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了斷

博士端詳着手裏的篩子。

鍾茶打量着他。

而在這時，她才發覺，博士捏着篩子的手上，戴着一個充滿紋路的手環。

手環大部分為藍色的玉石，而紋路則是銀白的金屬，就好像是一個玉石手鐲，被摔碎成好幾塊，又用金屬粘連起來。

此時，鍾茶回想起，原神遊戲裏關於夜蘭的故事——幽奇腕闌與白紵飛練帔。

夜蘭與愚人眾執行官【富人】，曾有過不小的較量。

她滲透進【富人】暗中佈下的隱秘商路，截走他準備獻給至冬女皇的，最珍貴的藏品——異種魔獸的皮毛。

她的披肩白紵飛練帔，就是由這件皮毛自製而成。

可在那場行動中，她也損失了一件珍貴的寶物，名為【幽奇腕闌】的玉鐲。

這玉鐲有一對，是她的祖傳之物。

玉鐲內刻有家族術法，可用於傳遞訊息，但需要成對使用。

夜蘭損失一隻手鐲后，另一隻手鐲便失去功用，只能作為裝飾品。

然而她的故事裏卻並沒有說，損失的手鐲她如何處理。

鍾茶失神地想到這裏。

而她回過神時，博士正將一股元素注入篩子中。

篩子發出藍色光亮，連帶着他的手環也亮起藍光。

鍾茶的眼裏倒映着那抹藍色幽光，猜想，這怕不是夜蘭損壞的那隻手鐲？

「呵，果真是同源之物。」博士收回元素力，手環和篩子不再發光。

「同源？」

「是，我的那些共事們，總會收集到一些沒用的，又看上去彷彿有用的東西。

當他們研究不出這些東西的用途時，又總是會丟給我。

這隻碎裂的手鐲便是其中之一。

我花了一點小心思，對它進行修補與改造。」

「這個也是通訊用的嗎？」

「不，由我改造過後的手環，能用意識直接連接。

而它的功能，不僅僅只是通訊......」

經博士一番複雜的解釋之後，鍾茶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暴露了。

博士改造過後的手鐲，相當於讓一個只能定位通訊的小天才電話手錶，升級為計算力堪比電腦的智能手環。

而且，這個智能手環還能感應到，其他類似的小天才電話手錶，甚至是入侵！

也就是說，博士從她戴上夜蘭給的篩子那一刻，就能監聽她們的對話。

並且他還能通過模仿聲音等，對她們之間傳達的信息進行修改。

那，這些天來，鍾茶和夜蘭之間傳達的信息，有多少是被修改過的，有多少是真實的呢？

鍾茶的眸光一暗。

其實，信息被修改前是什麼樣，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不是嗎？

因為她已經知道，自己和夜蘭之間的通訊，為什麼會暴露了。

她搭在博士肩膀上的手，悄然環於他的脖頸。

岩塊於她的手心生出，變成手術刀的模樣，鋒利且散發著寒芒。

剎那，手術刀橫着劃開博士後頸的仿生肌膚。

血液飛濺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因為博士的皮膚下，是類似矽膠的填充物，在裸色的矽膠之間，凸起着金屬脊椎。

鍾茶毫不猶豫地將手術刀轉向，對準金屬脊椎的關節點，插入后再次轉動。

咔嚓——

只聽得一聲脆響，博士的身體便與頭部切斷聯繫。

然而他的身軀並沒有倒下，而是依舊像木頭一樣挺立，依舊托着鍾茶。

博士的嘴角微滯，他鮮有時候，像現在這般大腦空白。

幾秒后，他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呵，1745號，你做的每一件事，還真是超出我的想像。」

而鍾茶並沒有理會他的話，她用最快的速度，將手術刀依次插入博士身軀的各個連接點。

博士希望擁有一具完美的，堪比神的身軀。

於是，他將身體替換成堅固異常，無法被常規方式損壞的零件。

這些零件，鍾茶無法弄碎它們一絲一毫。

據博士所說，這具身體能扛下神的一擊。

然而，儘管已經如此強大，博士也並沒有停下對自己的優化。

在看見適合裝在人身上的機械時，他總是會忍不住往自己身上裝。

每當這個時候，鍾茶就會坐在實驗室的角落，看着他把自己拆卸成一塊塊零件，又把自己組裝起來。

被拆卸成零件，這是博士最脆弱的時候，更是他的弱點。

然而，博士是傲慢的。

他並不覺得，像鍾茶這樣弱小的人，會對他造成什麼巨大的影響。

所以，他放任她觀察自己最「脆弱」的模樣。

於是，鍾茶有機會在腦海中反覆模擬着，將他拆卸的實驗。

零件與零件之間，需要咬合。

咬合之處，是最容易被割斷拆解下來的。

刀最容易插入人的關節，也最容易插入機械的咬合點。

這是機械與人類共通的弱點。

第一個部位是頭骨和脊椎的連接處。

第二個部位是四肢。

第三個部位是胸脯。

...

她拆解的同時，瓦斯爆炸的餘威逐漸冷卻，濃煙也逐漸散去。

博士的臉正對着小道內部，目睹了濃煙逐漸散去后的一幕——

所有的實驗體，都被巨大的岩盾籠罩，他們幾乎完好無損。

這岩盾的籠罩範圍與強度，顯然大於1745號平日裏表現出來的，以及他測試出來的水準。

博士只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先前他所測試的，都是1745號偽裝過後的實力。

他的語調平緩，然而語氣中的森冷陰翳卻是控制不住的，「1745號，你還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岩盾遭瓦斯爆炸后，脆弱易碎。

一個讓博士有些熟悉的身影穿過岩盾，向他...不...是向1745號跑來。

「茶茶！」小歐喚着鍾茶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她的回應，以得到她的方位。

鍾茶卻已無暇顧及他，「小歐，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記得，你說這裏的風從地上灌入，循着風聲就能找到方向。」

「嗯，帶他們離開這裏。」

「好。」

小歐停下腳步，不再前進。

他仔細分辨着空氣中關於氣流的聲音。

身後的實驗體喘着氣。

還有他們每一次揮手，帶動空氣。

以及前方，鍾茶快速運動的凜冽氣息。

而這些氣流，最後都融於一股風，指向一個方向。

小歐於黑暗中，彷彿「看見」了路線。

出口，在那裏！

「跟我走！」他揮手示意身後的實驗體跟上。

然而那些實驗體面面相覷，他們根本不相信，這樣一個盲人，能帶他們找到方向。

「他不是瞎子嗎？」

「這裏的隧道很多的，要是迷路了怎麼辦？」

小歐自然是能聽見他們的私語。

他回過身來，那雙紫色詭異的眼睛，冷漠地注視着他們。

他朝實驗體伸出手，攤開的掌心上浮着一團草元素能量球。

冰涼，不容抗拒的話語，從他的嘴裏吐出，「過來。」

這時，在實驗室里稍微待得久一點的實驗體，才想起——

在1745號實驗體到來之前，眼前這個實驗體並不溫柔。