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
經過了透明艙段過後，為了保險起見，白浚還是廢了一番功夫在一個出艙口附近找到一件太空服。
太空服具有數十層的防護隔層，不只是阻隔射線還能阻隔劇烈的溫差、要命的光照、猛烈的衝擊，另外頭頂有探照燈，背後有噴氣裝置，腳下還自帶智能可控磁吸盤。
內部的緩震結構甚至說不定能讓他在剛剛的那種情況下，就算一頭撞到牆上也同樣毫髮無損。
只是在換上這身太空服的過程中白浚耗費了不少精力。
太空服的穿戴一般都是需要一到兩個助手幫忙，雖然沒有重力的情況下會簡單許多，一個人也可以勉強穿上，但是缺少一條腿也給白浚帶來了不少麻煩。
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止一次頭朝地摔到地面上，扭到左腿膝關節產生劇烈疼痛。
但最終一切都還是準備好了，只是還有一罐高壓氣體得拿在手上，這是在某次摔倒時給甩脫出來的，現在他已經沒有辦法把它給安回去了。
不過也無關緊要了，白浚可以把它掛在自己前胸的掛鈎上，雖然有點影響行動。
高壓氣體是用來在之後可能的情況下在空間中噴氣行動的，太空服內他的右手旁邊有一個小巧的操縱桿，可以控制背後那個噴氣支架上的噴口。
白浚越來越不確定之後行程的安全了，後面便是工業區，路途遙遠，空間巨大，指不定什麼時候他就需要用到噴氣功能。
繼續向前飛行，管道運輸系統的直徑越來越大，內部偶爾還可以看到漂浮着的一些工程機械人和運輸車輛，有些地方甚至破開了巨大的孔洞，甲板隔層內的電線和管道外露出來，噴洒着液體。
可能已經噴洒了有一段時間了，管道內的液體壓力已經變小，現在變成了無序地向外界湧出。
白浚慶幸自己穿上了太空服，他通過左上角的電子眼可以看到那些噴湧出來的液體是一些在溫度顯示圖上呈現為紅色的高溫液體，恐怕是因為冷卻系統停擺，冷卻管道中的冷卻液遲遲得不到降溫，才變得如此高溫。
工業區中有好幾個艙室都是需要這些冷卻液來進行降溫，如果冷卻液都已經達到了如此的溫度，工業區的大部分地方可能都已經出現了高溫危機。
他必須趕快離開這個地方，白浚抓住旁邊的扶手一拉，向前游去。
……
白浚在腦海中一邊回憶着阿斯伽羅德號中心區的地圖，一邊用手上的撬棍撬開了一個扭曲變形的氣壓門。
現在已經到達了比較核心的區域，再往前走就是飛船的中樞神經系統——飛船核心區了。
一路過來路上的氣壓門大部分都是自動關閉的，需要他用一些手段來開啟才能通過，而有些可能在爆炸之後的震動中遭到了一些撞擊而產生了變形，他不得不浪費更多的時間和力氣。
在靠近核心的地帶，飛船的防護設置要比外圍區域多得多，雖然爆炸產生的地點也在靠近中心的地區，但是這裏受到的傷害卻不是很明顯。
見過了外圍那些被破開無數孔洞的艙體過後，白浚不得不承認，飛船中央地帶的防護能力確實要強太多，不僅是甲板更加厚重，使用的材料強度更高，這邊的物品管理也更規範，重型設備在空閑的情況下一般都用各種鎖扣給固定在艙板上，這就防止了這些雜物對飛船內部造成二次傷害。
所以飛船核心區內的大部分地方看上去都是完好的。
當然也只是白浚平時都在工業區的加工車間內，
沒有在這些地方工作，很少來到飛船的核心區，沒有意識到飛船核心區的重力更小，大部分物品都需要固定。
繼續往前走去，他看到了正常運行的物流機械人在規整周圍零散開的線路和物品。
這些物流機械人自帶能源，依照自己內部晶片設定的程序運行，就算飛船已經癱瘓，中央主腦已經宕機，它們也將會在自己的能源耗盡之前繼續工作下去。
不過說起來，白浚突然開始有些不太確定中央主腦是否真的已經斷電關機了。
按理說，作為飛船最重要的主控系統，那套中央主腦肯定有獨立的核能電池備用能源，說不定此時還在飛船核心區的計算機陣列內安穩的運行着。
只是剛剛在外圍區域他所找到的所有指令屏和通訊儀都失去了信號，所以他一直聯繫不到飛船的主控系統。
但是說不定在這裏就可以了呢？
這裏的機械人還在工作。
他用撬棍敲了敲前面那個一絲不苟的機械人。
“亞麗？”
機械人仍在繼續工作，沒有任何反應。
白浚再次敲了它一下，嘗試起另外一個緊急狀態智能的名字。
