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各懷心思

第20章 各懷心思

船。

這是玄皋的辯題。

忒修斯之船,是玄鳴在玄皋啟蒙階段提問的一個問題。

由於這個問題並不可以通過付出時間的疊加鑽研出來,反而表現出的是一種對事物萬物的看法,玄鳴稱之為價值觀。

忒修斯之船是一艘在海上航行的船,歸功於不間斷的維修和替換部件,這艘船在大海上航行了數百年,依舊沒有沉沒。

只要一塊木板腐爛了,它就會被船員替換掉。

以此類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開始的那些了。

玄皋的問題是,數百年來經過不斷替換零部件最終產生的這艘船,是否還是原來的那艘特修斯之船,或者是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

如果不是原來的船,那麼在什麼時候它不再是原來的船了?

再擴展一下,如果新船是原來那艘船的話,少了幾個零件,它還是原來那艘船嗎?

原來的那艘船如果沉了下去,就剩下許多細小木片,組裝起來還是這艘船嗎?

如果分裂成兩三塊,組裝起來還是這艘船嗎?

如果裂到某個程度不是原來的那艘船了,那麼是哪個程度?

如果木片全都斷了分裂成很小的很多塊,用一些其他的木片合起來組成一艘船,那還是原來這艘船嗎?

問題一出,在場眾人無不震驚,玄皋似是為他們打開了一個新的天地!

國子監和稷下學宮的師生,京城官吏,劉棠,盡皆被玄皋的問題所吸引,一時間盡在思索這個問題。

公孫龍大腦如遭雷鳴,只感覺這個問題深入骨髓,玄皋的話語在其腦海中久久迴響。

船!

忒修斯之船!

還是忒修斯之船嗎!

最後經過荀夫子與眾人的一番討論之後,決定徵求玄皋的意見,最終得玄皋同意,公孫龍也不矯揉造作,最終獲得了先行思索一炷香的時間。

在公孫龍思索的時候,眾評委、先生、學子、官吏、世家大賢無不在思索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迅速被傳入王城之中。

一時間,王城之中僅剩為數不多的讀書人、智者,十之八九都準備前往,或是正在前往稷丘的路上。

王宮之中,一處偏殿內,嚴隱看着這個辯題,不禁撫摸着自己長數尺的雪白鬍須,說到:「真是個有趣的問題。」

接近一炷香的時候,公孫龍起身,說到:「玄皋先生可憑此一個問題自創一派。」

公孫龍:「不敢說答案,只能說是我的片面之間。我覺得是否還是原來的船,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答案。從某個方面來說,這更像是一個認識性的問題。」

公孫龍:「對於旁人來說,大多依據船的形狀、性能進行判別,多是認同船還是原本的船。」

「對於船上退役的船員來說,船上的一切都已發生了改變,很可能覺得船已經不是原本的船了。因為船上的東西對他們有一份精神上的依戀,東西雖然一樣,但終究不是原本的東西了。綜合起來,船也不是原本的船了。」

「至於什麼時候不是以前的船了,或許不在於整艘船的改變,可能僅僅只是因為一桿船槳的差別。」

「敢問玄皋先生,在下的解釋可對?」

玄皋頷首說到:「公孫龍先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給出自己的答案,玄皋佩服。只是我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並無對錯,公孫龍先生的回答同樣有理。至於勝負,就交由評委決定。」

玄皋:「在下還有一個問題?」

公孫龍:「先生請講。」

「打個比方,甲是一個惡貫滿盈的兇徒,殘忍地殺害了乙的全家,乙發誓要殺了甲報仇。」

「但陰差陽錯之下,甲磕碰了腦袋,喪失了以前的記憶,並被一位醫師收為弟子,自此免費為窮人治病,做起了懸壺濟世的營生。」

「因此,乙尋到甲,卻見甲受百姓愛戴,如同再造父母,且甲已是一位好丈夫、一位好父親,猶豫再三,乙在痛苦中決定放棄報仇。」

「我的問題是,甲還是以前的那個甲嗎?如果是你,還會殺甲嗎?乙的仇人是甲的全部,還是僅僅是甲的意識?」

公孫龍陷入了思考,下面則是有人說到:「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豈能因此就忘卻了滅族之仇恨?」

又有人說到:「萬一以後甲恢復了記憶,那麼之後他是那個甲呢?」

與他站在一起的人說到:「如果甲無罪,那麼以後有罪者皆自悔悟,自己磨滅了為惡的想法,那麼豈不是不能治罪了?」中文網

「可是甲的失憶完全是一個意外,並且之後救了那麼多人?」

評委席上,有國子監大家詢問稷下學宮申害道:「申先生可有決斷。」

申害說到:「依照現在的法律規定,甲無論如何皆是兇手,有罪,當判死刑,無關其功德,功過分明。」

「但是,在未來,可能會重新提上議案。且看公孫龍如何解答。」

公孫龍說到:「天之道,殺人償命,然上天又有好生之德。依法,甲當斬,依情,現在的甲確不是以前的甲,有可以諒解之處。」

「我的答案是:殺。」

「法家強調王侯犯法,與黎民同罪,但除我齊國外,晉、趙二國依舊是刑不上大夫,我齊國既如此,就當以證典型,犯法則無處可逃。」

玄皋聞此,知道公孫龍是在說與齊國百姓聽,覺得這局輸贏已經無所謂了。

玄皋深思一番,隨後說道:「要解決這些問題,我覺得,我們首先要弄清楚,我們判斷或者仇視的對象是什麼,一個事物的本質是什麼。」

「當我們作為人時,我們從小時候開始,開始不間斷的受到外界的影響,身心一直在發生改變,我們的思想也與從前完全不同。」

「但是,我們依然受到小時候的我們的影響。我們的小時候與現在依然存在因果關係,存在連貫性,我們從小到大都是同一個名字,上一個時間的因對自己的果依然被自己這個個體所承受,所以我們被稱為同一個人。」

「要思考這個問題,我們也許還需要去思考,當有一個因時,果是怎樣尋找對象的。當我們打了一個人,而這個人的親人來尋找我們的時候,他是通過我們的特徵來尋找我們的。」

「我們的名字,我們的外觀,我們認識的人。或是當我們扭了一下腰,留下來一個暗傷,果留在了腰,而不是自己身上。當我們想了一些思想,因果都在腦中。」

「如果我們從名字,到外觀,到身體,到思想,到交際城府,全都改變,我們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嗎?」

「從這種角度,似乎是的,當我們與兩人交往,兩人都依然擁有原來那個人的想法,那個人的特徵,思想連貫而有因有果。而當兩人發展時,所有思想都有因有果。」

「同樣,忒修斯之船的問題也可以以此來進行研究。」

「這個問題可考量的地方太多,並無絕對的對錯之分。因此,我提議,此局判平,可否?」

玄皋知道這個問題不能夠再度深究下去了,而公孫龍卻是又想自願認輸,因為他發現玄皋能提出這個問題,境界就已經遠勝自己了。

可是,不待公孫龍說話,荀夫子就宣佈二人平局。

最後一局。

由荀夫子出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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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撩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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