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案

春末，夜，丑時。

齊國所轄荊州長沙郡安城縣。

縣城五公裡外的竹雲嶺，竹子長勢繁茂而高大，長者可達五丈有餘。

半山腰處並無常人居住，顯得十分清凈幽冷。

而毗鄰彩雲瀑百丈外一處坡勢稍緩的平地上，有一座精緻的竹制院落。

院落佔地一畝有餘，由於院落四周皆是數丈高的竹子，並不容易被發現。

加之方圓近千畝地區皆是安城富商玄家的私地，並不種田，能夠進入此地的人少之又少，知道這棟竹樓存在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整個院落包括主樓、偏樓、雞鴨圈、後院。

偏房、雞鴨圈分立主樓兩側。主樓建有三層，偏樓建有兩層，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別院。至於後院則是種了一些花花草草，瓜果蔬菜，以及一座十分怪異的竹樓。

竹院的建築風格別具匠心，似是有些異於世代，卻又令人生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院落雖大，但居住的人卻並不多。除了一個年輕的主人外，就只有兩個服侍主人起居的丫鬟以及兩個僕人。

今夜，平日裏黑暗寂靜的竹林卻傳來了喊殺聲。

林間人影、火把攢動，時不時更有刀劍相互磕碰的兵戈翠鳴，以及有人負傷痛苦的嘶吼聲。聲音在林間久經迴響，顯得格外清晰。

聽着喊殺聲越來越近，主樓里的兩個小丫鬟唯唯諾諾，不知所措。

年輕男子手提一把短柄手刀，兩個僕人則是手指棍棒，皆是立於主樓前，以防不測。

年輕男子似是聽到了什麼聲響，轉頭看了一眼，卻並沒有發現什麼。

隨即前邊一名齊國校尉帶着一眾士兵追逐趕到，年輕男子看到來者，表現的鎮定自若。

領頭的校尉明顯認識年輕男子，拱手說道：「抱歉，打攪皋公子休息了！」

年輕男子同樣認識來者，問道：「袁校尉，發生什麼事了？」

「趙國刺客刺殺我國官吏，不過行動失敗，我等奉命追殺。」

「趙國刺客？趙國不是與我齊國交好，怎會如此膽大妄為，不怕挑起兩國紛爭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校尉無奈搖頭。中文網

「公子可有看到一名女子經過此處，那便是我們要抓的刺客頭子。」

「不曾見過，我等也是聽到喊殺聲方才驚醒，剛出來就看到你們了。」

一位副尉看了一眼袁校尉，袁校尉立馬說到：「不過公子，為了你的安全起見，我們還需對您的住處進行一番搜查。」

年輕男子知道對方也是奉令行事，只得說到：「還請袁校尉莫要破壞樓里各種物體，尤其是後院房子裏面的那些瓶瓶罐罐。」

校尉抱拳說道：「多謝公子體諒，」然後回頭對着屬下士兵說道：「聽到沒？都給我小心點，打壞東西，你們要雙倍賠償。」

聽到校尉發話，數十名士兵分散開來，開始一間房，一間房的進行搜索。而袁校尉繼續向前追擊，副尉則是留下等待搜索結果。

年輕男子回憶起方才副尉的眼神，低下頭，若有所思。

士兵們不敢大意，仔細檢查每個角落之後，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只能向副尉彙報情況。

