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雄心
矮小的帝王坐在自己的寶座上,陽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長,並鋪滿了整面牆。
那是他的雄心。
下首站立着十多個大臣,他們都是丕平政府的高層、帝王的心腹、手握實權的重臣、殺人兇手、貴族、野蠻人。
是的、這些都是他們的身份。
誰說貴族和野蠻人這兩種身份不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諾、這不就是?
儒雅和野蠻在他們身上相處的很融洽,神性和獸性在他們臉上交相輝映。
嘶~可就是沒有人性~
複雜的人啊、裝成各種樣子,然後弄丟了自己。
他們無視旁人的憐憫,甚至還在沾沾自喜。
看吶!手中握着權柄!
看吶!身上穿着絲綢!
看吶!腳下踩着眾生!
再看吶!能夠站立的野獸、這衣冠楚楚的惡魔,才是荒唐。
他們又沒吸收惡魔之血,怎麼就成了吸血鬼呢?
是德古拉要失業了嗎?
非也、他們不是伯爵的同類,伯爵即使在最墮落的那一刻心中也尚存人性,就像一個黑色的陰陽魚,其核心始終蘊藏着一顆潔白的心。
而那些白色的陰陽魚呢?
它們會把某些東西蓋起來,有些東西不會讓你看到,讓我們看到的、是一整個白色的陰陽魚。
中間的黑點呢?
嗯——
看不見、看不清啊~
什麼?你說你看見了?
不不不、你沒看見。
我的朋友、你要——視而不見,這樣大家都好過,這樣大家才能笑着坐下來交談。
你不要把那些東西戳破嘛!
別那麼較真~
黑的白的有那麼重要嗎?自己知道就好啦。
噓——
不要太認真了,難得糊塗、難得糊塗!
我們把這黑白兩瓣陰陽魚合在一起,才是人生。
光明中孕育黑暗,黑暗中包含光明;善中藏惡,惡中有善;滋陰助陽,化陽生陰。
人事,不過一輪太極。
這天下也是一樣,久亂必治,久治則亂。
這片大陸已經穩定了幾百年,雖然偶有戰事,但僅僅局限於某個區域,大勢安穩、是這幾百年的常態。
然而安穩過久,就該亂了。
就像在一個地方待了太久的我們,總想去旅行一次,給平淡的生活撒一點鹽;但倘若總是顛沛流離,又常常要期望安穩。
人事的太極,處處充斥着矛盾,就像那難以割裂的陰陽。
亂世總是突兀的現身,它不請自來、席捲着生命,維持着平衡。
平衡、是的,人類社會的平衡。
當安穩過一段時間后,社會的人口數量將會呈幾何形快速膨脹,從而導致資源被加速消耗。
於是‘求偶’這個過程將變得更加艱難,兩性矛盾也會逐漸尖銳化,這是社會在限制繁衍的速度,以維持資源消耗和人類生活的平衡。
等到世道混亂、草菅人命、也就是人類延續受到衝擊的時候,整個社會狀態就會反過來,少數人會漸漸坐擁更多的資源,形成壟斷。
在動亂時期,由於身體構造的差異,會導致雌性更依賴於雄性生活,所以、家庭這一結構就應運而生了。
是的、家庭這種社會結構源於亂世。
但它興盛於治世。
因為它能提供穩定的社會結構。
家庭這種單位,既能保證為現有的社會結構提供勞動力,
同時還兼顧了繁衍需要,以及對老年人的管理、和照顧。
所以它很穩定,這就滿足了統治的需求,繼而被推廣開來。
但這隻限於統治的基石。
一個建築、底層需要的是穩定,而頂層需要的是華麗、是特色、是獨一無二、是地標性的摧殘燈火。
我們把這個建築帶入政體,那麼頂層就是統治階級。
他們就需要璀璨的燈火。
所以家庭這一觀念並不適用於上層階級,對於這種擁有更深追求的內部體系,我們一般稱之為——家族。
或者是皇族。
皇帝或大貴族會只有一個配偶嗎?會只有一個毫無疑問的繼承人嗎?會自己去親力親為每件事情嗎?
顯然不是的。
家族的體制由無數的底層家庭支撐,這種結構的目的不是為了生存,而是享受生活。
享受更高效的統治。
我們說,當物質生活已經得到了滿足,那個體一定會去追尋精神上的充實,用頭腦武裝自己,是上層人士的必經之路。
直白點說,吃飽了總要找點事做。
於常人而言,找點事做、無非喚作消遣。
於君王而言,精神財富、喚作雄心壯志。
統一天下的雄心壯志,即是丕平的精神追求,他在這滿足精神需要的道路上,還可以完成自身的蛻變,也就是從皇子蛻變成皇帝,再從一國之君蛻變成大洲的主人。
他坐在歷代帝王接觸過的寶座上,看着下首的一眾親信,腦子裏不知在琢磨什麼。
他的想法很複雜,筆者難以掌握。
我們只能從蛛絲馬跡中尋找帝王的思緒,這無論對於當下還是未來,都有着很重要的意義。
畢竟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決定的、可不僅僅只是自己的命運。
毫不誇張的說,帝王一句話就能改寫歷史,頒佈的一個政策就能影響千萬人的生活。
更何況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