“阿爾特？”
副官也沒在線。
“星蜓？”
仲裁機關也死了……也許只是這台機械人沒有聯網？
不過白浚想到，沒聯網的話這台機械人應該會回到自己的充電器旁邊待命，不可能還在這裏工作，所以這個機械人肯定還和中央主腦有一定的聯繫。
但是為什麼這個機械人對他的命令會不為所動呢？
當然白浚也不太確定這個機械人是否需要聯網才能工作，他並不是機械人程序邏輯的設計者。
走累了，他乾脆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柜子上，抓着扶手抖動自己的右腳。
身體倒是不累，主要是一直用右腳帶起放下，此時右腳開始酸痛起來。
看着前面那個無動於衷的物流機械人，沒來由的，他說出了一個在阿斯伽羅德網絡中流傳已久的名字。
“千千？”
沉默，飛船中陷入了一種死一般的沉默。
中央區域並沒有警報的聲音，但是白浚能夠從這份沉默中感受到來自飛船核心深處的震動，那可能是某些正在高速運轉中的設備，也可能是脫離了控制的重力環轉軸，在一個紀錄片中白浚曾見到過那樣的畫面，失控的重力環轉軸在空間中以一個無序的頻率轉動，因為失去調速器的控制而揮灑着自己最後的能量，那些能量衝擊着穩固的基座，將力量轉化為能夠傳導到整個飛船的高頻震動。
感受着這樣的震動，白浚突然意識到，眼前的機械人慢慢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它機械地轉動着自己頂部的光學攝像模塊，將方向對準白浚。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它底部的一個網格裏面發出來：
“你好，請問有什麼能夠幫到你的嗎？
我剛剛正在忙不好意思啊，
啊不對，飛船上怎麼還會有人？”
機械人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旁邊的幾個物流機械人也轉過了自己的“腦袋”看向白浚的方向，一個網絡中的電子靈魂接管了這處艙室。
白浚驚喜了片刻，看了一眼周圍的機械人，說道：“我被卡在了K8區的瞭望塔里，昏迷了幾個小時，我剛才擺脫危險來到這裏。”
“啊？”名為千千的人工智能似乎在計算着什麼東西，疑惑了一會才說道：“那你可能要跟我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了哦。”
白浚：“……？”
什麼？什麼旅行？去哪？
白浚並沒有過分糾結這個千千為什麼會有一些這樣不正常的語句，他撈了撈頭，問道：“我想請問下，飛船上的大家都去哪了？”
他並不確定眼前這個人工智能是否和正常的中央主腦一樣有着正經的心智，也不知道她是否會按規矩行事，因為這個名為千千的人工智能一直以來都只是阿斯伽羅德號上的都市傳聞，很多人都說在網絡上有一隻調皮的幽靈名叫千千。
只是白浚從來沒遇到過，沒有事先了解過的白浚也說不準對方是否有一個合理的邏輯能力。
抱着這樣的謹慎態度，他還是以一個比較禮貌的語氣來詢問了一下眼前的機械人，而不是以下命令的方式來讓她給出答案。
“他們都離開了哦。”
“離開？去哪？”
“當然是去木星基地啊，還能去哪？你是不是不太聰明？”
“……”
也對，沒了阿斯伽羅德號，飛船上剩下的人也沒有足夠的能力脫離木星範圍進行航行，首先船上人員的維生物資就不足以支持這樣的長途航行。
如果是坐着逃生船回到木星基地的話，還是比較容易的，只需要加速提升軌道就可以了，最快十個小時就能回到木衛二附近的基地，那裏有充足的維生供應。
但是還有一件事情白浚不明白。
“但是為什麼啊？為什麼大家逃跑了你還在這兒呢？”
一個網絡中的智能，沒有得到官方的認可，在飛船人去樓空之後反而佔據了飛船，這件事怎麼說都透露着一股陰謀論的味道，白浚開始質疑起來。
“嗯……”千千停頓了一下，白浚感覺她有點卡頓，似乎是邏輯程序經過了一段不小的運算后得出了答案，她慢慢控制着物流機械人轉向一個方向，“跟我來吧，我先帶你到安全的地方，路上再慢慢給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