副尉了解后，向年輕男子拱手說道：「抱歉，皋公子，今晚多有叨擾。不過能否告知在下，後院的那些瓶瓶罐罐是做什麼用的？」

年輕男子笑着說道，「將軍客氣了。那些東西是先父的愛好，他喜歡墨家學問，追求格物，喜歡探索真理。」

「刺客身負重傷，絕對逃不遠，繼續追。」副尉告別年輕男子，帶着士兵繼續向前搜索。

年輕男子居住的是中間的主樓二層，而丫鬟則是居住樓下，沒有主人的命令，不得隨意進入二樓。儘管在這裏居住的僕人和丫鬟對玄家是絕對的忠誠。

男子回到房中，對着窗外說道，」下來吧，人都走遠了。」

突然男子的肩膀上出現一柄長劍，身後傳來十分冰冷的聲音：「想活命，就聽我的！」

刺客顯然是低估了年輕男子的實力，突然，年輕男子屈指一彈，弓身，劍尖上挺，回身一個飛踢踹飛女子。

女子倒地便暈厥過去。

年輕男子取出火摺子，點燃油燈，照亮房間，看到女子的容貌，一時驚為天人。

女子紅顏潤唇，五官精緻協調，一頭長發自然灑落，一襲精鍊的黑衣襯托出其不盈一握的小蠻腰和修長的雙腿。

當然，該多肉的地方自然不少。只是其肩膀和腰椎傷口處黑紅色的血跡十分刺鼻，年輕男子旋即將刺客束縛起來，並為其處理傷口。

年輕男知道刺客是懸於屋外房梁之上，以此躲過追兵搜索。不過如此傷勢能夠在房樑上堅持這麼久，可知女刺客駭人的耐力。

隨後，年輕男子撿起地上女子的佩劍，仔細端詳起來。

佩劍十分精緻玲瓏，劍柄與劍身等重，劍身同女子的身材一般修長，劍芒逼人。劍柄卻十分詭魅，繪刻有九頭蛇相柳。整體看來，好似一株帶刺的玫瑰，令人感到寒冷，不可靠近褻玩。

劍身上刻有「青白」二字，而「青白」正是傳聞中趙國刺客機構鷹隼的掌舵人之一！

「好一位蛇蠍美人！」年輕男子不由感慨到。

次日，年輕男子借故遣退院中丫鬟僕人，而女刺客也已經醒來。

刺客看着身上的束縛、更換的衣物，以及昨晚年輕男子的回身一腳，不由得憤恨起來。

年輕男子吃過早飯，帶着饅頭、稀粥、小炒前往關押刺客的房間。

女子的腰肢被鐵鏈牢牢束縛在粗壯的頂樑柱上，而自己身上包括發簪、戒指等一切物品皆被收走。

男子看到女子的狀態，顯然知道她已經嘗試着掙脫了，說到：「不要試着反抗，更不要想着殺我。」

「雖說你武功高強，劍術卓越，但畢竟身負重傷。我也不是文弱書生，自幼鍛煉，相信拿下這種狀況下的你還是輕鬆的。」

刺客仔細端詳了一番年輕男子，發現其身高將近八尺，立正看看則有一股巍巍雄風，臉部則眉目清秀，面容俊美，並四肢穩健，的確不是嬌病書生或是弱虛少爺。

刺客身負重傷，加之身受束縛，又不知男子的功夫實力、外界情況，且一旦行動失敗，後果難料，一時並不敢輕舉妄動。

「首先，第一個問題，你的性命。」

「南宛慈。」

「趙國鷹隼頭目？」

「統領之一。」

「來齊國的目的。」

「不便相告。」

「齊趙本應交好，為何行刺？不怕挑起兩國紛爭，令晉國獲利？」

「奉命行事。」

男子見女子如此嘴硬，樂了起來，一時竟不知如何繼續詢問。

女子顯然是知道自己處境的，卻反問道：「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你可以問，我不一定回答。」

「你是齊國官職人員？」

「不是。」

「會將我交付至官府？」

「不一定。」

「姓名？」

「玄皋。」

「我的傷是你處理的？還有衣服？」

「不是，是丫鬟。」青年男子的回答信手拈來，他從小接觸的教育，使其對撒謊毫無愧疚心理。

「不過你可以放心，用的療傷葯是最上等的品種，絕對不會留下疤瘌。」

南宛慈和玄皋又互相詢問了幾個問題，皆是沒有得到理想的答案。

二人的詢問簡單直白，雖說雙方都沒有得到過多的信息，但南宛慈卻鬆了一口氣。

玄皋知道一時是問不出什麼情報了，說到：「你可以慢慢考慮，只是你自己知道，你想要擺脫束縛、逃離齊國的難度。」

「現在，慢慢養傷吧，這麼可人的一位美人，我還是憐香惜玉的。喏，這是給你準備的飯菜。」說罷，男子將飯菜放置在地上，倒退兩步，轉身離開。

女子雖看似柔弱，心理卻強於絕大多數人，知道男子沒必要在飯菜上做手腳，並無拘束猶豫，拿起饅頭就吃了起來，動作卻是十分優雅，頗有貴族起居飲食的風範。

吃了一口男子送來的菜，發覺其味道絲毫不比王侯的飲食差。女子的眼睛不由得閃爍了起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