝着她砸去。

阿妹“呵呵呵”的笑着,有些停不下來。

我和小玲的交手則更加殘酷。

我捏了比拳頭還大的雪球砸向她,而她也捏一個和拳頭大小差不多的雪球砸我。

我突發奇想。

趁她還在捏雪球的時候飛撲過去,將她壓在我身下。

她呼吸急促,小臉蛋兒被凍得通紅,又羞得緋紅。

阿妹見我如此,也跟着撲來,撲在我的大腿上“呵呵”的笑着。

我趁着小玲分神,蜻蜓點水般在她的額頭留下一個吻。

而她卻有些惱怒,看我雙手撐地,便用她那空着的手將我的腦袋抱住,狠狠的吻上我。

我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然後我整個人也呼吸急促起來。

約莫過了兩分鐘,阿妹“阿哥,抱抱!”的話語讓我清醒過來。

小玲這時候也推開我,我一個側翻正往一旁滾的時候也拉起小玲。

阿妹被我絆倒,坐在雪地里癟着嘴瞪我,但卻沒有哭。

小玲被我抱在懷裏,羞澀的瞪着我,想要掙脫。

“木生!下雪冷,別玩久了!”

阿媽在遠處桓我。

懷裏的小玲趁此掙脫,對着我一個白眼,然後將我拉起來。

阿妹木愣的坐在雪地里,繞有興趣一般看着我和小玲。

小玲又將阿妹抱起,阿妹沒心沒肺的笑起來。

衝著我呲牙,像是在告訴我“小玲阿姐不要你了,要我!”

阿妹的小臉被凍得通紅,我將她的帽子往下拉扯,用一旁的兩個毛茸茸的耳朵將她的小臉蓋住,繩子沿着臉頰兩邊而下,在她的脖子處打了一個小小的且松的蝴蝶結。

“我們堆個雪人就回來!”

我大聲回答着阿媽。

“別讓阿妹凍着了!”

阿媽說。

“不會的!”

我回答。

“別欺負小玲!”

“是她欺負我!”

我剛說完,小玲的手不老實的往我腰間而來,我也不躲。

費了好一番力氣,小玲得逞的笑了。

而我沒有感覺,全是襖子替我擋住了傷害。

“阿哥!雪人!”

阿妹在小玲的懷裏高興道。

我和小玲相視一笑。將阿妹放下后,便準備開始堆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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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花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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